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半空中的戰鬥差不多已經分出了勝負。

“嘭!”

兩道身影再一次相撞後猛地分開,齊齊退後一段距離。

“噗——!”

謝危猛地吐出一口灼熱的鮮血,身上都是被利劍切割出來的劍痕,臉頰上也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線,少了幾分豔麗,多了幾分彪悍,眉眼之間盡是犀利的殺伐之氣,一眼看去,驚人的美。

他擼起袖子抹了把唇角的血,抬頭朝對面看去。

金灼厭滿身都是被火焰灼傷的痕跡,那身整潔乾淨一看就很高貴的衣服已經慘不忍睹了,右手甚至整條袖子都被燒沒了,臉上更是黑灰一片,不見半點霸氣,反倒很是狼狽。

但他身上的氣勢要比謝危沉穩得多,至少沒吐血。

謝危輕嘆一聲,“還是勉強了啊。”

不過他的唇角還是緩緩勾起一個笑。

金灼厭的臉色反倒很不好看。

他們的視線同時落在下方。

金焱獸龐大的身體絕大部分已經被空間波紋包裹住了,那波紋正緩緩向四肢蔓延,最多不超過一刻鐘就能完全包裹住。

再和謝危纏鬥下去,他就得不到金焱獸了。

金灼厭眼神一狠,倏然轉頭掃向四周,聲吶靈氣大聲道:“今日見者有份,凡攻擊金焱獸者,事後都能得到一袋獸血,我金法宗說話算話,決不食言!”

空氣安靜了一瞬。

司昆豁然抬眼,眼中殺機滿布。

謝危被震得睜大眼睛,半晌才抖著嘴唇說出一句話,“……我艹你X!”

御獸宗所有弟子臉色大變。

與之相反的是沸騰的人群。

剛剛一直不出手不代表他們不想出手,而是被兩個大乘給逼得不敢出手,現在金灼厭允許了,還許給他們夢寐以求的好處,試問誰不想搏一把?

霎時間天空靈光四射,萬千靈光齊齊落下。

合歡宮眾弟子臉色微變,他們本不想參與這件事,合歡宮對遠古遺族一直是視情況而定,在不危及自身安危的情況下能幫則幫,但自家小師弟在裡面,這就是不得不幫了。

粉霞猛然一聲大吼,“結陣,擋!”

六人齊齊出手,霎時間半空鋪展開一道結界,但人少範圍太小,只是攔住了一小片方向,片刻後又陸續有一些人加入了進來,幫他們把結界撐大了,擋住了小半部分攻擊。

粉霞有些意外的朝身邊看了一眼,都是陌生修士,一個都不認識。

他們朝粉霞回以善意一笑,其中一人道:“只是不想看著這麼宏偉的巨獸淪為修煉的犧牲品,能幫則幫吧。”

粉霞一怔,隨即露出微笑。

這世間不乏不為利益所動堅定本心者,雖少,但還是有的。

雖然他們幫忙分擔了一部分攻擊,但是大部分的攻擊還是朝著金焱獸落了下來。

謝危一咬牙,刀尖在手腕上一劃,滾滾鮮血流淌而出,在半空瞬間熊熊燃燒起來,浪濤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猛地輻射開一大片,又擋住了小部分攻擊。

御獸宗其他弟子各展所能,所有的防禦法器全都用上了,沒防禦法器的就用劍,用刀,用身體去擋,妖獸們扇風刃的,吐火焰的,各展所能,牢牢護衛在自家主人身邊,生生撐起了一面防禦的人.獸牆。

空間波紋已經蔓延到過八成,速度越來越快。

突然半空金銳之氣再次聚攏,金灼厭手中長劍光芒大盛,他冷笑著看向謝危,緩緩道:“你撐不住了。”

謝危剛放了點血,現在身體的確有點虛弱,他不著痕跡的喘出口氣,咧嘴一笑,“那就試試吧。”

金灼厭抬劍指他,下一刻身影倏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然到了謝危身側。

金銳之氣化萬千劍氣,倏然一劃。

謝危抬刀一擋。

“轟——!”

半空一道金紅色身影轟然落下,在龜背上砸落一個深深的大坑,濺起萬千碎石飛落。

“咳咳……”

謝危勉強撐著刀從坑裡站起來,抬頭看向半空,又是一劍刺來。

謝危瞳孔一縮。

“嘭!”

