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告別

兜率宮依舊是那個兜率宮。

那些霧氣早都消散而去，這座三界聞名的殿宇，也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人依舊是那些人。

在金角敬畏的眸光中，莫離走近了主殿，看見了端坐在蒲團上的老君。

老君一如昔日，一襲樸素道袍，鬚髮皆白，手持拂塵，渾身上下滿是出塵的清淨氣息。

他靜靜看著莫離的到來，一如莫離靜靜的看著他。

師徒二人分別千餘年之久，再見面，感慨之餘，又有些陌生。

都變了。

眼前的莫離，不再是昔日那個元嬰境界，一心想要拜得名師的小修士了，如今的他，已然凝就三花道果，成就金仙尊位，哪怕是放在整個諸天萬界，都算不上弱者了。更不必提，他還是在三界天道打壓之下成就的金仙，徹底執掌了整個三界天道。

至於說太上老君，曾經在莫離眼前是高高在上，宛如道的化身一般，根本難以看透，如今，卻也並沒有秘密了。

與元始天尊和女媧娘娘一樣，是一尊金仙層次的存在，也是此方世界的天生神祇。

所以，他才會被天道困住，因為他的力量，本就來源於這方世界。

只是，看透了老君之後，莫離心中卻存在了不少的疑惑，為何，老君會幫自己？

按照常理，他該和元始天尊他們一般，走上同一條路，藉助天道功德，從而擺脫此方世界。

“師父。”

莫離壓下諸多心思，鄭重一拜，道：“弟子參見師父。”

不管是老君出於什麼考量，內心有什麼算計，到底是收了他為徒的，是正兒八經傳授給他道法，給了他修煉資源，還為他煉製了神兵，甚至是爭道之時，親自下場，出手將那元始天尊攔住。

這份恩情，山高海深，便是莫離拼了這條性命，也根本還不清。

是以，這一拜是真心實意，亦是感激。

可以說，沒有老君，絕對沒有今天的莫離。

“離兒，一千年未見，你終於跨出了這一步，貧道很欣慰。”

老君含笑點了點頭，道：“快起來吧。”

“謝師父。”

莫離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弟子此來是和師父辭行的。”

“辭行？你初掌天道，三界之大，無一敵手，不好生修養幾年，為何要走？”

“須知，域外世界何其多也，金仙雖然不弱，可也算不得什麼強橫存在，稍有不慎，便可能魂飛魄散。”

“而在此方世界，天地朽而你不朽，生殺奪予，全在一念之間，這種日子不好嗎？”

老君說的是實話。

莫離金仙境界，壽元無窮無盡，縱然這方世界毀滅了，他也不會死，而且在這個世界，他擁有絕對的力量，可以說是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修行，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嗎？

莫離道：“師父，若依此言，您老人家金仙之尊，萬靈共仰，為何要助我，與元始天尊還有那麼多大能為敵，陷入一灘渾水之中？”

“你這小子，明明貧道問你，你倒問起貧道來了。”

老君搖頭一笑，道：“你是貧道的弟子，貧道自然會護著你，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莫離心中一暖。

他道：“弟子也有想護著的人，想做的事，而這些，是停留在此方世界中做不到的，弟子想出去，經歷更多，見識更多，也成長更多。”

“諸天萬界，如此精彩，若不爭鋒一番，豈不辜負了師父您老人家的悉心調教？”

還有，我想見見師祖他老人家了……

一千多年過去了，莫離都修煉成了金仙，可張三丰的音容笑貌，在他心中卻愈發清晰。

這是他的執念，和站在諸天萬界巔峰一樣的執念！

他擁有系統，能夠自由的穿梭諸天萬界，如此機緣，豈能龜縮在這方世界中蹉跎時光？！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不進則退！

莫離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自然是要出去的。

“好，很好，你有這番心氣，不枉貧道一番教導。”

老君聞聽莫離所言，眸中露出了一縷滿意之色：“貧道知曉，你心中肯定在想，為何貧道會在你身上花費如此多的精力，不惜與元始他們為敵，而且並沒有謀算功德，擺脫這方世界，對不對？”

