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左丘鶴汗毛倒豎,掌下的琴絃被某種力量帶著微微顫動,強橫霸道的雷元力像蟄伏的猛獸,只要他有所動作,立刻就會撲殺上來。

「這是絳宮雷和癸水雷!」

「你們看左丘鶴的琴絃一直在震,是元磁力!」

「好強盛的陰陽之力,那江月白不是才元嬰後期修為嗎,竟然都掌握了化神修士的陰陽之力?」

「死了死了,左丘鶴這回死定了!」

「慎言,我北極宮大師兄豈是浪得虛名之輩,你們等著看吧!」

陸南枝站在臺下,唇角微勾,雖然她修劍道,不喜歡五花八門的鬥法手段,但是看江月白這層出不窮的花招,還是很有趣,很賞心悅目的。

形勢對左丘鶴不利,一方面是因為江月白所掌握的陰陽雙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音波撞雷,聲音太雜太大,嚴重干擾他的曲調。

而且此時瀰漫在他周身的黑沙,分明就是一種類似音波,能夠全方位防禦和進攻的招數,只要他有所動作,那些黑沙立刻就會帶動陰陽雙雷襲殺。

看著掌下被元磁力干擾的琴絃,左丘鶴不敢有半分輕敵,豎起古琴一把按在地上。

砰!

擂臺地面從古琴撞擊處開裂,周邊黑沙果然如嗜血鯊魚般撲上來,在古琴周圍帶起細小黑白電芒。

左丘鶴深吸一口氣,雙手懸空做撫琴狀,無聲捻弄勾挑,整個擂臺因為左丘鶴奇怪的舉動,突然變得格外安靜,好像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如同一場默劇。

「他在做什麼?」

圍觀者撓頭疑惑,人群中的北極宮弟子暗自得意,小聲解釋。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此乃希音無跡之曲,我北極宮的絕學,只是……」

北極宮那個弟子頓了頓,未曾說完,此絕學唯有到了化神期才能開始學習,左丘鶴天資出眾,所以接觸得早,但現在也只是初窺門徑,不到大成境界。

「我覺得你在逗我,這樣我也會!」

北極宮那群弟子旁邊一個看起來賤兮兮的男修當即雙手懸空,眉飛色舞的假裝彈奏,光看錶情那是一個慷慨激昂,瘋癲痴狂,看得北極宮弟子一臉無語。

就在這時,臺上異變突起,左丘鶴右後方一處位置,突然濺起一簇火光,緊跟著巴掌大一片衣角凌空飛出,在全然無聲之下,瞬間被切割成粉末。

「真……真有用?」

陸南枝見此眉頭微皺,眼底溢位幾分對江月白的擔心。

實際上,江月白也沒料到左丘鶴還有這一招,音波無形且無聲,連神識都難以捕捉到蹤跡,完美避開了元磁尺激發的無生沙界。

她就好好的站在那裡,護體罡氣突然就被激發,緊接著衣角就飛了。

無聲無息,無蹤無跡,還挺恐怖的!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江月白後頸逆鱗發燙,在神隱寶符的作用下,別人看不到她,但她卻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龍鱗光影浮現,被無形之力來回切割。

並且這股力量特殊,逆鱗甲也無法吸收,只能憑藉自身硬度抵抗,不斷被擦出細小火花。

左丘鶴這一殺招讓江月白意外,她心念電轉間,也決定使出最強殺招,就跟他硬碰硬!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是吧?

看姑奶奶給你反其道行之!

江月白收了沒用的元磁尺,果斷現出身形,以空間之力在周身組成屏障,讓無形音波泥牛入海一般失去效果。

緊接著,太和傘從背後飛出,散成漫天翎羽,在旁邊化作另外一個她。

兩個白衣白髮,仙氣凜然的人動作整齊劃一,在兩道神念同時操控

之下,抽調身體內外全部力量化作澎湃大浪,無數六鰭六足的怪魚在浪中翻滾。

大浪將兩個江月白推高至浪頭,衣衫獵獵,俯視眾生,同時勾唇一笑,揮臂下斬。

北冥有魚!

