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碩又吃一大口:“真的,我喜歡,我喜歡這種。”

“好。”郎洋洋笑,和一口氣泡水漱口。

他明白莊碩說的“這種”是哪種。

這世界上的甜品種類繁多,不同的原材料不同的做法,有鬆軟香甜的、有細膩爽滑的、也有緊緻濃郁的。

郎洋洋對甜品的包容度很高,喜歡的很多,但很多人是隻喜歡同型別的甜品的,而莊碩喜歡的,多是這種有緊實的口感、濃郁的香氣的甜品。

——和他本人一樣,大開大合,特點鮮明。

“而且吃到南瓜皮的時候,覺得很奇妙。”莊碩補充一句。

郎洋洋再想吃的時候,盤子裡已經只剩下小小一塊了,很明顯那是莊碩盡力省下來的。

郎洋洋說:“我很喜歡這個口感,可能不是那麼那麼的好吃,但是很有記憶點。”

莊碩:“我覺得很好吃啊!”

原本郎洋洋還以為莊碩的喜歡有愛的鼓勵成分,但是回家路上他在說,睡覺前也還在說,郎洋洋開始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歡這款南瓜芝士布朗尼了。

第二天讓店員也試吃之後,郎洋洋和小影一起花時間做了調整,決定下週上架“秋日南瓜限定”。

次日傍晚,郎洋洋去給二姑媽送配茶的餅乾,她剛和莊媽媽去跳舞回來,把家裡收拾了一遍。

回去的時候給他拿了一盒桃膠和一盒燕窩。

“天氣涼了,要好好養身體。”二姑媽說完,又給他拿了一盒茶葉:“幫我拿給悠悠,我答應她媽媽幫她買的。”

郎洋洋把東西都裝進一個紙袋裡,“那我先回去了。”

二姑媽:“好,對了,你說明天莊碩要見什麼客戶?”

郎洋洋:“和興超市的老闆。”

“對對對,提醒一下你們啊,不要穿衛衣什麼的,把襯衫穿上,利索一點兒,人家是企業的老闆,你們得拿出重視的態度來。”

郎洋洋笑:“好,我知道了。”

說完開門要走,看到門邊有兩袋垃圾,“垃圾我待下去了,姑媽。”

二姑媽的小區是老小區,總共就三個單元,垃圾桶在大門口。

郎洋洋兩隻手都拎著東西,還不能用一隻手拎,推開單元樓的鐵門時有個垃圾袋被裡面的包裝盒劃出了個口子,漏了兩個小紙盒出來。

郎洋洋只能先把吃的放下,從口袋裡找紙巾來抱住。

準備撿的時候又看見了那個寄信地址是監獄的信封,隔著綠色的垃圾袋漏出一角來。

郎洋洋垂著眼眸想了一下,撿起垃圾塞進去,起身往門口走。

一到門口郎洋洋就乾脆利落地把垃圾袋扔進了垃圾箱裡,去路口打車。

連續過了四輛計程車都是載客的,郎洋洋拿出手機打網約車,打到了一輛,就在兩公里外,但是地圖上那一段路堵成了暗紅色。

郎洋洋深呼吸一口,看時間已經快七點鐘了,這時候莊碩應該已經到家,開始做飯了。

說好今晚吃酸菜豬腳的,還會炒一個郎洋洋喜歡的豆角。

“怎麼一動不動……”

向來很有耐心很溫柔的郎洋洋罕見地開口抱怨。

這種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的事情,他從來不會抱怨的。

這時候有身後有撕裂紙箱的動靜,郎洋洋轉身看,有人在收垃圾箱裡的廢品。

剛剛劃破的袋子裝的就都是小紙殼子。

不知為何,郎洋洋心裡生出一股焦急的情緒,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難受得必須要深呼吸兩下才舒服點。

“不好意思讓一下!”

“啊,好。”郎洋洋差點被玩滑板的小孩撞到,也算回了個神。

他心裡有猜測,這封來自監獄的信是誰寄來的,二姑媽的朋友關係簡單,都是身邊的親戚同事。這些人有機率給二姑媽寄信的親戚朋友們,最有可能進監獄的,很可能是郎洋洋那個十幾年都沒有訊息的爸爸。

心裡有猜測,但是不敢確定,也不想去看跟他有關的訊息。

可是看都看到了,不確認只會在心裡長出一個新的結。

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排除他一直騷擾二姑媽的可能,自己也不能一直在二姑媽的保護下生活。

