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姥姥

莫離眸光微微一動，神識已然掃過了整座蘭若寺。

寺中陰邪之氣瀰漫，每處房間內都有鬼魂妖魔氣息，只有那主殿之內，空空蕩蕩，一位大鬍子劍客懷抱葫蘆，於房間中痛飲，而邪魔妖鬼，都不敢靠近這大殿附近。

“誰！”

莫離沒有掩飾的神識驚動了這個大鬍子，此人身子一動，已然踏出房間，來到寺廟外邊。

“你便是燕赤霞嗎？”

莫離微微掃視了一眼這個大鬍子。

這燕赤霞，修為的確不弱，赫然已經達到了元嬰巔峰，而且其周身劍意勃發，似乎身懷神劍。

“你是？”

燕赤霞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一掃頹廢，整個人如同出竅的神劍般，氣勢驚人。

他幼時得了奇遇，一人苦心潛修佛道兩家功法，遊走在山林荒野中斬妖除魔，劍道更是非同凡響，敏銳的察覺到莫離身上蘊藏的驚人力量。

這股力量如淵似海，是他生平僅見的強橫！

便是那隻千年槐樹精，也是遠遠不及對方！

下意識的，燕赤霞如同受驚的野獸一般，幾乎下意識的展現了自己的實力。

“我叫莫離！”

莫離面含笑意，並不在乎燕赤霞的如臨大敵，澹澹說道。

以他如今的修為，若非是偶然被寧採臣撞上了，他根本沒有與燕赤霞打交道的機會。他要做的事很多，龍血反噬，回兜率宮覆命，哪吒、楊戩那裡的麻煩等等。

“莫離？”

燕赤霞心中回想片刻，沒有發現任何一尊仙神的名號可以與他對上。

“不用多想。”

莫離微微一笑，道：“我一直隱居苦修，少在天下走動，你不會認識我的。”

他本身就不是這方世界之人，燕赤霞又豈會知曉他是誰？

不過，他也不擔心有洩露身份的危險，這個世界的力量層次雖然高階，可是還不至於如洪荒那種，聖人不出門，便已然可觀未來過去。

即使神佛，除了那些學過天機術法的能模模湖湖的算出些許天機外，其餘之人都是兩眼一抹黑的過日子，否則，日後沉香鬧得那般大，玉帝豈會不提前斬草除根？！

“原來是隱居仙人！”

燕赤霞點了點頭，倒也不以為意。

他是修行之人，自然知曉天地之間，除了那神佛之外，還有許多仙人隱居在名山大川中修行，甚少在外走動，想不到今天竟然見到了一位。

不過，平日裡這些仙家極少願意在紅塵走動，也不知他來意如何？

“燕大俠！”

忽然間，一道呼喚聲響起，燕赤霞這才注意，莫離的身後竟然還站著一位熟人！

“書生，你怎麼又回來了？”燕赤霞問道。

“我被那樹精手下妖魔追殺，撞上了仙人，是仙人救了我，帶我回來的！”

寧採臣解釋道。

“呼！”

聞言，燕赤霞長呼一口氣。

原來是搬來的救命，這樣便好。

“你不是在於那樹精姥姥廝殺嗎？小倩呢，小倩可好？！”寧採臣忍不住問道。

燕赤霞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看了寧採臣一樣，這書生，竟然是痴心一個殺人女鬼！

“你走了，那老樹精奈何不得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至於那女鬼，我沒興趣管。”燕赤霞回答道。

“額……”

寧採臣張嘴欲言，話卻盡數被憋了回去，確實，人家是修道高人，管不管一名女鬼，不是他能干涉的。

他不由得看向了莫離，哀求道：“仙人，您一定要幫我救一救小倩！”

莫離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朝著蘭若寺內部走去。

那些妖魔鬼怪自然注意到生人來此，不過有燕赤霞在側，它們都沒有動手的打算。

大雄寶殿之內很是簡陋，除卻幾個破爛的蒲團，沒有任何東西。

“莫前輩來此，可是為了那樹妖？”

走進大雄寶殿後，燕赤霞開門見山道。

“為我講一講，如今的世道吧……”

莫離未曾開口回答，反而問出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這裡不是陳塘關，也不是大商，這一番從南天門落下，莫離也不知身處何地。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定然是個廣袤無比的世界，否則，容納不下那般多的仙人，也容納不下那般多的洞天福地。

“如今的世道.......”

