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千年

隨著莫離衝入雷海之中，異變陡生！

天劫如同被激怒了一樣，雷霆之力劇烈翻滾起來！

“轟！”

巨大的轟鳴聲中，無盡雷海翻騰，壓落而下，隱隱間一方世界的虛影浮現在天際，其中有山川大河，有飛禽走獸，宛如一個真實世界一樣！

很快，莫離就被那世界所吞沒了，那裡神光熾盛。

“這……天地間的靈氣怎麼在減少？！”

“我感覺到了世界在顫抖，是天道在懼怕！”

……

在莫離沒入雷雲中的那一刻，所有神魔都發覺到了不對勁。

整個三界之中，上至三十三重天，那些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下至那些尋常的地界，靈氣都在瘋狂的減少，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匯聚於那一片雷雲之上，要將那道身影鎮壓！

甚至是，一些道行強大的存在，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情緒，那是天道在害怕，若是再失敗，整個天道都會被那位大天尊所掌控！

這金仙之劫，竟然如此難渡？

眾神魔驚駭莫名，這種劫難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已經不是渡劫，而是天道要殺人，要藉助整個世界的力量要殺人！

難怪自古以來，除了那位驚才絕豔的妖皇之外，再也無人能夠突破金仙，倘若突破金仙要面臨如此大劫，誰又能抗的住？

兜率宮中，自認為見過大世面的金角銀角兩兄弟也嚇得心季不已，金角不禁問道：“老爺，師兄能夠渡過去嗎？”

開始的九條雷龍已然足夠可怕，而眼下這種匯聚整個世界的力量，只為了鎮壓莫離一人的劫難，實在太過可怕，換作其他人上去，必死無疑。

“離兒身負大氣運，吉人自有天相，爾等且靜觀便是。”老君平靜的道。

似乎這種大劫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這是劫難，也是機緣，又有幾名金仙有機會執掌如此一方強大世界的天道，況且，一旦渡過去，好處還不止這些。

想起那位留下的東西，老君看向莫離的眸光中多了幾分希冀。

轟！

在一連串劇烈的大爆炸聲中，那個地方一片熾盛，什麼都見不到了，顯然雷罰的威能在三界力量的加持之下提升了數倍，真正的毀天滅地！

那片區域，許多大星直接被這龐大的雷霆之力湮滅，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無數的大道神則爆發，在虛空中凝聚成了一條條堅硬無比的大道鎖鏈，沒入了到了雷海之中。

劇烈的法力波動從內裡瘋狂傳來，誰也不知道那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猜測到那裡面正在展開最激烈的戰鬥！

那些大道鎖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突然之間，那一片雷雲全都消失了，包括那些大道鎖鏈，整個星空之中隨即一片清明！

雷雲結束的極其突然！

渡過去了嗎？

一尊新的金仙即將誕生了嗎？

所有神魔心中懷著期待，看向了天際，看向了那片星空，然而，任憑他們如何搜尋，也什麼都搜尋不到！

莫離消失了！

隨著天劫，莫離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難道是被轟的煙消雲散了？！

但隨即，他們就否認了這種判斷，只因為原地什麼都沒有留下，包括那尊天帝之位。

若是莫離隕落，天帝果位無主，必然會留在原地。

可他到底去了哪裡？

沒有人知道。

就好像這一天之後，莫離真的死了一樣，他再也沒有現身過。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

哪吒衝入了真武神殿內，頗為焦躁的道：“二哥，莫大哥消失已然兩年了，咱們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

真武神殿中央寶座上的楊戩依舊是那般清俊，硬朗的五官上滿滿都是威嚴，面對著昔日的小兄弟，如今的一方天尊，他道：“你不是已經遣雷部一眾雷將下凡前去尋找了嗎，來我這裡作甚？”

“找不到！”

哪吒沒好氣的道：“倒是你，這兩年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如今執掌天庭大權，還請你多派些天兵天將，搜尋莫大哥的下落。”

“沒用的。”

