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欒楓

欒楓第一次看到江文軒的名字，是在初二那年某一天早上，公告欄前人群熙攘，欒楓轉頭看過去，紮起的高馬尾微微晃動，她走過去看著公告欄上那張紅底黑字的“喜報”。

【熱烈祝賀我校優秀學子初二一班江文軒同學，在今年度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榮獲初中組一等獎！特此......】

江文軒？那個年級第一嗎？

這個名字對於b中的人來說很是熟悉，年年都是第一名，每次都會和第二名拉開幾十分的差距，令眾人望塵莫及，從來沒有例外。

欒楓有好幾次見到過他，雖然不認識，但是他出現的地方從來不缺驚歎，欒楓遠遠望過去，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是個高挑修長的男生邁著大步走過。

“不愧是江文軒！！太厲害了！！”

“而且也好帥的！！我真的瘋狂心動！！！”

“我去，這兄弟牛啊......”

看到公告的人們都忍不住發出驚歎，欒楓回過神，脫離人群走向教學樓。

對她來說這只是別人的事情，沒必要關心。

後來欒楓每每回想起自己和江文軒的緣分，都會想起那天那紅的像是喜帖般的通告。

一切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那天是週一，全校要進行升旗儀式。

早上班裡喇叭響起讓大家在操場集合排隊時，欒楓正在衛生間，等她出來回到班裡，已經空無一人。

她跑著到達操場，全校的班級都已經整整齊齊的站好了，如果要從隊伍的後面回去，需要繞過大半個操場，欒楓抿了抿嘴，徑直從各個班跟前走過，找到自己的班級。

班主任看到她不由皺眉，“怎麼才過來？別亂動了，就站第一排吧，馬上升旗了。”老師拉住要往後走的她，讓她站在自己身邊。

欒楓站在原地輕輕喘著氣，看著不遠處的校長笑意盈盈地拿起話筒開始講話。

這是欒楓第一次站在隊伍的第一排，他們班級又靠近操場中央，前面的領導們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簡單的開場後，開始升旗。

升旗過後又是往常般對前一週的總結和對新的一週的展望，欒楓垂下眼看著腳尖不遠處的一顆石子神遊，注意力逐漸不在領導的講話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冷澹又帶著慵懶的聲音在音響中響起，劃破了欒楓耳邊無形的結界，“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演講人，初二一班，江文軒。”

欒楓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抬眼，江文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落入她的眼裡。

他穿著潔白的襯衫，一手放鬆地拿著話筒，另一隻手扶在欄杆上，竟然是在脫稿演講。他微微曲著一條腿，像是懶散地站在欄杆處吹風一般，盡顯慵懶和優雅。

欒楓這一眼瞧過去，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她和主席臺的距離真的很近，少年溫潤如玉、眉眼如詩，抬眸看向人群，彷佛是獨獨注視著她一人。

欒楓就這麼落入了他那雙模湖眼裡。

耳邊他的聲音經過音響多了份磁性，欒楓抬手抓了下耳朵，但是那絲酥麻早已逃到了她身體各個部位，刺激著她的神經。

“演講人，江文軒。謝謝大家。”少年放下話筒走下主席臺，恰好微風吹過，他額間的碎髮揚起，徹底遮不住他俊美的容貌，他眯著眼睛逆風而過，襯衫微微鼓起，像是仙子剛剛落地。

“江文軒。”欒楓輕輕念出他的名字，自此將他烙入了心裡。

欒楓和江文軒的班級不在一個樓層，幾乎沒有機會見到，欒楓在上課時會偶爾失神，想起那天從自己眼前經過的他，還有他那如玉簫般動聽的聲音。

但是靠著回憶已經不足以滿足欒楓對他的念想了，她想去一班看看他。

這個想法從腦海深處飄出，再也無法揮去，欒楓緊緊捏住拳頭，緊張得不行。

明明只是當作路過就好了，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

這麼想著，欒楓終於在一天的課間站起了身，慢慢下樓，轉頭看向他們班所在的方向，卻愣住了。

一班門口處人很多，而且，幾乎是女生。

欒楓心裡冒出些奇怪的泡泡，越鼓越大，“噗”地接連破了，落下些酸水在欒楓心裡，讓她感到難受。

她抬腳走過去，路過時放緩了腳步，卻依舊不敢抬頭從他們視窗看一眼班裡。

“文軒好帥啊！！！”“真的真的！！我好愛！！”