不要怕。

郎洋洋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打車軟體,它只挪動了兩百米。

下定決心之後郎洋洋抬腿快步走過去。

撿廢品的人已經走了,垃圾桶裡被翻得一團亂,但是那個信封就放在最面上。

大概是撿廢品的人也拿起來看了一眼。

郎洋洋不顧垃圾箱的臭氣和髒汙,沒有手套也不用紙巾,直接把信封拿了出來。

信封是被二姑媽撕過的,但是沒有撕得很碎,在地上一拼就能看見所有的字。

來自文金山第一監獄,寄信人郎志文。

就是郎洋洋的親生父親。

信封裡面沒有信,可能是被二姑媽收起來了,郎洋洋把紙片撿起來撕得更碎一點,扔回垃圾桶,用紙巾擦擦手之後起身迴路邊等車。

弄清楚之後反而沒有那種堵得慌的感覺了。

回去的路上,郎洋洋在想怎麼跟二姑媽溝通這個問題,八成不是第一次寄信。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回老家,不然肯定會寄到銀葉小區這裡。

“啊……”

想到這裡,郎洋洋笑著搖了搖頭。

他估計都不知道,現在這個房子整改後叫銀葉小區,街道的名字都完善過來,按老地址寄過來不一定能寄到。

還是挺可笑的。

到家下車,還沒有進門就聞到了燉豬蹄的香味。

雷公也感應到自己回來了,在裡面扒拉門,嗚嗚嗚地叫著。

“洋洋回來啦?”莊碩估計是聽到了雷公的動靜,在屋子裡大喊。

郎洋洋笑,站在門口喊:“我回來啦!”

喊完還是自己用鑰匙開門進去了,雷公蹭蹭,莊碩也出現在院子裡:“是不是路上堵?”

“嗯,剛好下班高峰。”

“洗洗手,準備吃飯!”

一路的陰霾就此散去,郎洋洋捏捏雷公的耳朵,進屋子換鞋,去衛生間洗手。

洗完手去廚房裡看莊碩做得怎麼樣,居然看到了兩鍋豬蹄。

一鍋是酸菜豬蹄,一鍋是清燉豬蹄湯,裡面還放了板栗。

“豆角剛炒好了,拿兩個碗。”莊碩一邊說著,一邊把酸菜豬蹄那鍋端了出去。

郎洋洋拿上碗筷,兩人坐下來吃飯。

郎洋洋的確是餓了,埋頭就開始啃豬蹄,酸菜豬蹄是煮過,再用油炸,最後再和酸菜一起燉煮的。

酸菜用的是長溪市本地的青菜酸菜,洗過之後酸味沒有那麼突出,更多的是肉香。

“今天怎麼吃這麼快。”莊碩嘟囔一句。

郎洋洋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碗之後看著莊碩。

“怎麼了?”莊碩放下骨頭擦擦手。

兩個人在一起,就要有商有量的過日子,不管好的還是壞的,都要一起商量。

郎洋洋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抱著膝蓋:“好像有我爸的訊息了,他給二姑媽寄了信,從牢裡寄出來的。”

言簡意賅,郎洋洋三句話就說清楚是什麼事。

“但是二姑媽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我也不知道二姑媽有沒有回覆他,他是因為什麼進的監獄,寄信給二姑媽說了什麼,這些我都不知道。”

郎洋洋說完,微微抿著嘴唇,和莊碩對視著,看莊碩眨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乾脆直接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我在想,他是不是要出獄了。”

莊碩開口問:“你知道是哪個監獄嗎?”

郎洋洋:“文金山第一監獄。”

“嗯……”莊碩微微點頭,並沒有很詫異,他在腦袋裡對了一下資訊,“其實我心裡也……開稻花魚的那天,我和班長說到你父母的事情,他聽說你爸媽都沒有訊息,問了我你的年齡還有姓氏具體是哪個字,我當時沒細問,現在好像可以確定了。”

郎洋洋:“難道楊班長見過他?”

莊碩:“他之前就是在文金山第一監獄工作,那裡押的都是重刑犯。”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郎洋洋不由得嘆口氣,笑了一下。

莊碩拉住他的手,“沒事,明天我給班長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我只是唏噓,他騙老人打小孩,最後還把自己搞成了重刑犯。”

郎洋洋笑得很勉強,抬眼看莊碩:“倒是挺符合人設的。”

莊碩坐過來,把郎洋洋輕輕摟進懷裡:“我們一起面對。”

郎洋洋點點頭,心裡的苦楚化成擔憂,怕自己和二姑媽的生活被這樣一個爛人攪亂。

“明天我們去找二姑媽,問清楚你爸寄信過來說了什麼,然後再一起給班長打電話,有必要的話我們去找一趟班長,不管是什麼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莊碩安慰道。

郎洋洋嗯了一聲。

緩了一分鐘之後突然抬頭。

“怎麼了?”

“明天哪有時間?明天和興超市的老闆要來農場參觀啊。”

莊碩一拍大腿:“是啊!我這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