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雖然郎洋洋說很累,但是莊碩看得出來,說這些的時候郎洋洋是雀躍的。

莊碩笑著問:“那後來怎麼辭職了呢?”

郎洋洋嘆口氣,從飯盒裡拿一片蓮藕,“餐廳股東變動,內部矛盾很多,甜品師是個硬茬,新來的股東換掉了甜品師,身為她的助理我也就離職了。”

“然後就回長溪市了嗎?”

“沒有,其實又去一家網際網路公司上了三個月的班,覺得真的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才回來的。”

莊碩摘掉一次性手套,給郎洋洋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呢?”

郎洋洋抬頭看他,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答案,只能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嘴上那麼說,但是腦海裡是出現了畫面。

——晚上,自己的烘焙室準備材料,店裡的音樂聲很小,抬頭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在外面等自己。

那個人,是莊碩。

莊碩輕輕點頭,安靜了片刻之後開口:“我剛退伍的時候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是嗎?那怎麼開起農場了?”

“當時家裡人想讓我做生意,但我又不是很會交際的人,不知道做什麼生意。後來是有個朋友約我去騎馬,就是現在農場裡的馬場,偶然得知老闆正在轉讓,我盤算了一番之後接下了馬場,後面慢慢的這裡承包那裡承包,就成了個農場。”

“嗯……”郎洋洋點頭。

莊碩:“走一步看一步的,也賠了很多錢,從去年才開始盈利的。”

說著說著手裡在拆自熱火鍋:“那時候我想的是做什麼都有風險,三分鐘的熱度也有三分鐘的收穫,就選想選的好了。”

“選想選的……”郎洋洋喃喃。

自熱火鍋咕嚕咕嚕冒汽的時候,雷公屁顛地回來了,嘴裡不知道叼了什麼東西。

郎洋洋起身讓雷公過來,“嘴裡是什麼?吐出來,吐!”

雷公搖著尾巴,驕傲地把嘴裡的東西獻給最親愛的主人郎洋洋。

“啊——!!!”郎洋洋原地蹦起來然後撒腿就跑。

莊碩看過來,看清了地上的東西,一隻半死不活的老鼠。

雷公興奮地叼起還在掙扎蠕動的老鼠去追郎洋洋,莊碩這才反應過來,起身去追。

“洋洋!”

“啊——啊啊——”

吃酸湯牛肉的時候說起雷公送禮的事情還是很好笑,這應該是近三年以來郎洋洋跑得最快的一次。

平時上班趕地鐵都沒有這個速度。

郎洋洋側身從窗子看院子,雷公正在炫牛肉。

牛肉是莊碩跟老闆商量之後買的碎肉,清水煮,不加調料。

“它今天在外面跑了這麼久,也吃點好的補補。”莊碩說。

郎洋洋皮笑肉不笑,單手托腮委屈道:“我覺得我更需要吃點好的補補。”

莊碩微微偏頭,沒有出聲但是臉上出現了一個小問號。郎洋洋居然跟他說這麼俏皮的話,甚至還有一絲撒嬌的意味。

郎洋洋也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點太嬌俏了,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的時候莊碩已經燙了幾片牛肉用漏勺送到了郎洋洋的碗裡。

“多吃點。”他說。

郎洋洋:“好,你也吃。”

莊碩:“你先吃。”

“點了這麼多呢,我都擔心吃不完。”

郎洋洋說完腦袋裡靈光一閃。

“吃不完我吃。”

“吃不完你吃。”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對視一眼,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兩人都感受得到,現在相處的狀態自然了很多,平淡溫馨的日常裡夾雜著很多心動的時刻。

