第兩百九十七章 靈尊

蘇茹望著眼前的豔美麗人，張口欲言，一時間卻是不知道稱呼什麼是好。

狐族百年可修出三尾，千年可修出六尾，而想要到九尾的境界，非但要耗費幾個千年的功夫苦修，更要有機緣有慧根，方有機會成為天狐一樣的存在。

這些見識莫離都知道，蘇茹作為老一輩弟子，自然是心裡門清。

然而越是這樣，她便越是糾結，總不至於，以她堂堂大竹峰首座夫人的身份，還要喚一名千年大妖為前輩吧？！

可不叫前輩，又稱呼什麼，小白麼？

想到對方的年紀，蘇茹便覺得叫不出來。

她想了一想，方道：“這位道友，原來是客，既然來了，便一起用些飯菜吧，至於道玄師兄那裡，稍後我自會遣人告知。”

“師孃，回山之時，小白觸動了山中禁制，驚動了齊昊師兄，我便請他去通天峰代為通傳了。”莫離說道。

“那便更是省力了。”

蘇茹面容上的異樣盡數收斂了起來，在知曉對方的真正身份後，她那種自家養的豬終是學會拱別人家白菜的驕傲情緒頓時消散無蹤。

“小凡，還不去拿碗快。”

蘇茹第三次吩咐道。

小白咯咯一笑，道：“想不到，我也有在這天下第一大派用飯的一日，實在是榮幸的很，蘇道友，此番承蒙你愛徒搭救，否則，只怕我也沒這份榮幸到這青雲仙地來。”

在場的大竹峰弟子雖然修道資質不堪，不過卻都不是傻子，此時那裡還聽不出來這裡面的貓膩？

這莫名冒出來的女子，與自家師孃道友相稱，分明便是老一輩的高人，只怕不是老七的那位了。

他們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唯獨田靈兒，一雙美眸變的亮晶晶的，極是引人矚目。

眾人紛紛落座用飯，這一餐卻是安靜無比。

九尾天狐這等大妖王到了此間，蘇茹哪裡還有心情調教弟子？

一直到用罷了飯的光景，那通天峰方向來了一道劍光落在遠處空地上，卻是道玄真人的嫡傳弟子蕭逸才求見。

張小凡年紀最小，他出門將人領了進來，卻見得蕭逸才穿一身天藍色道袍，腰懸七星仙劍，面上帶著一縷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很是讓人心中親切。

他一眼便看見了那美貌驚人的女子，卻是極快的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心中暗驚古籍記載不假，狐族善於魅惑，九尾天狐更甚。

“蘇師叔，前輩，弟子這廂有禮。”蕭逸才畢恭畢敬的衝兩人拱手一禮。

“掌門師兄派你來，可是知道了？”

蘇茹問道。

她眼下只想將這位絕世妖王打發走，畢竟這等大妖，長期盤踞在大竹峰上，總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這也怪不得蘇茹這般想，所謂妖魔一流，都是些殘暴冷酷，殺人如麻的暴戾性子，若非如此，怎會將兩者相提並論。

不論是南疆那些十萬大山中成長起來的強橫大妖，亦或是神州浩土上的生靈成妖，多數都會由著骨子裡那嗜血的性子肆意妄為，整個青雲門上下，那一脈不是日常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是以驟然與一尊絕世大妖同處一室，蘇茹難免心裡有些不舒服。

“啟稟師叔，接到齊師弟的通傳，師父命我前來請師叔、這位前輩還有莫師弟一同上玉清殿一晤。”

蕭逸才禮數極為恭敬，絲毫不曾因為自己是掌門嫡傳而有半分無禮，讓人心裡很是舒服。

不過他言談之中，也是不曾說出九尾天狐身份，可以想見，只怕道玄真人對於這位大妖的拜訪未必樂見。

也是，正魔不兩立，而妖怪向來也被歸於魔教邪祟一流，從來都不受正道待見。

縱然是青雲門上上下下並不濫殺，可是對於一位大妖王的拜訪，也不敢大張旗鼓，否則傳揚出去，還不知天下修士如何編排青雲。

“事不宜遲，這便走吧。”

蘇茹早便等的急了，她道：“大仁，你在家領著他們練功，不可偷懶。”

“是，師孃。”