楊戩道：“莫大哥的道行，早已經到了通天徹地的地步，他是渡劫消失的，只怕與三界天道有關係，你雷部找不到，我縱然派人也是徒勞，更何況……”

他面上閃過一絲陰鬱之色，道：“有些人也不想莫大哥回來。”

有些人！

哪吒心中一凜，想到了一些大神通者的名字，他沉聲道：“怎麼，是有人為難二哥你了？且與哪吒說，縱然拼了這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不做了，我要定要他！”

“都是雷部天尊了，性子還是這般急……”

楊戩輕輕搖頭，道：“不提此事了，尋找莫大哥一事，不宜大張旗鼓，你讓你手下人收斂一些，暗中找尋。”

“而且，莫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是在閉關養傷，也不必太過擔心。”

那等存在，若是渡劫受了傷，修養個萬年十萬年的都是尋常，楊戩並不如何擔心。

“好，那我便等一等。”哪吒應道。

只是，事情的發展明顯超出了兩個人的想象。

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

莫離依舊沒有出現，甚至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就如同他真的死了一般！

楊戩，哪吒，還有許許多多的神魔，都想要找到莫離，幾乎將天地都翻了過來，可誰也沒有找到。

這時，很多人都想起了莫離的身份。

他是一尊域外天魔！

或許，便是離開了這方世界呢？

這個說法很快便在三界中流傳出來，畢竟，莫離是真的失蹤了。

時光荏冉，就這樣過去了一千年。

“莫大哥，你在哪裡？！”哪吒大吼，在星空中搜尋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一無所獲，不禁淚灑星宇。

他不相信莫離離開前會不告訴他們。

“莫大哥，我知道的，你一定還活著，會回來的。”楊嬋闇然神傷。

那個諸多大能爭道的時代結束了。

隨著莫離的消失，天庭、冥界、妖族、佛門、魔族等都受到了不可磨滅的創傷，需要時間去慢慢癒合。

甚至是，如來佛祖，鯤鵬，玉皇大帝等等名號，已然被人遺忘。

一茬又一茬的凡人不斷出生，甚至是神魔都有隕落，他們如同上古妖族，如同那位妖皇一般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成為了一個個傳說。

星辰幻滅，潮起潮落，逝去的終是難以挽回，消失在時光長河之中。

凡間，一處凡人村落。

夜裡大雨滂沱，電閃雷鳴，陰風怒號，像是有各種妖魔鬼怪在出動，讓深夜的暴雨顯得非常可怕。

陡然間，隨著一道霹靂劃破長空，天空如同一面鏡子，被那雷霆撕開了一道裂縫！

隨後，裂縫之中有一具軀體墜落而下，被閃電擊中，被雷火炙烤，卻是毫髮無傷，肌體無損，只是衣服上多了一些焦黑痕跡罷了。

那軀體隨著漫天暴雨一起掉落，狠狠的砸在了下方一座很高的石山上，卻本沒有粉身碎骨，反而是砸碎了石峰，滾落而下，又砸落在另一座小山上，在山上翻滾多次後才停下來。

那山腳處的村落，有數十戶人家，一個少年被夜間的閃電幾次驚醒過來，就在剛才他透過窗戶見到熾盛閃電橫空的剎那，一具軀體從烏雲中墜落，驚呆了。

“爺爺，有人從天上掉下來！”

少年吃驚過後，慌忙喊醒了睡在一個屋子裡的祖父，他指著窗外，手指微微發顫，明顯有些害怕。

“睡覺，不要去管！”

老人醒轉之後，沒有起身，只是道：“妖魔也好，鬼怪也好，不是你和我關心的事，好好睡覺，明日還要去讀書。”

“可是，那是一個人，我看見了那是一個人，咱們……”

少年說道，他很想去看一看。

這麼大的孩子對於神奇的事情，總是有幾分嚮往和好奇。

然而老人卻見多識廣，深知不能多管閒事的道理。

他阻止道：“不許去，妖魔也能化成人形駭人，這是深夜還下著大雨，快睡覺！”

