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此人的面容相比較西縉雲而言,又顯得過於扁平了一些,更帶了些許漢人的面容特徵。

若是仔細來論,他應該是西縉雲人和漢人的後代。

邊關地區,兩國通婚,這樣的人並不少見,石林縣相對來說要遠離邊境一些,這樣的人並不算多,但也並非沒有,仔細論及也並無特別之處。

既然孫縣令說此人特殊,那便先替其醫治就是。

“先抬過來吧。”李大夫抬手。

衙差依言將那人抬到了李大夫的跟前。

那人病得有些重,此時已是處於昏迷狀態,衣衫凌亂,面容髒汙,甚至身上還殘留著嘔吐物。

單單是看那衣衫襤褸的模樣,李大夫覺得他大機率是因為戰亂逃荒到此處的人。

現如今這樣的人不少,並不特殊,但他此時臉上的髒汙實在是影響判斷病情,李大夫便吩咐旁邊的人為其擦一擦臉,也算做一下消毒。

陸雯靜見眾人忙碌,便將水桶和藥粉拿了過來。

眼看著那人的面容被擦拭乾淨,頭髮給攏到腦後,陸雯靜頓時驚呼,“樓公子?”

李大夫也是一愣,“李小姐認得此人?”

陸雯靜再次仔細看了看躺在擔架上的人的面容,緊接著撈起他的手腕,同樣拿巾子擦拭乾淨。

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了一個米粒大小一般的黑痣。

樓彥林比著先前在京城看到時面容消瘦且憔悴了許久,跟記憶中的有些出入,但這手腕上的黑痣,陸雯靜是見過的,記憶深刻。

“認得,原是京城清風居的掌櫃,家中原是做香料生意的。”陸雯靜道,“去年離了京城要回家中料理事務,便再不曾見過……”

樓彥林自稱要回的是雪嶽府樓家,但武星雨在雪嶽府不能尋到樓家之事,陸雯靜也是知曉的。

原本陸雯靜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樓彥林,不曾想他竟是在這裡。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有關樓家之事,樓彥林為何會說謊。

而且……

陸雯靜抬頭看向衙差,“此人被發現時只有一個人嗎?”

“正是。”衙差點頭,“當時他昏倒在縣衙門前,周圍並無旁人。”

也就是說,他的弟弟樓彥松並不跟他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雯靜想了一想,“勞煩兩位告知孫縣令,只說此人我與平安郡主皆是認識,待其醒來後會告知孫縣令。”

“是。”衙差應聲,急忙回去傳話。

而陸雯靜則是幫著李大夫一併檢視樓彥林此時的狀況。

把脈,看診,李大夫的眉頭緊蹙,“看症狀是溼霍亂,但其中好像還有些其他病症,一時有些吃不準是因為這病引發的還是其他什麼病症,只能暫且先將這腹痛嘔吐的病症止住,待平穩了再說其他。”

“既然此人是陸小姐和平安郡主的故人,老朽醫術有限,不妨等平安郡主醒來,再讓她給瞧上一瞧。”

“也好。”陸雯靜點頭,“先請李大夫用藥吧,此人由我來照顧即可。”

雖然平安郡主和陸雯靜皆是在幫助治療時疫,但兩個人身份尊貴,李大夫心中有數,儘量不讓二人過多接觸病人,以免染病。

而陸雯靜平日裡也十分注意防護消毒,此時提出來照顧這位樓公子,且並無任何防護之意,可見這樓公子是何等重要。

李大夫不敢怠慢,急忙開始調整方子用藥。

陸雯靜則是在一旁忙碌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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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惦記時疫之事,蘇玉錦並沒有睡太久,便起了身。

在得知樓彥林之事後,也是急忙前來檢視。

此時的樓彥林已經在陸雯靜的照顧和安排下,換洗了衣裳,被安置在了一處小屋之中。

蘇玉錦為其搭了脈,又看了看李大夫為其配置的湯藥。

“用藥分量不錯,但樓公子病症雖重,卻也不該會昏迷才對。”蘇玉錦蹙眉道,“而且這般昏迷下去,湯藥無法入口,病症越來越重,情況頗為糟糕。”

“方才李大夫也說,感覺有些不妥,但說不上來。”陸雯靜道,“錦姐姐也看不出來問題嗎?”

“一時之間……”

蘇玉錦欲言又止,再次搭了搭脈,而後試探性地在樓彥林的身上翻找。

直到摁在脖頸後方時,發覺有些異常。

一番鼓搗,蘇玉錦從樓彥林的脖頸後方,拔出來了兩枚細小的銀針。

“錦姐姐,這是?”陸雯靜頓時驚呼。

“有人以銀針打入樓彥林穴位,這才致使他一直昏迷。”蘇玉錦道。

也就是說,是有人要害樓彥林……

是樓家的人嗎?

蘇玉錦和陸雯靜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抿了抿唇。

“那他多久會醒?”陸雯靜有些擔憂。

“銀針拔除之後,應該會在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內醒來。”蘇玉錦道,“不過他因為得了時疫身體十分虛弱,暫且還不知曉,只能看他自己的體質如何。”

同樣是霍亂,在每個人身上表現出來的症狀不同,對身體造成的損傷程度也不同,而樓彥林又遭遇了被人暗算之事,能不能及時醒來,只能看天意。

陸雯靜明白蘇玉錦的意思,點了點頭,接著目光落在此時還在昏迷的樓彥林身上。

滿是擔憂。

樓彥林的病症,比想象中的還要重,甚至在陸雯靜餵食他半碗湯藥後,再次出現了嘔吐的症狀。

面色肉眼可見的更加憔悴,且更加發青。

蘇玉錦不得不對樓彥林施針救治,在忙碌了許久後,這才灌下了第二碗湯藥。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幾近傍晚時分,樓彥林睜開了眼睛。

在看到眼前的蘇玉錦和陸雯靜時,他顯然十分激動,但因為身體極其虛弱的緣故,只是將口張了又張,卻說不出半句話。

而他掙扎著想要起身時,腹中又是一陣劇烈疼痛。

“樓公子先躺好。”蘇玉錦道,“樓公子感染時疫,此時病情極重,需得按時服藥,仔細養病,若有什麼話,最好等病養的差不多有了力氣時再細細地說。”

樓彥林消失的蹊蹺,此時出現的也更加奇怪,蘇玉錦相信他應該有許多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