宋大仁小心翼翼的應了一聲，嘴角卻是不禁往上咧去。

何止是他，其他一眾弟子都是暗暗心中歡喜，卻顧忌蘇茹當面，不敢暴露出來。

誰也不想被監督著練功，更別提還會被蘇茹收拾了。

小白也很是心急，蕭逸才一說走，她立刻便站起了身來。

此來青雲，她道謝只是其中一方面，還另有十萬火急之事，片刻也耽擱不得。

幾人架起飛劍，轉瞬便離開了大竹峰。

眼見得幾人身影消失在天際，那杜必書這才暗暗咂舌道：“乖乖，七師弟帶回來的這位前輩當真是世間難尋的絕色，我原先以為，是他此次出行遊歷的相好呢！”

“怕也只有七師弟這等天縱之才，方才能配的上這樣的女子了。”

宋大仁搖頭嘆氣道：“可惜了，差著輩份，師父師孃想來不會同意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著莫離和九尾天狐，卻是礙於道行低微，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他們只曉得這個七師弟天資橫溢，道行進展之快，直追師父師孃，至於說莫離屢屢下山所為何事，便是不大清楚了。

有些事莫離不是不與他們說，而是實在無從說起。

焚香谷，九尾天狐，事涉玄火鑑以及青雲門、焚香谷兩派間的關係，自然不能與他們講。

那邊田靈兒聽著一眾師兄們不停的讚歎九尾天狐的美貌，一張小臉卻是垮了下來。

她沒好氣的道：“大師兄，娘可是說了讓咱們好好練功，你們都在這說七師弟的壞話，待會我非告訴我娘不可！”

“哎喲！我的小祖宗可千萬別說！”

宋大仁臉色一變，蘇茹這位美豔師孃，教訓他們起來可是不留情的很。

本來就因為修煉進度一事，讓蘇茹頗為心煩，若是田靈兒再告上一狀，哪裡還有他們的好果子吃啊？！

杜必書連道：“好師妹，我們這便去練功，你可不要告訴師孃。”

田靈兒冷哼一聲，道：“誰願意說你們的破事，小師弟，咱們走！”

說罷一展琥珀紅綾，赤色霞光氤氳之間，人已然朝著後山而去了。

張小凡呆愣愣的看了幾人一眼，亦是隨之跟著田靈兒走了。

剩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好好的田靈兒怎麼會突然這般生氣。

……

通天峰頂，雲海氤氳。

四人落至青雲觀門口，入目所及，卻是一片極巨大的廣場，地面全用漢白玉鋪砌，亮光閃閃，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遠方白雲朵朵，恍如輕紗，竟都在腳下飄浮。

廣場中央，每隔數十丈便放置一個銅製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個，共有九隻，規矩擺放。鼎中不時有輕煙飄起，其味清而不散。

“好一片仙家景象！”

九尾天狐吃了一驚，饒是她數千年見識，也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前輩，這裡是我青雲六景中的‘雲海’，更的虹橋還在前頭呢！”蕭逸才笑著介紹道。

“虹橋嗎？”

九尾天狐微微點頭，心中不禁有了一分期待。

眾人向前走去，只見前方遠處，廣場盡頭，在霧一般朦朧的雲氣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閃發光，他們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漸漸的，有水聲傳來，間中還有一兩聲雷鳴一般的怪聲，不知從何而來。

他們越走越近，雲氣如溫柔的仙女，輕輕圍繞在他們身旁，逐漸拉開隱約的面紗，露出清晰的面目。

廣場盡頭，一座石橋，無座無墩，橫空而起，一頭搭在廣場，逕直斜伸向上，入白雲深處，如矯龍躍天，氣勢孤傲。有細細水聲傳來，陽光照下，整座橋散發七彩顏色，如天際彩虹，落入人間，絢麗繽紛，美煥絕倫。

九尾天狐置身如此美景之間，只覺得心曠神怡，連日來的煩躁焦慮，一時間都是消散不少。

“虹橋，虹橋，好一座虹橋！”

她喃喃自語，滿是稱讚，蕭逸才和莫離身為青雲弟子，聽見一位絕世妖王如此言語，面上亦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驕傲之色。

踏上石橋，九尾天狐這才發覺，橋的兩側不斷有水流流下，清澈無比，但中間部分卻滴水不沾。陽光透過雲彩色照片在橋上，又為水流折射，遂成絢麗彩虹。

這座虹橋極高極長，四人走在其上，只覺得左右白雲漸漸都沉到腳下，想來越上越高。而前方那古怪聲音，仍是不斷傳來。

小白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精緻的眉眼之間，卻是多了幾分鄭重之色。

又走了一會，白雲漸薄，竟是走出了雲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見長空如洗，藍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面天空，廣無邊際；下有茫茫雲海，輕輕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頓時為之一寬。

