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2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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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當真沒事,那和尚瞎說的罷了,定是見我穿戴得漂亮,就知道我有錢,見我年輕,心中便覺得我膽小,想要嚇我一嚇,再說了,不是都不準嗎,我才不信這些。”
林飄說著想到二嬸子求的籤,如果他的面相命格是原身的命格,那麼二嬸子解的籤是不是就代表著原來那個軌道中的命運。
可是一切就是改變了。
那麼過去到底是怎麼樣,原本寫定的命簿如何,都和他們無關。
林飄目光掃過屋中的人,或站著或坐著,從他們臉上帶過,小月和娟兒守在他身邊,二嬸子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秋叔站著正朝大壯走去,大壯和二柱正勾肩搭背在遠處說著什麼。
目光最後落在沈鴻臉上,他坐在遠處的太師椅上,二狗坐在他身旁,兩人手邊都上了一盞茶,兩人正在交談著什麼,似乎是察覺到目光,他抬起眼簾看向前方,對上了林飄的視線,目光緩和朝著林飄微微頜首,他嘴角並沒有笑意,一雙眼眸卻是暖融融的望著他,溫柔得像一個擁抱。
二狗見狀便先停住了話題,沈鴻雖能一心二用,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太打擾為好。
待到林飄收回視線,二狗才繼續說魏尺壁最近在議親的那一家的具體資訊,說完二狗又談起那個寺廟中的和尚。
“我打聽了一番,說那和尚解籤看命格向來是很準的,我聽慧蓮和尚說,那個和尚是有修行在身上的人,同他勉強還算是有點關係,算是他的師侄,有宿世神通,能看見因果不虛,現在解籤賺銀錢用來濟世助人,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這些和尚道士總有他們自己的那一套,哪個和尚能看前世,哪個道士又能看鬼神,族譜似的能點出一大串,我已經叫人去查了,若是抓到他的把柄,回來給小嫂子說道說道,小嫂子確鑿了他是騙子,估計心裡能舒坦不少。”
沈鴻看向他:“你去給那個和尚算過嗎?”
二狗搖了搖頭:“今日才休沐,那哪裡有空去爬山。”
沈鴻想起林飄那次睡夢中痛哭的事情,夢中他哭得傷心極了,含糊不清的一直在唸叨著林飄,林飄。
沈鴻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答案,去不去找那個和尚都差不多:“調查隨意,只是無論結果是什麼,你都得告訴林飄,他是個騙子。”
二狗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小嫂子安心最重要。”
沈鴻淡然看向林飄,關於這一切,在他年少時,在他迷茫事,他早就想清楚過了。
那時他不過十三,讀書之餘便忍不住思索。
林飄到底是個什麼呢?山精?野怪?
最初沈鴻只是覺得他是一個不夠聰明的年輕哥兒罷了。
但勝在對他好,他略一思索,便也覺得沒什麼好在意的,家裡的東西他喜歡,拿去便拿去,要用便用,若是不撇下他,兩人好好的過下去,往後他定會好好回報他的。
林飄懂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像是聽過見過許多世面,積累了許多東西,雖然他並不會做,卻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村子裡沒有哥兒讀書。
林飄卻能說出水滴石穿這種話。
林飄認不清楚字,寫不全字,一個字總是隻能歪歪扭扭寫半邊或者一部分,有時候又能突然說出幾句詩詞成語,出口成章。
安慰他,鼓勵他,或者是哄騙他。
那時候他會認真的點頭,然後想,嫂嫂不像這裡的人,會是什麼呢,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嗎?
志怪的書他也看過一些,越看便越覺得嫂嫂像只小狐狸。
他愛吃雞。
是狐狸投的生,來偷吃家中的雞的嗎?
狡黠,不太聰明,有時候咋咋呼呼,有時候又柔弱可憐,什麼樣子都會扮一扮,的確像是一隻小狐狸的模樣。
沈鴻抬頭,便對上林飄笑眯眯的眼睛:“快過來吃飯,今日燉鮮菌子雞湯,給你留了雞腿。”
他點頭:“謝嫂嫂。”
他想狐狸也不錯,狐狸養崽子很疼人。
他年少時這樣想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日子長了,見林飄樣樣都十分正常,便不再這樣揣測,想他應該就是一個有許多奇思妙想的人。
“林飄……別回去…………林飄……快走……”
飄兒在睡夢中不斷的重複著這些呢喃。
誰會在睡夢中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
除非他在叫的本來就是另一個人。
沈鴻不算意外,但也不敢太確定,只是不管真相是什麼,他在意的都只是這個在他面前的林飄。
將他養大,對他很好,會傾聽他的想法,會給他準備四季衣裳,怕他中暑,也會擔心他寒涼,如今和他睡在同一個被窩裡,睡得迷迷糊糊總是會蜷著身體往他懷裡鑽的林飄。
林飄坐在桌邊嗑瓜子,還不知道自己在沈鴻那邊已經掉馬了,見大壯和二柱兩兄弟勾肩搭背在旁邊竊竊私語半天了:“你倆在說什麼呢?說這麼半天了?”
他倆平時可是沒這麼多共同話題的,大壯對打仗不感興趣,二柱對經商一竅不通,難得看見他倆湊在一起能說這麼久。
兩人轉過頭來,二柱一臉羞澀的笑意。
林飄一看他的神色:“你這個表情?有什麼好事啊?”