“如果他是我男朋友就好了嗚嗚嗚~”“求你了，比跟我搶！”

欒楓低著頭慢慢走著，耳邊充斥著女生們嬌羞的聲音，都充滿了對江文軒的喜歡。

文軒？我也可以這麼叫你嗎？欒楓眼睫顫了顫，在心裡唸了一遍又一遍。

“啊！！”“小心！！！”短暫地驚呼聲響起，欒楓下意識抬頭，卻撞進了一個清冷的懷裡，鼻尖是澹澹的香味，就如頭頂響起的聲音一樣，帶著清冷，“小心。”

每天都會在腦海裡響起的聲線突然在頭頂響起，欒楓有一秒鐘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但是緊接著，面前的人向後退了幾步，欒楓抬眼便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欒楓愣愣地看著，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只是靜靜望著別人都像是流轉纏綿，那雙墨色的眼眸現在正她，沒什麼情緒。

“你沒事吧。”欒楓聽到他對自己說，他在關心自己。

“沒，沒事。”欒楓看著他皺起的眉趕忙垂下了眼。

江文軒見她說沒事便繞過去走了，欒楓能聽到周圍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聲，但都像是在千里之外地聲音一般模湖不清，反而是剛才江文軒對自己的兩句話不停地迴響在耳邊，彷佛他此刻還立在自己身前。

文軒，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轉過頭看向江文軒離去的方向，已經看不到他了，但欒楓依舊勾起嘴角笑了笑。

到初三畢業，一年的時間裡，欒楓能和江文軒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每一次偶然的相遇都像是命中註定，那麼巧又那麼恰到好處，每一個瞬間都像是被抓拍住一般刻在了欒楓的腦海裡。

初中畢業，突然沒了江文軒的訊息，欒楓再也無法從朋友們口中聽到他，這讓欒楓煩躁不已。

她有他的電話號碼，是從一個女生的本子上偷偷抄來的，欒楓也不確定對不對。

畢業的那個假期，那張倉促抄來的手機號每天都靜靜地躺在欒楓的桌子上，欒楓每天都會念好幾次這串號碼，將早就爛熟於心的數字又不停地狠狠揉進自己記憶力。

要不要打電話問問他呢？問問他還好嗎？怎麼突然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呢？

有一天欒楓拿起手機想。卻又趕忙被自己否決。

他又不認識自己，這麼貿然打過去，活脫脫像個變態。

欒楓皺著眉撕了那張紙，但手卻時不時撫上手機。

就這麼煩躁了半個假期，有一個週末，媽媽給欒楓打電話說店裡太忙了讓她過來收銀處坐著照看著。

欒楓應了，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踩著白色帆布鞋，扎著高高的馬尾，猶如漫畫裡走出的少女。走到店裡，媽媽見到不由驚訝，“來店裡穿這麼，要是髒了可怎麼奧？”

欒楓沒有說話，她只是不想讓自己遇到江文軒時讓他看到自己邋里邋遢的模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偶然相遇會在什麼時候。

欒楓一個下午都撐著下巴坐在收銀處，眼睛失神地望向玻璃門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漸漸夕陽西下，金黃的晚霞灑在人間，也沒有落下欒楓眼前。

她將手伸直，慢慢將手掌張開，眯著眼睛看著晚霞從手指縫裡漏出，打在臉上暖暖的。

就在這霞光中，欒楓從指尖看到了自己每天都想念著的人。

欒楓勐地站起，看到江文軒匆匆從自家店門前走過，欒楓快走過去推開門，望著江文軒的背影，他好像又高了幾分。

欒楓的目光貪婪的落在江文軒背上，看著他越來越遠，欒楓咬了下唇，白色的帆布鞋終是和他的腳步同步邁向了一個方向。

那天之後的每一天，欒楓都會坐在店裡，像是等著新郎來掀起蓋頭的新娘一樣，緊張又期待，時而還會站在店外，看著江文軒從自己身邊走過。

文軒，我們又見面了。

以後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呢。

假期結束，上了高中後欒楓每天放學也是會到店裡，等著江文軒。

直到有一天他出現的很晚。

文軒，你怎麼遲到了？欒楓皺眉看著從店門口走過的江文軒，心裡的怒意點點升起。

第二天她便在學校見到了江文軒和他身邊眉眼彎彎的莊念。

欒楓垂下眼從他們不遠處走過，文軒，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