而在正前方，便是通天峰峰頂青雲觀主殿“玉清殿”所在。

青山含翠，殿宇雄峙，“玉清殿”坐落峰頂，雲氣環繞，時有瑞鶴幾隻，長鳴飛過，空中盤旋不去，如仙家靈境，令人心生敬仰。

此時虹橋不再上升，在空中做個拱形，落在了殿前一灣碧綠水潭邊。與此同時，玉清殿裡隱隱傳出道家歌訣，一派仙家氣勢。還有那個怪聲，也是越發響亮。

四人走下虹橋，來到潭邊，一條寬敞石階，從水潭邊向上直通到玉清殿大門。潭水碧綠，清寧如鏡，人影山影清晰可見。

他們走上石階，正要向上方大門走去，忽聽水潭深處一聲咆孝，聲若驚雷，正是先前怪聲。放眼看去，水潭中心突然起了一個巨大漩渦，片刻之後，只見巨浪捲起，一個巨大身影躍然而出，漫天水花撲面而來。

“前輩小心！”

蕭逸才一聲驚呼，渾身綻放出澹青色光華，靈力奔湧之間，卻是在三人身前撐起了一道澹青色的光幕，禁制抵禦之下，那些水流都被隔絕在外。

嘩啦啦一陣水流滴落的抖動之聲，小白定睛看去，卻見那巨大身影，正是一頭高有數丈的龐然大物，龍首獅身，遍身鱗甲，巨目大嘴，兩根鋒利獠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面貌猙獰，望之生畏。

“水麒麟！”

小白眸露異彩的看向這一頭靈獸，蕭逸才卻是無奈笑道：“靈尊性子調皮，一時無禮，還望前輩見諒。”

說罷，又沖水麒麟喊道：“靈尊，這位是咱們青雲門的客人，還望您莫要胡鬧。”

“吼！”

那水麒麟聞言，看了九尾天狐一眼，卻是陡然揚天長嘯一聲，一雙巨目死死盯著九尾天狐，眸光裡亦是如九尾天狐一般，露出異樣神色。

“無妨，無妨……”

九尾天狐素白玉手輕輕擺動，笑意盈盈道：“你好呀？”

水麒麟低低嘶吼一聲，俯下頭顱，衝著九尾天狐嗅了一嗅，可以看見它的眼神滿是和善。

那是看見同類的氣息。

水麒麟乃是神獸血脈，而九尾天狐亦同為神獸，這兩尊都不是弒殺之輩，說起來壽數都超過了千年歲月，自然有一些認同。

小白的手掌在水麒麟的大腦袋上輕輕撫摸，而這一尊讓青雲門上上下下無比尊敬的靈獸，此刻就如同一隻小狗一樣，發出嗚嗚的聲音，神情很是享受。

這一幕，倒很是讓莫離和蕭逸才驚訝。

莫離倒還罷了，鮮少上通天峰，與這一頭靈尊之間不過見了寥寥數面，而蕭逸才身為道玄得意弟子，對於靈尊的脾性甚是瞭解。

這一尊靈獸，活了千年歲月，乃是曾經跟隨在青葉祖師身邊的護法神獸，地位尊崇，性情古怪，平日裡一眾弟子除了被它捉弄，卻根本都沒被它放在眼裡。

誰料，遇見這一尊九尾天狐，竟然會如此乖巧，甚至是伏低做小！

“好多年不曾見了，我記得初時見你，你和你父母還生活在東海之畔，那會你才這麼大？”

九尾天狐比了個小狗大小的模樣，緬懷道：“想不到，一轉眼間，你都長到了這麼大，和你父母一個樣子了。”

她的言語裡滿是唏噓，作為一尊活了數千年的絕世妖魔，她見過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知道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青雲門，焚香谷，天音寺，此時的三大正道魁首，在一千餘年前，根本沒有什麼名氣，彼時還是一個叫做混元門的道派統領神州浩土諸多正道。

只是在慘烈的正魔大戰下，它不過聞名了六百多年歲月，便逐漸沒落。

時光滄桑，能在世間看見往日的故交，九尾天狐的心情很是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