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哪會怕他們聯合攻守,一人對付一個,早便把他們打趴下了。

但這世間又哪裡有那麼多的大乘境高手呢?

便是自損修為性命拼盡一切用禁術晉升,一百個裡也難出一個,九死一生的事情,實在是沒必要嘗試。

何況這裡也沒這麼多人給他們嘗試。

進來之時足足有萬人左右,如今不過剩下三千多人,剩下的都折在外面了。

“轟!”

正在這時,忽而外面一聲炸響,一道劍氣沖天而起,但隨即幾道火光風刃雷電急速迎上,應玄羽好不容易將一人挑飛在地,還沒來得及去補劍結果他的性命,便被這即將迎來的攻擊逼得被迫退了開來,不得已倉促之間迎了上去。

他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他快撐不住了。

鳳元坤目不轉睛地看著,忽而道:“待會若是真的撐不住了,我攔住他們,你帶著人先走……”

闕殷眼角斜斜朝他一瞥,“好讓你逞英雄嗎?”

鳳元坤頓了頓,無奈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闕殷收回視線,一手後背,下巴微抬,道:“此話以後休提,我不會按照別人安排好的命運走,你如果執意要這麼做,那結果一定會出乎你的意料。”

鳳元坤一怔,一時心裡複雜難言,不知是喜是憂,“闕殷,你有時候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啊……”

闕殷淡淡道:“你可以恨,我無所謂。”

鳳元坤:“……”

為什麼有的人就是可以讓人這麼的心癢難耐啊,高興的時候恨不得萬事都順著他,生氣的時候又恨不得將對方在掌心裡好好地揉搓一通。

啊啊啊愛死這個人了!

他目光微冷地也看著遠方,心裡慢慢下了一個決定。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一定不能有事。

闕殷看了一會,忽而又興致缺缺地一甩衣袖,摸出懷裡的傳訊玉佩,眼眸一瞬間溫柔了很多。

“也不知崽崽如何了,希望他們可以保密,這裡這般危險,還是不要過來了。”

鳳元坤看著他的神情,也微微嘆了口氣。

唉,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一家三口團圓了。

明明他們才團聚沒有多久。

他辛辛苦苦在合歡宮準備了那麼久的禮物,也不知有沒有親手送出去的那一天了。

·

宮殿之外,一條龐大的血龍懸浮在半空之中,血色龍鱗在陽光下粼粼發光,整條龍都散發出一股磅礴可怖的氣勢。

然而他的眼眸卻是一片茫然空洞的。

他的龍角上聽著一隻巨大的,揹負七對羽翼,形似喜鵲的鳥兒,同樣的雙眼茫然空洞,一分神采也無。

血龍龐大的龍身上,同樣有人在此觀看戰況。

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杯清茶,兩個人。

金灼厭緩緩放下手中茶杯,視線一瞥清淡的茶水,道:“還差了點火候。”

臨雲不緊不慢地又給他倒了杯茶,微笑道:“好茶要細品,你這樣囫圇一喝,自然品不出什麼味道。”

金灼厭冷哼一聲,直接將那杯茶潑灑了出去,不屑道:“我沒你這麼精打細算的耐心,你這佈局布了三百年,如今到了收尾的時候,你倒是說說你品出了什麼東西?”

他視線掠到半空那些修煉了九轉血煉決之人的身上,眼裡閃過一絲嘲諷。

“還真有你的,一百多年前得到明尊之血時你便將一部分血送到了血神宮,讓他們潛心研究九轉血煉決,他們大概想不到,你在那碗血裡放入了裂陣石,就是為了時機到時將他們徹底滅口,順帶再引可能還沒死的明尊出世,讓他暴露鳳凰身份。”

“九轉血煉決在世間流傳那麼多年,卻沒一個人修煉成功過,因為他們都缺了一樣東西——至強至純執掌生死的丹鳳之血作為藥引。”

“以他人血液稀釋遺族之血,再在滴入了鳳凰血的血池裡修煉,如此才能僥倖成功,但那鳳凰血裡早被你做了手腳,一旦修煉成功,鳳凰血入體,只要你想要,所有修煉了九轉血煉決的人都將成為你的傀儡。”

他看著臨雲又給他滿上的一杯茶,冷冷地笑了笑,“我竟不知,我如今還活著是你的慈悲呢,還是你打算拿我做什麼事情?”

臨雲一手斂袖,慢條斯理地坐下,笑道:“仙主多慮了,我可是在很認真地和你合作呢,你看青雲仙境之事,我可有欺瞞過你一分一毫?”