郎洋洋珍惜莊碩對自己的好,莊碩也很珍視郎洋洋逐漸敞開心懷的過程。

他們心裡有在想,好像到了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時候。

但是莊碩是個悶的,也有點“怕”郎洋洋,這種“怕”是擔心自己會嚇到他,擔心好不容易靠近了一些郎洋洋又退縮到原地。

是基於尊重和喜歡的“怕”。

所以,他想,這麼聰明的郎洋洋一定會給他一個暗示的。

那時候他就會像個勇士,拿起長槍一往無前。

酸湯火鍋是長溪市很熱門的菜,各家有各家的味道,湯底的酸度、牛肉的質量還有靈魂蘸水,細微的差別也讓口感大有不同。

今天吃的這家是個老店,環境一般,但是生意很好,長溪市的旅遊熱起來之後很多遊客也根據攻略過來吃,旁邊桌的人問郎洋洋有沒有推薦的菜。

郎洋洋第一次來,不太懂,是莊碩回答的。

和他們自己的吃法一樣。

先下豆芽,然後放肆地燙牛肉吃,本地老店都用黃牛肉,不挑剔部位,各有各的好吃。

湯底是穀物發酵的,再加上本地特色的野生小番茄,酸得很清爽,牛肉下鍋燙個十秒鐘就可以撈出來,在胡辣椒蘸水裡滾一圈之後變得酸辣爽口,滿嘴肉香。

後半程開始燙菜,小白菜、茼蒿、還有千張是郎洋洋最喜歡的。

吃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吃了個飽。

郎洋洋一手撐腰一手摸自己的肚子:“好撐,好久沒有吃得這麼撐過了。”

莊碩偷偷笑。

“笑什麼?”

“沒。”

郎洋洋正要追問,走出店的時候看到旁邊不鏽鋼碗櫃裡的倒影,大概知道莊碩為什麼笑了。

他的姿態真的很像媽媽在摸肚子裡的寶寶。

“走吧。”莊碩迅速的結了賬。

郎洋洋:“讓我請吧!多少錢我微信轉給你!”

莊碩知道他這個習慣,嘴裡說著不用往外面走。

郎洋洋忙跟過去,出門的時候太著急被門檻絆了一下,小聲驚呼著踉蹌往前。

眼看著要摔一跤,郎洋洋看到前面的莊碩眼急手快地伸手,抓住了他。

郎洋洋深呼一口氣。

“沒事吧。”莊碩緊緊抓著郎洋洋的手。

“沒事。”

“……嗯。”

眼神的碰撞比緊握的手更讓人緊張,郎洋洋看著莊碩,心臟跳得很快,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最緊張的人。

——莊碩顫抖的手出賣了他。

郎洋洋垂下眼神去看自己被莊碩握著的手。

“沒事就好。”說完莊碩要抽回自己的手,擔心郎洋洋害怕,有負擔。

但是下一秒,郎洋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莊碩猛地抬頭,看向郎洋洋。

這是郎洋洋給的提示。

他站在臺階下,此時需要微微抬頭才能和郎洋洋對視,仰視郎洋洋的感覺很棒。

感覺這時候的郎洋洋是天使。

“看什麼……”郎洋洋的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

“沒,沒什麼。”莊碩也握住了郎洋洋的手。

郎洋洋害羞又有點驕傲地笑一下:“那走吧。”

莊碩憨憨的笑:“好。”

兩人拉著手往外面走著,彼此都不敢看對方,盯著地面看,差點走成順拐。

莊碩的手不自覺收緊,他支支吾吾開口:“那我們……”

“啊?”

“我們是不是算……”

話還沒有說完,老闆在後面大喊:“兩位!!”

郎洋洋和莊碩緊握的雙手刷地鬆開,同時轉身。

老闆拿著狗繩:“你們把狗忘了。”

雷公好像真的生氣了,一隻八十多斤的大黑狗委屈得趴在汽車後座嚶嚶叫。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回去給你吃鱈魚皮好不好?”

“原諒爸爸,乖狗狗。”

雷公抬眼看郎洋洋,圓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委屈得不行。

莊碩繫好安全帶之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牛皮磨牙棒,遞給雷公之後說:“no,不許哭了。”

雷公馬上安靜,然後小心翼翼從莊碩手裡叼走磨牙棒,在後座美滋滋地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