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一切順利。

天道誕,天地開,法則成,萬物生。

他們不用做到萬物生那一步,只需將成型的法則之種歸攏天地,完善天道,形成一枚初生的法則之種,再將它帶到大世界,融入如今殘破的天地。

兩大天道合一,天地自可恢復。

一切似乎都近在咫尺。

眾人緊皺的眉頭不知不覺慢慢鬆開了,嘴角都帶了一絲笑意。

卻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就在大道之紋即將擴散到整個世界時,忽而便停住了。

正在成型的天道星芒一閃又一閃,似乎是後續的力量不夠,以至於讓它無法成型。

謝危眉心緊凝,忽而一抬手,點滴鮮紅從掌心溢位,緩緩向著法則之種飄去。

司昆同樣伸出了手,龍血飄散而出,進入法則之種。

星芒閃爍的頻率頓時小了很多,但也只是維持不變,不再繼續擴大了。

世界的衍變就此停住。

眾人面面相覷,全都有些懵逼。

應玄羽嘆息一聲,道:“應該還是外界靈氣進入這裡有了些影響吧,雖然太師祖封住了大半世界,但以他一人之力對抗世界,終究有些勉強了。”

羅雲焦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應玄羽想了想,忽地一伸手,掌心同樣有血珠飄出,漸漸沒入法則之種。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力量不夠,我好歹也是領悟了雷之法則,我便出一份力吧。”

他的血一進入法則之種,那星芒閃爍的頻率又小了一些,大道之紋擴散的邊界又稍微大了一分。

見此有用,眾人對視一眼,卻是遺族們首先站了出來。

精衛走上前一步,道:“雖然我們血脈之中的法則很淡了,淡到我們領悟都成問題,但既然有用,我們也不會吝惜著不動。”

她一扇羽翼,點點血滴飄飛而起,沒入法則之種。

食鐵獸冷哼一聲,“我可不是為了救你們,只是我族先輩已經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了,我只是不想他們的心血白費了而已。”

說罷,鋒利的爪尖在另一隻熊掌上一劃,一大捧鮮血瞬間飛了出去。

天狼也走上前一步,“我也來,都是同伴,我可不會看著你們白白流血。”

雲婆彎著腰慢吞吞走了兩步,道:“老婆子我老了,血不多了,但若是需要,我還是不會猶豫的。”

越來越多的遺族走了過來,他們雖然對外族捕殺他們之事依舊耿耿於懷,但他們生活在這一片天空之下,為了所愛的世界,為了先輩的遺志,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邁出了這一步。

天空之中點滴鮮血飄飛,襯著這滿世界森寒白骨,有種格外諷刺的感覺。

眾人不知不覺停下了聲音,人人眼眶通紅,有的情緒敏感一些的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柳千葉上前一步,道:“我以前……喝過一些遺族的血,雖然不曾傷他們性命,也給了足夠的補償,但我問心有愧,我的血裡應該還有他們血脈之中的殘破法則,我……我也試試。”

說罷,他劃破手腕,那真的是劃,下了死力氣,差點半隻手都被劃掉了,霎時一大股鮮血湧了出來,直直奔著法則之種而去。

眾人看著他動作,漸漸地,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滿臉絡腮鬍子的匪氣。

“老子直說了,我殺過遺族,也用他們的血修煉過,這條命老子不打算要了,要是我的血還沒流盡,法則之種就不需要了,是我命不該絕,反之,那也是我活該。”

話落,他直接斬了自己一條手臂,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大股鮮血瓢潑而起。

這一聲過後,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他們或是買過遺族的血,或是殺過遺族,總之身體裡都殘留著遺族的血脈,而他們對自己下的手也最是毫不留情,彷彿是要藉此發洩什麼,亦或者贖罪一般,那傷口看著慘烈至極。

沒有人阻止。

看著這滿地屍骨,也開不了那口去阻止。

眾人只是沉默。

剩下的沒有動的人或是身上沒有遺族的血,或是不想貢獻血,誰也不知道。

只是他們的表情是同樣的悲哀。

遺族們看著他們如此,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有種報仇雪恨一般的暢快,但更多的是對逝去同伴的深切哀慼。

有了這麼多的血後,大道之紋頓時猛地又往外擴散了一大波,但在即將觸碰到世界邊緣的時候卻又停住了。

還差了最後一點。

最後一點……

然而人群之中已無人站出來了。

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只剩了最後一刻鐘。

而大多數人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如紙,砍了手臂或是傷口過大之人甚至已經暈厥倒地。

