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呂瑛這樣兇殘的黑心小甜包也會怕老母親,這大概就是人族內部流傳的一種血脈壓制……

秋瑜一邊感嘆著,一邊把呂瑛留下來,給人把脈,又在災區匱乏的物資裡翻出兩個雞蛋,加了點豬油給人蒸了水蒸蛋,搭配用熱水煮軟的餅子,投餵了一頓,又讓呂瑛好好歇息兩天。

呂瑛還是很警惕:“我覺得我身體挺好的,離開吐蕃後變得很精神,現在就可以走了。”

秋瑜一眼就看出他的警惕內容:“我沒有幫你娘留你方便她來揍你,你才從高原上下來,肯定狀態好一點,但你這一路行程勞累,歇一下肯定是要的。”

身為前國家級運動員,秋瑜參加奧運會前就和隊友們去過高原集訓,高原環境能讓人體內的EPO(紅細胞生成素)變多,增加紅細胞,增強心肌功能、擴張血管,一般離開高原周內,運動員的競技狀態都會更好,更方便打出好成績。

秋瑜上輩子上高原前的助跑摸高是米五五,高原集訓後助跑摸高能有米六,是亞洲頂級水平。

他現在的殼子根骨驚人,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助跑摸高是米九,人類頂尖水平。

但問題在於呂瑛那破心臟……小混蛋上高原沒出什麼大事真得感謝沐躍傳給呂瑛的藏族基因運作良好,保守起見,還是讓他休息一下。

自從秋瑜整出了牛痘,他在醫術方面的權威便得到了澤國包括呂瑛在內所有人的認可,經他一番勸說,呂瑛還是聽了勸。

因為是在災區,許多屋子都震塌了,秋瑜不敢讓呂瑛去那種搖搖欲墜的建築裡休息,夜晚便帶著少年躺在他自己搭的草棚裡。

呂瑛睡在靠內的榻上,蓋最厚的被子,秋瑜躺在他外邊擋風。

棚子裡點著一盞油燈,呂瑛躺下了,秋瑜還在整理他的針線。

他提起一件事:“我組織人進山救援時,一邊救人一邊殺人。”

呂瑛沒有意外:“這時候肯定有很多人趁機劫掠,你進山應該帶了糧食和鹽糖藥材?想要打劫你的人很多吧?”

秋瑜有些低落:“嗯,很多,所以我殺了人,進山後,有些人為此用仇視的目光看著我,因為我殺掉的人,可能是他們的親人,或者是同姓族人。”

呂瑛安慰地拍了拍秋瑜的手背:“但凡大災,必有賊禍,不治賊禍,不能救災,此為常理也。”

秋瑜不知道如何表示這並非常理。

他閉了閉眼:“如果有一天……救災的人進入災區時,百姓不會劫掠這些人,必然是救災的那些人已經建立起自己的信譽,且百姓們也得到教化。”

呂瑛理性道:“的確如此,呂家軍在瓊崖島救災時,已漸漸無人劫掠了,但粵西道有災的話,軍隊去幫人時就得帶上兵器,再往前數,我們才認識那一陣,我娘找屬下借兵掃蕩賊寨時,也是殺了許多人的,不光是敵人,還有不守軍紀的自己人。”

秋瑜:“我以前聽你提起過這事,呂阿姨還殺自家計程車兵嗎?”

呂瑛閉上眼睛:“殺啊,有些軍士是賊配軍,就是犯了事以後被髮配入軍隊的,這種人出征時就會習慣性劫掠和強|j|婦女,給他們再多錢糧做賞賜,他們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就只好殺了。”

秋瑜沒有再說話,只是躺下,抱住呂瑛,把自己埋在少年的懷中,被呂瑛安慰一般撫摸著背脊。

每當秋瑜被這個時代打擊到的時候,別人都會不能理解他,只有呂瑛會理解他,就如同這孩子理解他的母親一般。

“我娘來這的路上,大概也會殺人?”呂瑛隨口猜著,“也不知道她是從哪拉來的軍隊,我記著呂家軍在粵西道也有駐軍,那邊的衛所也被我們改了制,正在接受掃盲和訓練呢。”

秋瑜無語:……承安帝已經躺平到開始將地方兵權都交接到侄子手裡了嗎!

他扶額:“你大概會是大禹建立以來權力最

大的太子。”

呂瑛面無表情地吐槽:“如果不是昏宗做太子時能力不足,我想我的祖父也是不介意給他更多權力的。”

根據呂瑛研究南禹建國以後的政令的體會,開龍帝不是不想給昏宗過度權力,好幫這個兒子擁有更多的權威,而是他想給權力,但昏宗也接不住。

難怪開龍帝晚年暴躁,換了呂瑛在他的位置上,看了一幫“大聰明”一樣的兒子,呂瑛會更暴躁。

秋瑜換了個話題:“瑛瑛,你接下來是準備去湖湘道麼?”

呂瑛:“嗯吶,去找藍阿姨的娘解蠱。”

秋瑜:“那我就在這裡等呂阿姨,之後再去找你。”

呂瑛意外:“你去湖湘道做什麼?”