莫離沒想到老君會主動提起，他道：“弟子確有疑惑，不過師父您老人家說了，我是你的弟子，而師父您老人家是我的師父，知道這個，什麼疑惑都解開了。”

“果真如此，那貧道便真不與你說了？”老君一臉戲謔的道。

莫離一陣無言，自家這師父，性子怎麼突然就這般跳脫了？

不過他明白，老君此時的心情一定很好，至於原因嗎，多多少少和他這個弟子有關係。

“師父想說，自然會與弟子分說，若是不說，也必然有原因，弟子也不會多嘴。”莫離道。

“你呀你，大天尊之位讓給了楊戩，倒失了幾分穩重，多了幾分油滑。”

老君搖頭一笑，道：“也罷，這事本就沒想瞞你，與你說說也無妨，你可知，這方世界是我開闢的？”

“什……什麼？”

莫離愣了一愣。

不怪他如此反應，他做夢也沒想到，太上老君竟然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不過既然如此，那他還辛辛苦苦找尋開天神斧做什麼？

“怎麼了，很吃驚？”

莫離點了點頭，道：“是，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師父您竟然是開天之神，只是，既然如此，您為何還會被天道所限制？”

“為師沒你想的那麼強，不過是本尊的一縷念頭罷了，昔日化身盤古，開天闢地，神力消耗大半，遂被天道壓制，難得自我，好在本尊給貧道的任務便是看好這一方世界，貧道慢慢也便習慣了。”

天道對於開天之神似乎都不是很友好，傳說真正的盤古開闢天地後，亦是被天道暗算而死，不過這種說法無從查證真偽。

“至於為何看守這方世界，卻是為了選拔優秀的弟子了。”

面對老君的說法，莫離更懵了，選拔什麼弟子，自己不是已經拜師了嗎？

似是看出了莫離的困惑，老君繼續道：“這方世界，原也沒有元始天尊，不過有一日那位真正的元始天尊發現了這裡，便投影了一絲念頭至此，亦是存了些許與本尊較量的心思，不過如今他被你鎮壓，這較量一說，反倒成了一個笑話了。”

聽到此處，莫離愈發明悟，為何那元始天尊要打破天條了。

你對付不了的天道，我幫你對付，誰強誰弱，還用說嗎？

不過，被鎮壓的元始天尊竟然是那位無上存在的一縷念頭，莫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是得罪了那位真正的元始天尊嗎？！

然而隨即，莫離便將負面情緒壓下，不是他要得罪這位元始天尊，而是他要成道，便不得不將對方鎮壓，明明是對方先尋他的麻煩，難道只能束手等死？！

想到這裡，莫離的念頭不禁通達起來，左右只是一絲念頭罷了，想來那位真正的大能高高在上，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紆尊降貴計較的。

老君繼續道：“如今你突破金仙，鎮壓天道，算是透過了考驗，便算是本尊門下之人，之後前往洪荒世界，自然會有你的好處。”

真正的老君門下之人！

莫離感覺被天大的一塊餡餅砸中了頭顱，巨大的幸福感將他牢牢包裹住！

太上老君是何等層次的存在？

那是諸天萬界都最頂尖的強者，一縷念頭足以開闢一方世界，成為他的門下，便意味著擁有了一根金燦燦的粗大腿抱！

誰敢動老君門下之人？

西遊之中，他養的一頭青牛，連如來佛祖都不敢降服，甚至不敢和猴子點明身份，只能暗示。

有了這一層身份，諸天萬界不說橫著走，起碼不會有大神通者敢殺他了！

嗡！

老君抬起拂塵，遙遙一點，一縷黑白之氣沒入莫離右手的掌心，隨即，那掌心處出現了一枚太極圖，散發出一縷特殊的道韻，隱隱間莫離體內的先天陰陽二氣有些許相似，卻玄妙的多。

“這是本門憑證，兜率宮門下一見便知。”老君解釋道。

“多謝師父！”