燕赤霞心中一顫，莫名的嘆息一聲：“這一處國度，喚作大陳，統領方圓萬里疆土，是周邊的強國，只可惜近幾十年來，君主昏庸，宦官當道，朝綱不震，妖孽橫行，民不聊生！”

他曾還在大陳王朝擔任了總捕頭的位置，行走天下，緝拿不法，即使如今心灰意冷，隱居山林，又怎麼可能一點也不關心這世事？

“大陳？”

莫離心中一動，想到了倩女幽魂後續的劇情，道：“這大陳王朝裡面，可是有一位喚作慈航普度的國師？”

“國師？”

燕赤霞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道：“想不到莫前輩還會關心人間之事，不錯，確實是有一位國師喚作慈航普度，我曾經見過他幾面，確實是難得的得道高僧，佛法修為精湛，道行之高，勝我不知凡幾，據傳乃是西天佛子下凡歷劫。”

“西天佛子？想不到大陳王朝如此有福氣，佛子坐鎮，仍是妖魔橫生……”

莫離面色平靜，話語之中卻蘊含著深意。

燕赤霞一聽，臉色微變，是啊，若真是西天佛子，怎會奸邪盈朝，百姓水深火熱？

他道：“莫前輩你的意思是……”

隨即，他苦笑起來，道：“朝堂之事，自有朝堂之上的人關心，燕某管不得，也懶得管。”

“莫前輩，你此來可是為了那千年樹精而來？”

“不錯！”

莫離說道。

燕赤霞遲疑片刻，道：“原本莫前輩來了，燕某不該置喙，那樹妖在您面前算不得什麼，可是，這蘭若寺後山，有一處陰世幽泉，內含世間至陰之氣，通往幽冥地獄，一旦斬殺那樹妖，陰氣爆發開來，萬里人間將化為一方鬼蜮，是以燕某這些年一直守護在此！”

“更加上，那樹妖吸取至陰之氣而生，與陰間一尊元神大妖關係極深，若是斬殺了這妖魔，那大妖定然會透過陰世幽泉報復，還望前輩三思！”

這些年非他不想除妖，而是力有未逮，不能除妖。

莫離站起身來，哈哈一笑，道：“妖魔而已，又有何懼？！”

大風吹來，颳得他一身青衫獵獵作響：“老樹妖，還不速速滾出來受死！”

音波震盪如雷，聲聲引人發聵。

滾滾音波震盪長空，轟然響徹蘭若寺所在的整個森林。

莫離立於當空之中，在寧採臣與燕赤霞震撼的目光之中，一步踩踏而下，渾身法力毫無保留的轟然爆發開來。

轟隆隆！

天地間陡然亮起萬丈光明，無盡的黑暗一掃而盡，整個蘭若寺方圓數十里的無數陰魂惡靈慘叫著灰飛煙滅。

一股強橫到難以想象的強橫法力，籠罩了滿天的夜幕。

至陽至剛的法力震盪數十里長空，激盪的無盡靈氣翻滾炸裂，肉眼可見，虛空被這法力震懾之下，不斷出現褶皺！

莫離這一毫不掩飾的爆發了全身法力，威力之強，超過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仙人在世！

這便是仙人的力量嗎？！

這一刻，寧採臣與燕赤霞只覺得渾身發緊，猶如渾身被大山壓下，呼吸都變的困難起來，趴在地上，根本直不起身體！

歷經數個世界的底蘊，以黃庭道經這一玄門仙法為根基，用老君靈丹和真龍的龍軀為資糧，晉升而成的元神散仙，又豈是尋常？

法力之雄厚，是尋常散仙根本難以企及的！

“老樹妖！快快滾出來！”

聲音浩蕩，在強橫的法力之下，轟然向著森林壓下。

一根根大樹被壓彎了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之聲，一隻只野獸乃至妖獸被壓倒在地，瑟瑟發抖，方圓數十里的天地間，一瞬間被這一道聲音覆蓋而下。

灼灼音波氣浪攜帶著無盡的靈氣，如同大海漲潮般在莫離腳下翻滾沸騰。

莫離站在天際，直如天神臨凡，神威無敵。

“啊！啊！”

“這是！這是！”

“饒了我！饒了我！”

瞬間，森林之中響起一陣陣刺耳的尖叫哀求之聲，無數妖魔淒厲的哀嚎起來。

“仙，仙人........”