雙倍!

左丘鶴懸坐於擂臺之上,看到如此駭人的陣仗,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懸空彈奏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一元重水所帶的力量讓整個擂臺上的空氣都變得凝滯沉重,左丘鶴的手彷彿墜著千鈞之物,體內靈氣也開始往下墜。

隨著江月白揮臂一斬,驚濤拍岸,兇猛撞擊在他前方無形的音波屏障之上,將他早就埋伏好的防禦結界拍得四分五裂。

左丘鶴胸口劇痛,如遭重擊,血氣直衝喉頭。

他強頂著壓力繼續無聲彈奏,無形音波瘋狂切割海浪,浪中怪魚傾巢而出,在被無形音波絞殺的同時,如同一場銀色風暴,盡數朝他圍攻上來。

沒有靠近,只是在他周圍不斷環繞,跟無形音波硬碰硬。

看著那些怪魚被無形音波撞成水霧,並沒有吸收音波力量,也沒有太強的防禦力,左丘鶴心中稍稍一鬆,可緊接著……

哈哈~

這是怪魚的聲音,左丘鶴事先知道,並未覺得如何,依舊專注彈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丘鶴:!!!

聽著這些怪魚帶著某種詭異節奏齊聲哈哈,左丘鶴整個人冷不丁一顫,一股電流從尾椎骨直衝頭頂,讓他整個人都麻了!

魚群趁機逼近,一元重水的壓力越來越大,左丘鶴肩頭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擂臺地面上,裂痕一道道向周圍擴散。

左丘鶴眉頭緊鎖,強忍著麻意繼續按照心中的曲子彈奏,大音希聲,心中要有聲,大象無形,心中亦要有形。

北極宮的絕學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和信念感才能成曲。

可是此刻,左丘鶴耳邊盡是嘈雜的,帶著某種魔性的哈哈聲,滿眼都是奇醜無比的怪魚,用歪斜的魚眼珠子瞧著他,他甚至都能感覺出那些魚眼裡的嘲諷之意。

兩個一模一樣的江月白依舊站在浪頭之上,被水流護持,不受無形音波襲擊。

左丘鶴渾身青筋暴起,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用力緊繃抵抗,臉色紅白相交,冷汗揮灑如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圍觀眾人全都已經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半張著嘴,對眼前景象不知作何評價。

非要說的話,兩個字,

邪性!

如此重壓之下,左丘鶴實在難頂,他突然抬起一隻手,單手成曲的同時,另一隻手聚起靈光,並指朝自己耳***位點去。

兩個江月白一齊挑起眉頭,知道左丘鶴這是打算封了聽覺,強行遮蔽哈哈魚的干擾。

兩個江月白同時出手,神識凝成細絲,一下捲住左丘鶴的手猛地一拉,左丘鶴猝不及防,雙指直接戳進自己鼻孔裡。

左丘鶴:!!!

鼻中熱流湧動,左丘鶴的心緒徹底大亂,無形音波盡數消散。

江月白雙眼一亮,魚群立刻從四面八方撲殺左丘鶴,直接將他淹沒其中。.z.

轟!

在無盡的哈哈聲中,魚群全部爆開,整個擂臺被激盪的水流灌滿,餘威橫掃,大浪兇猛拍擊四周防護結界。

待到水流化作水汽散去,江月白一身乾爽的從半空落地,白髮一甩,仙氣飄飄。

另一個她散成翎羽,重聚太和傘,落在她手中,遮擋陽光。

而左丘鶴,落湯雞一般半跪在地,水流順著他溼漉漉的黑髮滴答下

落,君子風度全無。

他以袖掩面,只露出一雙眼睛深深的看著江月白,眼神裡帶著三分氣惱,三分不甘,以及四分晦氣,最終什麼都沒說,掩面離開擂臺。

此戰,江月白完勝!

她齜牙咧嘴開心大笑,明媚如同朝陽,臺下圍觀眾人卻笑不出來,只覺得這一場比鬥,真的很難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