莫離深深一揖，這一拜著實內心感激，可以說自他拜師以來，老君贈送過的所有修道資源裡，再沒有比這個更加珍貴的了。

這一道印記，便意味著一條通天大道。

“好了，該給你的，貧道都給你了，去吧去吧，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長為諸天萬界最強大的存在。”老君一揮拂塵，緩緩合上雙眸，不再言語。

莫離見狀，沒有多少什麼，只是跪在地上，鼕鼕冬磕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

大恩不言謝，太上老君對他這名弟子的付出，千言萬語也難以表達心跡。

他能夠做的，只有努力修行，站在這諸天萬界的頂點，方不負老君的恩德。

……

“好了，不用送了，再送，都快到凌霄寶殿了。”

莫離從兜率宮中走出，望著一路相隨的金角銀角兩名童子，不禁搖頭一笑。

他道：“天下終無不散之延席，兩位師弟留步吧。”

“莫師兄！”

兩人異口同聲，神情裡都是戀戀不捨。

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兜率宮門下弟子裡的傳奇，非但奪了大天尊之位，更是鎮壓了元始天尊和女媧娘娘，重新確立了此界天條，證就金仙道果，可如此人物，竟然要離開此方世界，你讓他們一時間如何能捨得？

“莫師兄，我等真有再見面的一日嗎？”銀角童子問道。

他知曉這位師兄的來歷，整個三界都知曉對方來自外界，但他身為老君的童子，更知曉離開此方世界再回來的難度。

諸天萬界，廣袤無垠，除了大羅金仙層次的存在可以自由穿梭外，便是金仙和太乙金仙，也會迷失在虛空中，他們自家人知自家事，這輩子絕難離開此方世界，可莫離卻也未必能夠回來。

這一別，極有可能便是永別。

“會有的，金仙難成，我不一樣做到了？”

莫離含笑道：“有朝一日，我必然會踏足大羅境界，屆時，難道還怕你我師兄弟不能再會？”

這不單純是安慰，也是莫離的自信。

他成就金仙花了多久時光？

不過一千餘年罷了。

這放在其他神魔身上，不過打個盹的功夫罷了，可莫離卻修煉成金仙，還是在此方世界天道對於金仙極不友好的情況下逆天而成，這份成就，放眼整個諸天萬界的金仙都算是極為了不起了。

大羅金仙雖然難，可對擁有系統，經歷了這麼多的莫離而言，卻未必能攔得住他。

縱然是再不捨，金角銀角二人也只能目送莫離離去，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莫離哪裡都沒有去，只是在崑崙山閉關，將自己的境界調整到了最巔峰的狀態，同時，他將元始天尊和女媧娘娘封印在了崑崙山上，調動天道之力重重封印。

日後除非再出一名壓服天道的金仙存在，否則當世神魔，誰也無法突破這層封印放他們出來。

如此，一月時光，轉瞬即逝。

皓月當空，崑崙山上，一片寧靜，陣陣山風吹拂而過，掀起無數潔白雪花，寒冷幽靜。

一道身影傲立峰頂，俯視著這般雪色夜景，半空之中雲海倒掛，旋轉成鬥，氣象排空，恢弘壯麗。

“到了此時，卻是當真有幾分不捨。”那身影嘆了口氣。

他的身後立著十數人，有銀甲神將，有宮裝仙女，有素袍道士，也有各色打扮的其他男女，都是氣質出塵，飄然如仙之輩，儼然是天庭中一眾位高權重的天尊大帝。

而在山下，則是數之不盡的神魔，各部神將，散修之輩，甚至是一些妖魔鬼怪。

莫離要離開此方世界，以他的威望和戰績，這個世界的神魔，誰能不想來送一送，誰能敢不來送一送？

沒見到如今坐在大天尊之位上的，還是他的好兄弟楊戩嗎？

“莫大哥！”

便在此時，天際一道高喝之聲傳來，隨即便見到哪吒的身影躍然而下。

他抬手將一物重重仍在地上，隨後道：“莫大哥，得知你今日離開，哪吒無以相送，便以這牛魔王的頭顱，聊作贈別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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