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穆南汐輕輕一推,門自行開啟了。

原本應該被門閂鎖住的門,此刻卻大開。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穆南汐的心中悄然滋生。

客棧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只有她推門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環顧四周,穆南汐並沒有看到店家的身影。

她轉身踏上樓梯,去往樓上的房間,卻瞧見門前地上放著已經涼透了的飯菜,無人收起。

不安的感覺在她的心頭蔓延開來。

“娘!”

她心中一緊,急忙推門而入。

屋內光線昏暗,穆南汐一眼便看到楚寧躺在床榻上,裡側還躺著個小女孩。

“娘!”穆南汐輕呼一聲,但床上的人卻沒有一點回應。

楚寧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穆南汐大步走到床邊,為楚寧診脈,竟發現楚寧的手指已經有腐爛的跡象。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

是瘟疫!

並且已經染上有一段時間了!

看著楚寧蒼白的面容,穆南汐心中滿是自責,若她能抽出時間回來看看,便不會如此,或者一開始便將人帶在身邊,也不會……

現在藥材都存放在城西,如今為了更好地照顧楚寧,她必須帶著楚寧去營地!

穆南汐神色凝重,她迅速起身,走出了客棧。

“有人嗎!”穆南汐的呼喊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很快,幾名巡邏計程車兵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那些士兵用白布遮住口鼻,目光冷冽,緊盯著她,粗糲的手掌緊握著腰間的佩刀。

“私自外出者,殺!”領頭計程車兵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意。

“等等!”穆南汐急忙喊道,“我是城西營地的郎中,瘟疫已經得到控制,我得空閒回來拿些東西。”

她從腰間拿出了一塊令牌,放在手掌中遞了過去。

令牌在陽光下閃著光輝,上面刻著的徽記和文字清晰可見。

士兵上前幾步,接過穆南汐手上的東西,反覆確認是可以進出營地的令牌後,臉上的神情才放鬆下來。

士兵將令牌交還,詢問道:“小娘子上街呼喊,可有何事?”

穆南汐將令牌收好,開口道:“我在客棧發現染上瘟疫的人,要麻煩幾位大哥幫我將人抬到營地去。”

“在哪?”

“跟我來。”

穆南汐帶領著一行人回到客棧,仔細地搜尋了客棧的每一個角落。

在一片混亂的茅房門口,他們發現了昏倒的店家,他手裡還攥著廁籌。

士兵將店家,連帶著楚寧和小女孩都一起抬去了營地。

到了營地,穆南汐迅速地安頓好他們,開始施展針灸之術。

她手法熟練,一絲不苟,每一次施針都伴隨著深深的祈禱。

在施針之後,她又親自喂他們喝了湯藥。

為了不暴露身份,穆南汐特意為楚寧遮擋了一張面紗,以免沈翊認出。

正當穆南汐鬆了口氣,準備歇息片刻之時,卻被一陣騷亂聲打斷。

她起身出了棚子,抬眼望去,只見一群病情剛剛好轉的百姓聚集在營地門口。

“我們已經連著喝了幾日的米湯了!是要餓死我們嗎?”一名男子大聲質問著。

他身側的女子尖聲附和道:“朝廷是不是不管我們的死活!要讓我們餓死在這!”

“放我們出去!我們不要死在這!”男子激憤地吶喊著,就要去衝破守衛士兵的阻攔。

他們好不容易挺過了要人命的瘟疫,怎麼甘心被生生餓死在這裡。

那男子一呼百應,身後的百姓像是著了魔一般,跟著往前衝。

“放我們出去!”

士兵們生怕傷了百姓,個個畏手畏腳,只能拿著長槍攔在百姓身前,不知所措。

沈翊站在眾人面前,扯著脖子大喊:“大家冷靜一下!”

沈翊是救了他們的性命的人,他說話自然是有些作用。

有些人停下了吶喊和動作,其他人也隨之安靜下來,全部緊盯著沈翊一人。

沈翊高喊著:“雖然目前糧食緊缺,但朝廷派人運送的賑災糧已到理樺,不出三日便能抵達幽州。”

“如果你只是找個藉口來敷衍我們呢!之前皇子來的時候也說帶了賑災糧,但施的粥里根本看不見米,我們只能靠吃樹皮來填飽肚子。朝廷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男子的話剛出口,立馬又點燃了百姓心中的怒火,他們紛紛開始怒罵。

“我爹爹和夫君被強迫去建堤壩,我父親年老體衰,搬不動石頭,結果被那皇子的手下人用鞭子活活抽死了!他們視人命如草芥,究竟是憑什麼!”

“皇子讓我們日夜不停地趕工,我們休息不得,甚至連口吃的都沒有,不知多少人而死在了那!”

“朝廷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不想被困死在這!”

人群中嗚咽哭泣聲此起彼伏,百姓們我一言你一語,越說越激憤。

就在百姓們控訴著祁擴惡行和命運不公時,祁之恆聞訊而來,身後還跟著兩輛馬車。

沈翊焦頭爛額,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他眼瞧著面前百姓開始不受控制,忙扯著嗓子大喊:“王爺親自前往幽州治理水患,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運著藥材來到幽州,大家不相信皇子,不相信朝廷,還不相信我們王爺嗎?”

百姓們再一次安靜下來,沈翊還以為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剛鬆了一口氣便注意到身邊多了道身影。

他偏轉過頭瞧見祁之恆,立馬作揖行禮,“王爺。”

王爺來了,他心口懸著的石頭,總算是可以徹底放下了。

沈翊退到祁之恆的身後側,將難搞的場面全都交託給祁之恆。

百姓們顧不得鬧事,視線緊緊地落在祁之恆身後的糧車上,臉上難掩激動的神情。

祁之恆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讓人不自主的背冒冷汗。

“朝廷的賑災糧還未到達幽州,但本王已經從其他地方籌集到了糧食。”祁之恆聲音渾厚,安撫人心。

“本王這就差人煮粥,儘快將糧食分發到每一個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