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枝取了信回來,果然有厚厚一疊,幸好謝景山提前付了費用,不然陸南枝只能乾瞪眼。

「謝景山現在是真武仙宗的掛名弟子了。」.

陸南枝把信堆在院中石桌上,出去的時候她專門去打聽了下,謝景山原本接手那個鳴芳閣,女東家是真武仙宗的修三代,有點背景。

跑到石門城來開鋪子,是為了向家裡證明,她可以自力更生。

後來鋪子差點關張,得謝景山籌謀,短短十幾年間,又開了八間,已經成了碣石嶺地區最好的鋪子,目前正在往真武仙宗那邊擴張。

「……我去看過,鳴山樓有山海樓的感覺,門口也有「只談買賣,不問雜事」的牌子,他一定是因為這鋪子的事情,靠上真武仙宗。」

江月白笑道,「那挺好,他的性子比較適合在宗門內發展,當散修,他的心還不夠狠。」

謝景山的信還是原來的風格,一兩句話也值得花重金傳信,一開始是一年一封,三封過後變成半年一封,然後三個月一封,積攢到現在,一月一封。

最近的一封跟上一封,中間只差了十幾天。

裡面說的都是他的生意經,和見聞趣事,信尾怨念深重,埋怨江月白和陸南枝出去遊歷不帶他。

江月白道,「我感覺他是在擔心我們,倒也不是埋怨。」

陸南枝點頭,「嗯,我已經給他回了信,說我們回到石門城了。」

「等我有空,再好好給他回一封,說下我們這些年的經歷,不然下次見面,他得數落死咱們倆。」

兩人收好信件,江月白跟陸南枝簡單說了她們分開後發生的事情。

「……《混沌涅槃功》和《龍神變》你都不打算修嗎?」江月白問。

陸南枝點頭,很堅定,「你給我的《蠻神功》就很好,魔氣也能修,不復雜也足夠用,防守不是劍修的根本,以殺止殺才是,我不想被太多的雜事牽住,《龍神變》是強大,但是修煉過程需要太多東西,會耗費我的時間心力,沒必要。」

「你現在真的好清醒,也很堅韌,能剋制住自身慾望,我就做不到你這樣,我就是貪,什麼好就想要什麼,我寧願花時間和心力去克服困難,也不想放棄好東西。」江月白自嘲道。

陸南枝眉眼柔和幾分,「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我所走的道不同,不能類比,而且我從小衣食無憂,修行用度不缺,所以我能從大堆東西中挑出我真正需要的,不會因為放棄其它的而可惜。」

「你不一樣,你從小能抓在手裡的東西少,吃了上頓沒下頓,自然會養成未雨綢繆,囤積資源的習慣,這沒什麼不好的,就算你「貪」,我相信你也能「貪」道成仙。」

江月白噗嗤一笑,推了陸南枝一把。

「就你會說話!」

「給你看個東西,幽夢。」

陸南枝把幽夢喊出來,它從陸南枝頭頂冒出來,帶著陸南枝一起打了個哈欠,然後縮著腦袋戒備地望著江月白。

「好可愛,這是什麼東西?」

「夢魔,我跟你分開後意外得到。」

江月白伸手,幽夢咻地縮回去,再也不肯出來。

「膽子這麼小的魔,我倒是第一次見,它有什麼能力?」

陸南枝簡單跟江月白說了說幽夢的能力。

「阿南,這豈不是說,你比我多了兩三倍的時間?那我不是要追不上你了?」

江月白雙眼大睜,腦子嗡嗡的,一股緊迫感湧上心頭。

陸南枝失笑,「你怎麼跟謝景山一樣,這有什麼好比的,修行是自己的事情,同自己比便好。」

「好,那咱們就各自努力,頂峰相見

。」

陸南枝又取出一些玉簡,「這是我在下面宮殿記錄的,全是被燭九幽獵殺的人妖魔,還有各種龍族的樣子特徵等資訊,價值不高,但是一些種類是我們在地靈界沒見過的。」

江月白開心的接過玉簡,「什麼叫價值不高,要是因為不認識,從而錯過好東西才是損失,知識無價,玉簡我拓印一下,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陸南枝看著江月白拓印玉簡,猶豫了下道:「是有打算。」

江月白抬頭,看到陸南枝堅定的眼神,便知道她要說什麼。

「是準備一個人去遊歷嗎?」

陸南枝承認道,「對,我們在一起的確可以相互扶持,一起論道,共同進步,可所修的是殺伐之道,我需要不斷經歷逼入死地的戰鬥,才能更快更好的提升自身。」

「被困十二年,我的修為是接近金丹圓滿了,但我劍心未滿,我需要到處走一走,去戰鬥,去歷險,去填滿這部分缺失,否則我難以結嬰。」

陸南枝沒有說,是江月白太強,讓她有種無力感,跟江月白在一起,她好像什麼都不用操心,江月白會安排好一切,周全,穩妥。

這樣的江月白,會讓她變得依賴,她怕自己生出惰心。

人只有將自己逼入絕境,才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力,才能有突破自身極限的機會。

修羅域那些年,是她時至今日,進步最快的一段日子。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便是如此。

江月白嘆了口氣,「大道獨行,誠不欺我。」

陸南枝按了按江月白的手臂,「各自努力,頂峰相見。」

江月白彎了彎唇角,「也好,青龍界是一個環形,無論你去哪裡,我們總有重逢的時候,萬一你有離開青龍界的機會,可千萬別忘了我,得空寫信給我,報個平安。」

「你也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的心意,又能彼此尊重。

後來的幾天,江月白和白九幽一直在蓮臺洞天裡處理九頭蛟龍的屍體,陸南枝聯絡到之前帶他們到石門城的鄭有功。

他人品不錯,陸南枝拜託他幫忙,在石門城黑市上處理了一批龍骨,又在鳴山樓購買了遊歷和修行所需的物資。

準備好之後,陸南枝帶著江月白特意給她準備的靈鼠,雷珠玉符和陣盤,就像出門買菜一樣,隨口道了句「我走了」。

一人一劍,行難路,走天涯!

陸南枝走後第三天,江月白收拾好一切,特意將這座謝景山買下來的院子打掃一遍。

關好每一扇門窗,給院中的桂花樹澆上水,留下一個耕種傀儡照看。

江月白回望這座沒住多久,卻有種家的感覺的小院,灑脫一笑,扣上斗笠,關門,落鎖。

迎著初升朝陽,走出石門城,踏過劍門關,穿茫茫林海,隱入翠雲嶺下。

一路向西,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