燕赤霞瞠目結舌的看著半空之中大展神威的莫離，心情複雜無比。

仙人，真正的仙人！

竟然是如此的的強大！

我在他面前算得了什麼？我這些年修道又算得了什麼？！

饒是燕赤霞久經歷練，道心穩固，這一刻也是忍不住動搖起來，他暗暗道：“成仙！我一定也要成仙！”

“是誰！是哪一尊大仙駕臨？”

這時，森林內響起一聲男女聲混雜，如同老鴉夜嚎一般的喊叫之聲，隱隱帶著幾分惶恐。

伴隨著這一道聲音，森林之中，頓時地動山搖，泥土紛飛。

一顆足有數丈粗細，高達百丈粗大樹木升騰而起。

那大樹之上，無數藤蔓宛如長蛇般不斷舞動，枝丫上全是白骨骷髏，在那樹幹之上更是浮現出一張醜陋到極點的人臉。

赫然是讓燕赤霞忌憚無比的樹妖姥姥。

“你敢來招惹我！難道你想這方圓萬里都化作鬼蜮嗎？”

那老妖滿是恐懼的威脅道。

尋常的仙人，它藉助陰世幽泉的力量，尚且能抗衡一二，可是這一尊仙人，那法力之強橫，已然超出它的想象，它能夠做的，只能以方圓萬里的生靈性命來要挾！

殺了它，陰氣爆發之下，金丹道行以下的存在都要被陰氣衝擊成活死人！

它就不信有仙人敢揹負這因果！

莫離根本不為一動，而是冷哼一聲，道：“死！”

聲震長空之中，他陡然抬起手掌，手臂揚起，轟然壓落。

一掌橫擊向空中的樹妖！

轟隆隆！

天地靈力震盪轟鳴，熾烈的神光散發之下，卻見得一隻由法力凝聚的大掌砸落！

掌印之所向，方圓百餘里範圍，無論是空氣，灰塵乃至無所不在的元氣靈氣，都被這股強橫法力所擠壓出去！

元神者，散仙也！

雖然與元嬰只是一步之遙，然而卻是蛻凡化仙的關鍵一步，是脫胎換骨的一步！

莫離的戰力增幅之大，根本不是仙人之下能夠抵擋的！

而這老樹妖，也只不過是元嬰巔峰的境界，否則也不至於困守此地，靠著幾名貌美女鬼勾引生人來吃。

元神大妖，足以盤踞一方，主宰一國命運，吞吃城池，生殺奪予，盡在掌控！

此刻，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那一個大掌印，那無數的靈氣漣漪，飛速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卻是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浩蕩威勢，向著樹妖碾壓而去。

“這一掌！”

燕赤霞心驚膽戰，震撼不已。

只覺得這一掌之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宏偉力量，即使他使出最強的劍招，也是根本難以拿下！

而一旁呆的寧採臣，更是嚇得渾身顫抖，目瞪口呆。

他覺得世界都在崩塌，喃喃道：“子，子不語，子不語........怪力亂神……”

莫離自然不會注意到這兩人的想法，此刻，他的心思都在這一隻樹妖身上。

這是他登仙之後的第一次出手，在未邁入元神境界時，他都是藏著幾分小心的。

但如今自然是不必了，不提他壓箱底的手段可抗衡真仙，只憑一個老君弟子的身份，誰又敢傷他？

這樹妖既然撞見了他，合該被拿著試探一番他的法力！

很明顯，這樹妖並不想坐以待斃，哪怕，面對的是一名修成元神的散仙！

“我與你拼了，我與你拼了！”

瘋狂的嘶吼聲中，一道道粗大數丈的藤蔓根莖席捲漫天陰氣，化作一道道屏障，層層疊疊的擋在手印之前。

一縷縷精純無比的幽冥陰氣匯聚入那藤蔓內，可以看見那藤蔓之中鑽出了一隻只淒厲嘶吼的厲鬼，鬼泣之聲，撼天動地！

轟！

掌印席捲而來，碾壓一切阻擋！

一層層的藤蔓樹根在那掌印之下坍塌，其上的厲鬼和陰氣都被一震而碎。

更餘勢不減的向著樹妖姥姥轟然壓去！

“不要……不要！”

樹妖發出不甘願的淒厲吼聲：“我是黑山妖王的手下......”

“你不能殺我，不能……”

砰！

不容它說完，這聲勢浩大的一掌，已然重重的擊打在樹幹之上，它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這隻樹妖雖然道行非凡，妖氣濃郁，但是卻擁有無數樹妖的侷限，未曾化形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躲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掌印砸來。

無數枝幹樹葉頓時橫飛而起，被莫離的法力碾壓成一片齏粉，飄飄蕩蕩。

千年槐樹精，就此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