秋瑜輕輕一笑:“不是去湖湘道,是湖廣道,我留在武當派的一位師兄給我送信,說師傅得了老年痴呆,幾位長老正為了爭掌門之位鬥得厲害,我想過去把老人家接出來。

“師傅教我一場,我怎麼也要給他一個平順的晚年,不能讓師傅被那幾個老傢伙捲進爭權奪利的漩渦中。”

“這是符合孝道之舉。”呂瑛贊同,“若武當派不許你接人的話,你就給我送信,我找我太公公打上門去幫你搶人。”

秋瑜:“噗!不了不了,接個老爺子而已,用不著出動你太公公!我自己的武功夠用了!”

他咳了一聲,指著自己:“別看我這樣,上次見面時我可是在呂阿姨手下走了一百多招的。”

呂曉璇擁有同齡人裡排名第一的內功,還有她生來就有的怪力,武功已隱隱入了江湖前十,秋瑜能被她認可,估計武力已是7到8個姜平的水平。

到底這輩子生來就有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絕世根骨,秋瑜練武時可是事半功倍!

呂瑛放心了一點,但還是強調:“實在不行,你記得給我娘和我外祖父外祖母去信。”

秋瑜:……這孩子怎麼總想著給敵人飽和式打擊呢?

澤國有一套完備的救災體系,包括各式天災過後,百姓應該如何自救,軍隊如何組織救援,都是有作為掃盲課程的一部分教授和訓練的。

而完成這一套體系建設的人,正是澤國的皇太孫呂曉璇。

若說呂瑛在收稅這件事上不忘初心,那呂曉璇就是穿越時空後依然牢記使命,即使所處的世道都變了,她還是堅持要去拯救苦難中的人。

在呂瑛心裡,比起本質心黑手狠到能震驚雪臨、雪樟的自己,他娘可能更接近“聖人”這個詞語,秋瑜倒是知道呂警官在這個時代實則多有妥協。

受限於生產力,呂曉璇從不用自己來自現代的道德約束這個時代的任何人,對只約束她自己,也接受這個時代某些在她看來偏極端的做法。

在呂瑛為了征服瓊崖島、兩廣而舉起屠刀、用血腥的方式改稅時,呂曉璇從未責怪自己的兒子,只因這世上從未有不流血的大變革,她只是給呂瑛寫信,希望兒子不要太累,對於那些因為飢餓而走上歪路的村匪路霸,她心懷憐憫,但下手治理時也是不會手軟的。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們一樣接受義務教育,在和平富足的環境中培養出道德觀念,那些人只是想活下去。

所以消除罪惡最好的方式,就是推動生產力發展,減少對他們的剝削,讓他們能活得下去,這會是我繼承澤國後的治國方針,也是瑛瑛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而為了減少剝削,即使瑛瑛要殺死再多的人,只要這份殺戮是正確的,我就是他的支持者,我想作為這個時代土著的瑛瑛,總是更懂如何治理這裡的。

——和秋瑜寫信交流時,呂曉璇寫過這樣一段話,這也差不多是秋瑜對呂瑛的看法。

殺吧,如果在這個時代,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建立朗朗乾坤,那就讓他殺,把那些罪惡埋進石階裡去,總好過讓沒有罪行的無辜百姓繼續受苦得好。

但相對的,

呂瑛似乎也察覺到母親骨子裡與這個時代“不相容”的觀念,並盡己所能的在不耽誤統治的情況下支援母親。

呂曉璇接到秋瑜的信件時,本人已經在帶著從粵西道分出來的千軍士,帶著大批糧食、藥材入巴蜀的路上。

粵西道與巴蜀道之間隔著貴乾道和雲南道,都是呂家軍還沒駐軍的地方,其中雲南道洛家卻隱隱在承安帝的暗示下,得知了呂瑛實為潛龍的身份,因此願意借道給呂家軍,甚至自己也派了一千軍士跟著走。

呂曉璇就這麼帶著幾千人進了巴蜀。

巴蜀道的巡撫程一會是內閣程閣老的次子,見呂家軍入了巴蜀,他立刻帶人來攔。

然後一個照面就被呂曉璇揍成了狗。

已經在前線打過硬仗的呂曉璇不僅是悍將,實則也是當世抗孟名將,她揍北孟人都毫不手軟,打巴蜀道這些實為程家家兵的衛所軍士就和媽媽揍兒子一樣順暢。

之後她就刀架著程一會的脖子,一路暢通無阻抵達災區。

軍士們一路走一路清繳賊匪,順帶給災區饑民送糧食,將廢墟挖開,把還活著的人拖出來,建立棚子,熬藥療傷,還有焚燒屍體防止疫疾。

這一套流程做下來,敢反抗的已經入土,不敢反抗的便成了這些救援軍士照顧的物件。

秋瑜見到呂曉璇時,還能聞到呂阿姨身上濃厚的血腥味,想也知道她這一路過來使了不少鐵血手段。

呂曉璇冷著臉:“瑛瑛呢?”

秋瑜:“怕你揍他,提前騎著梅沙跑路了。”

呂曉璇輕笑一聲:“呵。”

秋瑜提前在心裡為自己的小夥伴點了根蠟。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瑛瑛啊,等呂阿姨找到了你……我會幫你藏起現場所有棍狀物的!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