若在短時間內再貢獻出血,眾人勢必會有生命危險。

紫劍握緊了拳頭,恨聲道:“真恨我沒有領悟法則,不然我也能貢獻上一點力量了……”

闕殷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眼伸出的手。

這裡面不缺這三大至尊法則,他便是獻了血也是無用。

這一次他沒法幫上崽崽。

忽而“砰砰”兩聲巨響,兩道人影砸落在了地上。

鳳元坤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原形,兩隻巨大的鳳爪分別踩在兩道身影之上,昂著鳥頭一臉驕傲,“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身上遺族血脈最多,罪責最大的不就是這兩貨嗎,自己在那慘兮兮放血,將這兩罪魁禍首給忘了,你們的血是多得用不完嗎?”

闕殷抬頭望去,難得給了他一個表揚的延伸,“行啊,這次做的還不錯。”

鳳元坤頓時得意地拿著翅膀拍了拍胸口,哼道:“那是!你說你討厭他們,我可記得牢牢的呢,這就給他們來個放血!”

他翅膀猛地一劃,半空火光閃過,地上瞬間濺起兩道殷豔血色。

卻是直接卸了兩人各一條手臂。

瞬間大股鮮血湧了出來,全都飄入了法則之種裡。

而那兩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懶洋洋躺在地上,對於失去的手臂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彷彿已經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這兩股鮮血的湧入像是在擴散的漣漪中心最後再投入了一顆石子,頓時“嗡”一聲鳴響,大道之紋瞬間猛地擴散開來,將整個世界都納入其中,三大至尊法則之中的星雲也光芒大漲,化成一顆璀璨的星子飄飛而起,融入了整個混沌之中。

“轟咔——!”

一聲雷鳴炸響。

天際一道遍佈整個世界的紫雷貫穿而下,瞬間劈開混沌,照亮世界。

天開闢地。

混沌生法則,法則孕大道,大道生天地,天地生萬物。

混沌之中逐漸有清濁兩種氣體分出,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清氣之中有一輪金紅色的日輪緩緩成型,光芒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入大地。

滾動不休的濁氣緩緩沉澱了下來。

而就在萬眾矚目之中,滿世界遊蕩的法則之光像是找到了最終的歸宿,緩緩向著天際日輪奔騰而去。

那便是天道棲身之所。

萬物生靈之母——日輪。

從最開始的一點星光到現在照耀天地的一輪日輪,它這才算勘勘長成。

天際光芒大盛,雲層翻滾,雷鳴響起,初雨落地。

萬物即將誕生。

至此,法則初成。

時間剛剛好半個時辰。

謝危猛地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看向司昆,剛要大笑一聲“成了”,卻見司昆身形劇烈一晃,忽而一張嘴吐出一口血,氣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謝危臉色一變,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倏地湊了過去,險之又險地在司昆即將倒地之前接住了他的身子。

“怎麼回事?”

謝危伸指在他額頭一抹,嘴裡還在疑惑,“按理說不應該啊,我都消耗了兩種法則,比你只多不少,也只是有些虛弱,你這……”

他猛然頓住,臉色微微一僵。

司昆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道:“無礙,法則使用過度,休息一下就好。”

謝危自然也是探出了他是因為法則使用過度。

豈止是過度,都快要被反噬的程度了。

這麼龐大的消耗,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忽而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等等,你不會是……”

他頓了頓,表情頓時變得極其複雜,“……你加速了裡面的時間流逝?”

司昆見瞞不過他,便也爽快承認了,“法則缺失在我們意料之外,後續諸位用血相助時時間久了一些,若不用時間加速,太師祖的神魂怕是保不住。”

謝危抱著他的手頓時收緊了一些,“你這……”

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怨他過度使用法則差點導致自己被反噬,不懂得適可而止,那師尊的神魂就保不住了。

若不怨他,那他這虛弱的模樣也著實讓他心疼。

最後他只得沉沉地嘆了口氣。

司昆輕輕握住他的手,眸光定定看著他,道:“若太師祖死了,你怕是會怨自己一生,此生不得釋懷。”

“我捨不得。”

謝危頓覺自己心臟猛地一顫。

他不自覺低下了頭,額頭抵在他的心口上,半晌微微笑了笑,聲音柔柔地喚他,“小醋龍啊……”

這一聲喚得纏綿又悱惻,彷彿有萬般心意纏繞在心頭,雖然沒有親吻,但卻莫名地讓人臉紅心跳。

闕殷在旁看著,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若不是極力控制,怕是現在就忍不住將兩人給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