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堂,此時天色只是微亮,自然大堂裡本來應該比較昏暗的,可是兩側的燈籠蠟燭去卻是把整個屋子照的亮如白晝。

魏廣德等人走進來後就看見除了唐縣尊坐在堂上外,旁邊還站著幾個穿著襴衫的學子,其中一人他還認識,正是那高翔高秀才。

“馬當鎮魏廣德、林天悌、柳石貞......具由稟生高翔作保。”

在魏廣德等五人向堂上唐縣尊躬身一揖後,旁邊一名官吏才拿著一份卷宗高聲唱保。

“稟生高翔做保。”

就在官吏唱完後,人群中的高翔高秀才就站了出來,向唐知縣那裡微微作揖,口中也是高聲唱道。

隨著唱保的流程走完,也就是魏廣德等五人互保和稟生結保的官方儀式完成,他們隨後走出大堂各自找自己的考座。

魏廣德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大概位置,所以很快就找到自己位置,在考桌前坐下,從考籃中取出自己的筆墨紙硯準備接下里的考試。

紙其實就是報名時候發的考卷,也就是後世的答題卡,十幾頁的紅格子宣紙,每頁十四行,每行十八字,附帶草稿紙數張,字要是臺閣體,寫在紅色網格內。

好幾百人的縣試,唱保這個環節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結束的,魏廣德做好了準備,看著進進出出的考生,好一會兒才終於有最後一隊考生從大堂中走出。

這個時候因為考桌旁都已經坐滿了人,這幾人倒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魏廣德的座位號是天字十二號,其實天字似乎就是位於大堂屋簷下的考座,應該是最好的了,不會受到颳風下雨的影響,可以安心考試。

縣試第一場為正場,錄取較寬,文字通順者即可錄取,取者准許府考,以下各場是否參加,由考生自己決定。

因為甚為關鍵,所以正場考題也比較正式,要出四書題兩篇,五經題一篇,還有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

隨著考生全部入座,大堂裡很快就傳出這次縣試的考題,知縣在出題後,由書吏抄寫在大門板上,有衙役抬著在考場內回來走動,讓所有考生都能看到這次的考題。

魏廣德早已準備好筆硯,快速把題目抄到草稿紙上,邊寫心裡邊笑,還真是自己熟悉的東西,母親燒香拜佛是起效果了。

因為,魏廣德已經看到今天縣試的第一道題,“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出自論語述而篇。

好吧,看到這裡,魏廣德就知道縣試確實考的比較簡單了,只要讀過四書的,應該很容易找到題目的出處。

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啊,孔子對顏淵說:“如果用我,就去積極行動;如果不用我,就藏起來。只有我和你才能這樣吧!”

而第二道題出自大學第六篇,“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

意思就說,獲得知識的途徑在於認識、研究萬事萬物。主要是指要想獲得知識,就必須接觸事物而徹底研究它的原理。

看到這道題目,魏廣德心裡就微微一動,這題貌似出的有問題。

魏廣德想到的有問題,倒不是說這個題目有問題,而是這段話似乎更加偏向於王陽明的心學,唐縣尊考出這道題,其中就頗有點耐人尋味了。

王陽明這個名字,也是魏廣德在去年從孫夫子口中聽到的,不過孫夫子卻是對他大加斥責,認為他的學說是妖言惑眾。

不過,這不影響魏廣德想起這麼個人來,“知行合一”和“格物”,好像很有名。

後來又從其他地方聽說,當年寧王造反,貌似王陽明參與鎮壓叛亂,不過到現在,這人早已作古。

人雖不在,但是他開創的心學卻是繼續在士人圈子中廣為流傳,並逐漸於盛行的程朱理學分庭抗禮。

當然,因為心學粗創,在影響上遠不及理學,也被理學一派所敵視。

魏廣德不僅轉頭看了眼大堂方向,雖然看不到大堂上的情況,但是魏廣德心裡卻是想的,不會這位“無為而治”的知縣是個心學門人吧,要不怎麼會出這麼一道題目。

後面還有五經題一道,五道題自己任選,還有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

五經題,魏廣德自然選擇自己選修的《尚書》,自然也就選尚書題來答。

來參加縣試,四書五經自然都已經全部看過,至於記憶和理解,就看個人。

魏廣德當初選擇五經,因為和四書不同,四書是要全部掌握,而五經只要學好一門即可,不過魏廣德可不知道怎麼選擇,索性全部囫圇吞棗都看了一遍。

儒家五經,在魏廣德的理解來看,分別探討的是人的情感性問題的《詩經》、社會性問題《禮記》、政治性問題《尚書》、歷史記憶問題《春秋》、形而上問題《周易》。

詩經和周易,還有春秋都被魏廣德第一時間剔除出去,實在沒法學了。

剩下社會性問題的禮記和政治性問題的尚書被他反覆看了幾遍,最後選擇了尚書。

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魏廣德總感覺不適應現在這個時代,雖然已經來了一年多,但是始終還是感到一點不習慣,他還是想著他的電腦、手機、網路......

而選擇制尚書,自然就是魏廣德希望能夠藉助多了幾百年的見識,特別是資訊大爆炸後看到的各種各樣的資訊,能夠比這個時代的人想的更多,看得更遠。

想來,以此為依仗,作出的決定應該會超越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吧。

別的不說,在魏廣德心裡早就打定主意,如果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是上天註定的事兒,那麼自己肯定就是帶有使命而來的。

那自己的使命是什麼,魏廣德想了很久,當然不是讓他來享受古代的榮華富貴,妻妾成群的。

想想後世看吐了的辮子戲,魏廣德覺得應該是讓他來終結那段歷史的,畢竟自己穿的這個年代真的有點不尷不尬。

那個奴兒哈赤到底出沒出生,不知道,貌似嘉靖朝裡最後的崇禎皇帝應該很遠。

中間隔著幾代皇帝,魏廣德是真不知道,不過沒關係,反正想辦法把建州那邊的豬尾巴都處理了,應該就不會有後世的悲劇發生,漢家江山也就不會亡於異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