金灼厭微微一笑,卻是不說信還是不信,只淡淡道:“是沒瞞過我,但你走得夠早,我若再遲一分,也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臨雲眼神柔和,一點都不生氣,他慢慢品了一口茶,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道:“別急,我知道你恨遺族的原因,放心,我會讓你如願的。”

金灼厭冷冷一笑,“院長還真是訊息靈通啊。”

臨雲笑了笑,並不多言。

頗有一些沒將他放在眼裡的蔑視。

金灼厭這人,極端到了極點,不僅為人極端,做事也極端,萬事都將“霸道與狠毒”這兩個詞刻到了骨子裡。

因為他的父母就是這樣訓他的。

他父母的修為都是大乘,他們是在壽命將盡時有了他的,為了孩子長大後不被別人欺負,他們便用盡了所有手段去訓練他。

金灼厭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的心態自然也很扭曲,他怨父母這樣苛刻待他,他怨遺族掠奪法則導致天地殘缺,致使父母無法成就仙人得到長生,所以這樣不擇手段地訓他,他怨這天下有太多強大的人,害他必須更加強大不可以停下。

他怨天怨地,怨人怨妖,唯獨不怨自己。

如此極端的自私自利。

他這樣對待遺族,就是因為小時候扭曲心態下對遺族禍害天地法則的怨恨。

他想讓所有遺族都死,為自己艱苦的童年陪葬。

那臨雲自然會滿足他。

因為他同樣怨恨遺族。

怕是所有追求長生大道的人都是如此怨恨著遺族的。

尤其是他這樣怕死的人,更是極端中的極端。

所以他們下起手來一點都不心疼。

而如今,這三百年的野心也該到了實現的時候了。

野心是會膨脹的。

他不需要這麼多人和他一起成仙,畢竟仙人一旦多了,那也就沒意思了,天下第一隻要有一個就行了,凌駕眾生之上,這才是樂趣所在。

所以之前死的那幾個合作伙伴,死了也就死了吧,就算不死,他最後也得推一把的。

至於底下這些敵人,當然更得死一死了。

清理一堆礙眼的螻蟻而已,這樣難得的情景,當然要在這裡坐著品茗享受了。

他微微一笑,又品了口茶,慢悠悠道:“明尊殿下差不多也該到了吧?”

金灼厭冷冷道:“還在龍珠之界呢,暫時沒收到出來的訊息。”

臨雲道:“不急,總會來的,就算魔主千方百計想保守訊息,但我相信以明尊殿下的聰明,出來見不到自己親爹,肯定是會懷疑的,我們只要等著就好,到時候……”

他眼眸柔和地看著底下一百多人,笑道:“加上一條龍脈,再加上明尊殿下,這禁制再不破都說不過去了吧。”

話落,忽而地上炸裂開一道巨大的聲響。

一條龐大的蛇尾裹挾磅礴威勢從天而降猛然抽落,應玄羽剛剛才將一隻巨大的熊掌拍開,此時已是力竭,不得已咬牙提劍去擋。

“轟!”

“啪!”

一聲脆響過後,那把傷痕累累經歷過多次折磨的長劍猛然斷裂。

應玄羽頓時吐出一大口血。

新的攻擊緊隨而來,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應玄羽豁然抬頭,瞳孔皺縮!

“唳——!”

一聲鳳啼響起,一扇巨大的紅色羽翼猛地一個拍擊,應玄羽頓時便被掃進了身後的殿宇裡,接著又是一堆人湧了過來。

“應宗主,我這還有丹藥,快服下!”

“本命劍斷了可是大傷,我是煉器師,劍給我!”

“快快快!扶他坐下穩住靈氣,給萬劍宗弟子讓路,他們功法同源,可以穩住傷勢!”

“其他人都散開,圍在一起靈氣不暢,於傷勢恢復不利!”

眾人看似忙亂,實則亂中有序,險之又險地終於暫時將應玄羽的傷給穩住了。

紫劍徐徐吐出一口氣,自應玄羽身後緩緩收功,隨即看向宮殿之外,眼裡閃過一抹狠色。

若不是……若不是大乘境殺他們宛如殺螻蟻一般輕鬆,出去多少死多少,一點都挨不著人家,他們怕是早便衝出去幫忙了,又何至於憋屈地躲在這三人身後,只能在他們受傷時幫一點小忙。

柳千葉輕嘆口氣,道:“難道我們真的要亡在這裡了……”

花瀲冷哼一聲,“便是死了,我也要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天機樓樓主婁玉仙閉幕在那推演算卦,面前八卦羅盤落下千萬道絢麗光輝,光影在羅盤之上變幻莫測,玄奧晦澀,看不分明。

半晌之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眉宇間籠著一抹憂色,“奇了怪了,這卦象明明就是大吉之象,我走前特意算了一卦,確定此番有大氣運,我才帶著全宗弟子出來,我還當此番磐月神宮的禁制都會開了,可這……”

道衍宗宗主宗冽淡淡道:“你的卦象,十次有九次不準。”

婁玉仙撇了撇嘴,“只是每次都少了劫難一卦,但結果還是很準的。”

宗冽給了他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婁玉仙瞬間閉嘴。

忽而一道身影走了過來,還在討論的眾人頓時齊齊看了過去。

闕殷一手負在身後,淡淡掃視眾人一圈,道:“如今生死存亡之際,我閒話少說,我待會會出去和妖王一起擋住他們片刻,你們趁機逃走,能走多少人是多少人,我幫不了你們太多,之後的路,自求多福。”

眾人頓時臉色慘變。

“魔主!”

“不必如此!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此番蒙魔主所救,大恩不言謝,我也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