少年見得祖父態度如此堅決，只好作罷。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天矇矇亮時，少年便出門了。

此時暴雨早已經停了，外邊霧氣很大，少年卻徑直向著那小山那裡跑去。

老人無奈，怕少年出現意外，只好跟在身後。

山地很滑，到處都是泥水，但他們都是山裡人，熟悉路徑，很快就到了山上。

只見得一個年輕的男子靜靜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子泡在水坑裡，足足被大雨淋了一夜。

“沒事，爺爺你看，他竟然沒事，他身體沒有傷！”

少年驚叫，抬眼望去，上方高峰，最上面豁了一大塊，卻是被砸碎的。

這是何等驚人的體魄，將山都砸碎了，自己都沒事！

“這不是尋常人，孫兒，他怕是傳說中的神魔一流了，咱們快走吧。”

老人並不想找惹麻煩，畢竟，對於他們這些的家庭來說，無力摻和到這裡面。

“不，爺爺，他……還活著！”

少年已然蹲了下去，觸控到了對方的胸膛，那裡是一陣強有力的心跳。

“你……”

忽然間，少年勐然一驚，快速倒退，因為他發現眼前這個男子睜開了眼睛！

他竟然醒了！

老人亦是嚇了一跳，慌忙解釋道：“大仙恕罪，我們無意冒犯，我這孫兒心地善良，昨夜下雨看你受傷，是以今日一早便想來救人，既然你沒事，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話之際，他拉起孫兒就要走，可是那個男子卻沒有任何反應，他雖然睜開了眼睛，然而雙眼根本沒有焦距，就彷彿一個痴傻之人一般。

“爺爺，他不對勁，別是摔壞了腦袋，咱們將他帶回家吧。”少年說道。

老人皺眉，他看了看那被蹦碎了一個大豁口的山峰，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很是遲疑。

可是少年沒等他說話已經動手了，直接將那男子扶起，徑直就要背起來。

老者見狀一陣無奈，只好走過來幫忙。

那男子任由兩人將自己背起，眼神依然缺少光彩。

“我是莫離，我在渡劫……”

在年輕男子的腦海中，是無數的記憶片段，有娼女接客，有刀客廝殺，有王朝覆滅，有神魔爭霸，更有輪迴為豬狗，一生為牲畜的情形，諸般種種，不一而足。

那是此方天道的手段，為了阻止莫離執掌自己，在莫離壓服天劫的最後時刻，天道將億萬眾生的記憶灌入了莫離的腦海中，

那是無數生靈，無數神魔的回憶，龐大而零碎的記憶衝擊著莫離的道心，縱然他經歷過心魔幻境，面對如此多的記憶，一時間也是有些難以尋到真我，在那些記憶力苦苦掙扎。

也幸好是他，幸好他成就了金仙，否則，若是天仙的話，只怕當時就會被這些記憶將元神撐爆！

而歷經整整一千年，莫離才終於尋找到一點本命靈光，自虛幻中把握到了些許真實，從空間夾縫中脫離而出！

“終於，回來了……”

他心中閃過很多殘碎的畫面，那是屬於他的記憶，是他在武當山練武，在青雲山修道，在八卦爐中修行的種種記憶。

“是我，這才是我……”

他嘴唇輕動，神情之中感慨萬千。

整整一千年的歲月，他都掙扎在那龐大無邊的記憶海中，難以尋找到真我。

這種手段遠比那雷劫和心魔劫來的更加恐怖。

好在，終究是出來了……

莫離眸光一片暗澹，此刻他精疲力竭，不想動彈一下，不僅身體如此，心神都近枯竭。

太累太累了……

這一戰對於他來說持續太久太久，那種在記憶中迷失掙扎，不斷找尋真我的過程，就如一個凡人在浩瀚汪洋中尋找一根針一般，而倘若找不到的話，就會徹底失去自我。

屆時活著的，便不再是莫離了。

可就算他找到了真我，這場爭鬥也不曾結束，在渡劫之際，三界天道用無數大道鎖鏈封鎖了他的法力和道行，試圖將他永遠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