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圓妙唸了聲佛號,沉聲道:“圓心,你要與圓慧一般執迷不悟嗎,放棄抵抗,隨小僧回寺領罰吧。”

“放你孃的狗臭屁!就寺裡那些禿驢,也配罰我們,我呸!”

受傷的圓慧情緒激動,大喊大罵。

圓妙微微皺眉,他身份高貴,寺內寺外無人敢不敬重,如今擒拿兩個叛徒,對方犯下大錯卻還如此這般理直氣壯,他心頭自然不快。

“師兄,慎言。”

圓心制止了圓慧,衝著圓妙道:“圓妙師弟,我知你深得方丈真傳,武功之高,非我和圓慧師兄所能力敵,只盼你發一發慈悲心,回寺領罰,我一人便是,放過圓慧師兄一條生路,此事俱是我主謀,他是偶然才捲入其中。”

“圓心,不就是一死嗎,跟這狗東西求饒幹什麼?!”圓慧怒道。

圓妙聞言,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他低低誦了聲佛號,道:“兩位犯下大錯,暗中殺害達摩堂長老空悲師叔及數位圓字輩弟子,又盜取空悲師叔秘籍叛寺而出,觸犯多條寺規,小僧受方丈之命,將兩位捉拿回寺,卻是不敢法外容情。”

“空悲那賊和尚是我下的毒,他的幾位弟子之死,乃是圓慧師弟為了救我,圓妙師弟,難道真的不能網開一面,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圓心再次祈求道。

雖然都是圓字輩弟子,然而圓妙乃是空聞方丈嫡傳,自幼便在寺中修習武功,天賦非凡,功力深厚,根本不是他們這等尋常弟子能匹敵的。

尤其是大江之上,他們想躲都沒法躲,想要生還,只能看對方心意了。

圓妙仍是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兩位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是束手就擒,跟小僧回寺才是。”

“我都說了,別求這禿驢!”

那受了傷的圓慧氣鼓鼓的道:“這廝與空悲那人面獸心的狗東西都是一丘之貉,外表道貌岸然,心中卻是腌臢齷齪,無惡不作,少林寺,我呸!”

被圓慧一而再、再而三的辱罵少林寺和自己,圓妙涵養再好,心中也是繃不住了。

他沉聲喝道:“圓慧,你一直對少林和小僧出言不遜,莫非,你殺了人,偷了武功,叛寺而出,還是本寺的過錯不是?”

“還真是你們這群狗東西的錯!”

圓慧絲毫不懼圓妙的怒色,道:“你們這些嫡傳弟子,高高在上享受供奉,可曾考慮過他人疾苦?”

“可知今年大災,圓心師兄整個村子的佃戶交不上僧田的租子,屢次上門祈求寬恕時日,卻被空悲那禿驢打了回去,數人受傷?”

“可知空悲那禿驢逼得那些佃戶家破人亡,賣兒賣女,而背後,都是他俗家侄子在上下其手,賺取銀錢?!”

“可笑啊,空悲一個和尚,不但在山下修著大宅,還養著七八個侍妾,而圓心師兄的父母親人俱都被逼死,圓妙,你說是誰的錯?!”

說到後來,圓慧的聲音幾如嘶吼,憤懣之色,溢於言表。

可憐圓妙在寺中地位尊崇,除了習武唸經,哪裡知道這些俗事,一時面上卻無言以對。

半晌才道:“原來還有這般情由,不過此中是非曲直,也不能憑兩位一面之辭,還請兩位隨小僧回寺,想必紀律堂長老們,必然會給兩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戒律堂……”

圓心搖頭苦笑,道:“早前我數次去戒律堂揭發空悲所做惡行,都被擋了回來,後來才知戒律堂的人在其中也收了不少好處,況且,以我二人的罪行,殺人偷功,依照寺規,最輕也是廢掉武功,囚禁終生。”

船上眾人聽的目瞪口呆,原來一貫以慈悲示人的武學聖地,還有這般面目。

不過如此也是尋常,須知,那少林寺傳承千載,歷朝歷代君王多有恩寵,方圓數萬頃土地皆是寺產,其中不知多少好處,怎會不出幾個碩鼠之類?

而且那些村民佃戶俱都是不起眼的草民,哪個大俠肯為他們得罪天下武學聖地,便是肯出頭的,又有幾個能壓得過少林?

圓妙又是一陣沉默,思慮片刻,他道:“寺規不可違,小僧所受命令,乃是帶兩位回寺,還請兩位不要令小僧難做。”

“我早說不必求他!”

圓慧大聲罵道:“師兄,咱們與他拼了便是,有空悲他們陪葬,咱們死了也值!”

圓心無奈嘆了口氣,道:“師弟真不能放了圓慧一馬?”

“阿彌陀佛!”

圓妙沒有答話,只是唸了聲佛號,神色果決,眸光淡漠,態度不言而喻。

“如此,那我等也……”

話還不曾說完,其人揮手一灑,兩蓬毒針當即激射而出,朝著圓妙射去。

這一下出其不意,已然屬於偷襲,等閒武者只怕還真要中招。

只是,他們面對的到底是圓妙,空聞的嫡傳弟子,已然邁入一流境界的高手!

電光火石之間,其人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黃光,不但閃過了那毒針,還直奔圓心殺了過去!

卻見得其人一隻手掌凌空抓下,勁道凌厲,迅捷剛猛,恰是少林寺享譽天下的擒拿手法龍爪手!

這一爪之間,暗藏諸多玄妙變化,已然將圓心退路盡數封死,懾人氣勁,颳得圓心面頰生疼。

同為圓字輩弟子,可是雙方際遇天差地別,圓心圓慧都比圓妙大上幾歲,才堪堪邁入二流,修煉的武功更是粗淺,毒針不奏效的情況下,圓心根本沒法對付如此精妙的龍爪手,心中已存了放棄抵抗之念。

然而當此之時,只聽得‘嗤嗤’的破空之聲響起,那去勢正疾的圓妙忽然發出一聲‘哎呦’慘叫,人猶如斷線風箏一般,自空中掉落在地,一時之間,狼狽不已。

然而他卻顧不得自身形象,反而是朝著四周張望,急聲道:“是哪位前輩在暗中出手?”

眾人細看之下,卻見這位少林嫡傳,膝蓋處的僧袍破了一個大洞,那處血肉一片青紫,不禁心中暗驚:

這船上還有高人?

竟然敢管少林寺的事!

圓妙目光細細在眾人臉上逡巡一週,見著無人答話,他又道:“小僧奉方丈法旨擒拿叛逆,還請前輩勿要插手少林之事。”

這就是以少林寺的招牌壓人了。

不過他話音剛落,只聽得空氣當中又是‘嗤嗤’的聲響,圓妙痛呼一聲,兩側嘴角,已然各自多了兩道血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