又是一聲土石塌裂聲響起,謝危狼狽的摔在地上,落點正好在司昆附近。

司昆手指一顫,臉色一瞬間緊繃到極點,就想上去幫忙。

“別過來!”謝危“呸”了一聲,吐出一口血,眼神狠厲的看著緩緩走近的人,“說好了護著你,就不用你動一根手指,我說話算話,可別砸了爺的名聲!”

他撐著刀,一點一點站了起來,那並不算高大的身影牢牢擋在司昆面前,即使滿身狼狽,也不曾後退一步。

司昆眼神微微變了,頗有些複雜的看著他。

不知何時,他已經不會再以欲擒故縱來想他了,更不知何時,他可以無視他的髒汙握住他的手了。

又更不知何時,他對這個人竟開始有了一絲欣賞。

不,不是一絲。

是很多。

和他並肩作戰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暢快。

空間波紋已經包裹九成了。

司昆閉上眼,極力催動空間法則。

就剩一成了,就剩最後一點了……

“轟!”

又是一道撞擊聲響起,司昆沒有睜眼,只是全身緊繃手指緊握,唇角緩緩流下一道血線,臉色逐漸慘白如紙。

他不惜強制從元嬰裡壓榨靈力,拼盡了全力在催動空間法則。

他沒忘了謝危拼命護他是為了什麼,這是最好的報答。

“轟!”

在又一道撞擊聲響起的時候,司昆豁然睜眼,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氣息一瞬間萎靡到極致。

成了!

但他付出的代價同樣不小。

“吼——!”

大地金焱獸仰天長吼,全身都被空間波紋層層包裹,整隻獸的身體開始緩緩變淡。

御獸宗所有人在阻擋攻擊的片刻都眼露欣喜。

謝危哼笑著抹了把嘴角的血,他整個身體都撞在一座土丘上,紅蓮刀橫刀擋在身前,緊緊地攔住刺來的長劍。

他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冷笑道:“你輸了。”

金灼厭陰沉的看了他一會,卻突然一笑。

“不,贏的是我,”他緩緩直起身,身影一閃飛到半空,笑道,“我會讓它自願留下的。”

謝危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金灼厭猛然一揮手,虛空萬千劍氣頃刻成型,對準了……所有御獸宗的人。

謝危瞳孔一縮,想要阻攔,一步跨出卻虛軟的跪倒在地。

司昆豁然抬劍,然而過度抽取元嬰靈力,一時間甚至無法動用一絲靈力。

劍氣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轟然飛出。

時間好像一瞬間放慢了無數倍。

金灼厭嘴角的獰笑還定格在那裡。

御獸宗弟子臉上的驚恐緩緩凝結。

謝危臉現驚怒。

司昆滿眼殺機。

“滴答!”

彷彿有水滴落在地上。

天空有龐然巨獸緩緩飛過,巨大的龜殼似土石凝結。

劍氣在它面前就像根繡花針。

但繡花針有時候也是致命的。

“轟——!”

伴隨著巨獸的長鳴和劍氣撞擊聲,一頭龐大的巨獸從天而降,狠狠砸落地面,像是一片山脈轟然落地,那聲音過於巨大,一時間甚至無聲。

只能看到煙塵四起,大地開裂,樹木倒地,山脈傾塌,彷彿一場巨大的災難降臨。

大地金焱獸趴在地上,嘴角鮮血狂湧,那雙巨大的獸眼中流落出滴滴透明的眼淚。

它仰天長鳴,聲音悲慼,震天蕩地。

大概是這場景過於震撼,所有的攻擊頃刻停止。

御獸宗的弟子們呆了半晌,突然一個個大吼出聲,淚流滿面的撲到了大地金焱獸身上,像個孩子般失聲哭了起來。

韻琴仙子臉色慘白的落到龜.頭附近,滕玉君被青鸞抓著也飛了過去,落地的時候幾乎是跌跌撞撞的。

他抱住金焱獸的腦袋,即使只能抱住一小塊面板,他依舊緊緊地抱著,哽咽道:“你這是做什麼,你馬上就能走了,你管我們幹什麼啊!你幹什麼啊!”

金焱獸溫和又悲傷的看著他,低低吼了一聲——因為你們有危險啊。

滕玉君突然就崩潰的哭了起來,“可你走不了了啊!你走不了了啊!”

韻琴仙子輕撫著金焱獸的頭顱,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