大壯笑道:“還能有什麼,玉孃的事情唄,成日拿著我和二狗幫他寫信,給他那岳丈和岳母成日的送一籮筐好話過去。”
二柱不好意思:“潤色潤色。”
“次次都我倆寫,你好意思。”
“我不是怕說錯話惹得他們不快嗎,再說我哪裡懂你們那種彎彎繞繞的寫法。”
大壯笑了笑,這倒是事實,這事沒定下來,自然不能有一句明著來的,但該給到的資訊和誠意都得給到位,大壯方才正在給二柱一句句的分析最近的回信,比如對方說承蒙厚愛,明顯就是知道他心思的意思了,又說無功不受祿,表面有拒絕的意思,其實沒拒絕死,後面問,不知忠武將軍是何意,問完又說遙記當年憶往事,表達的就是一個,我還記著舊情面,我很欣賞你的。
現在大家都在互相試探,對方想探二柱的底,他們卻不能一下讓他們意識到,如果開門見山說了出來,對方驚慌,沒了考慮的餘地,而且事情要是被宣揚出去,二柱這事也不用再想了。
他要的就是玉娘爹孃自己把這件事慢慢琢磨出味道,做足了心理鋪墊,給足了安全感,機會到了,才能逼著玉娘一家往二柱這邊跳。
林飄聽大壯說了一通:“這事的確是這麼一回事,有你和二狗兩人幫著謀劃這事是穩妥了很多,一定要小心行事,免得事情出什麼差錯。”
大壯點頭:“肯定不會出差錯的,當初玉娘出嫁何等風光,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便該好好待她,她那夫君不是個東西,婆婆兇悍,夫君窩囊只知道裝死,這樣的人家不值當。”
林飄看向二柱:“你最近除了寫信給兩位長輩,給玉娘寫信了嗎?”
二柱點了點頭:“給玉孃的信我親自寫的,不過我也沒同她說什麼別的,就是說了些問候,帶著些上京的小玩意一同寄過去給她,只是如今她才回了一封,總是回得很慢,是害羞的緣故?”
林飄想了想:“她沒說讓你不要再寫信或者送東西過去的這種話吧。”
“沒說,給我回的信也是一些問候,倒不說別的。”
林飄一聽,就知道這事有苗頭,難怪二柱樂成這樣呢,一臉羞澀的勁。
林飄也替二柱高興,畢竟當年他也是見證過二柱和玉娘情誼的,那時候二柱愣頭愣腦的,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只一心想著玉娘嫁人能過得好,如今又能遇到,二柱還看明白了自己心中的在意,如何不算一段好姻緣,只是陰差陽錯來晚了些罷。
他們這邊歡聚著,魏尺壁那邊日子就不好過了,他被忠武將軍打了的事一下穿得沸沸揚揚,事情傳出去了,自然要問一個緣由,自然也都知道了他調戲林飄這個理由,但後來魏尺壁四處澄清,加上當時他說的那一番話還算及時,把事情往回拉了一部分,話雖然到處傳,但卻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沒有影響到魏尺壁什麼。
議親的人家也過問了這件事,他親自登門解釋,忙了一大通,說自己只是當時看見林飄路過,在他面前跑來跑去,便搭了兩句話,贊他風箏漂亮,並沒有說任何別的話語,也沒有任何失禮的舉動。
未來的岳家坐在上位聽,小姐藏在屏風中看,他知道小姐也在,又說了一番表忠心的話,什麼愛慕小姐,一見傾心非她不娶,若是負心天打雷劈之類的話,把岳家終於說滿意了,親事也能繼續談了。
一切本來好好的,突然又開始有人議論他的私事,說他本就喜歡哥兒,在上京有好幾個哥兒相好,平日裡喜歡勾搭哥兒,和那些哥兒來往得密,有些不乾不淨的。
這些話一出來便致命了。
這些哥兒裡,有在家釀酒,偶爾同人相好的,也有在樓裡面,本就是幹這個行當的,本就是一些稀鬆平常的風流事,如今被人拿到檯面上認真的說道起來,叫魏尺壁臉上怎麼掛得住。
若是他不在議親,別人說他也就笑一笑就過去了,可他如今在議親,這事就嚴重。
他本就是高攀,人家看上他圖的就兩樣,圖他這個人,圖他對小姐的感情。
新科狀元,一表人才,又深愛小姐,這高門大戶人家本就愛女兒,這家更是少見的疼女兒極了,一心想給女兒找個好相公,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喜歡哥兒本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像有的人喜歡模樣清純些的,有人喜歡嫵媚動人些的,有人偏好女子,自然也有人偏好哥兒,魏尺壁就是那個偏好哥兒的,如今這事一露出來,議親的人家自然馬上發現了這點子意思,他再說深情,便沒人信了。
他只好再上門去表忠心,眼含熱淚:“大人,我當真沒有半句虛言,過往我遇見的那些哥兒都比不上言兒一根手指頭,見過了言兒我才知道世上原來有這樣的女子,我一心求娶,無半分虛言,我知道外面的風言風語讓大人和夫人猶豫了,但我對言兒的心從沒變過。”
大人坐在高位上,冷冷的看著他,目光睥睨,大約寫著這麼幾個字‘我還能不懂男人那幾根花花腸子?’。
魏尺壁出了一後背的冷汗,這幾日被這些事來回的折騰得都沒工夫吃飯,人都瘦了好幾斤,看起來的確很悲痛很傷心,很有那個氛圍感。
魏尺壁以為自己這次真的玩完了,離開侯府之後在這新春的大太陽底下渾身冒冷氣。
但峰迴路轉,親事依然還在繼續推動,把魏尺壁這口氣又續回來了。
大人很不屑,但屏風後的小姐很感動,小姐一心要嫁,憐愛著魏尺壁受的這麼多折騰和莫名的汙水,想要拯救這個英俊痴情喪偶男的心越發強烈。
林飄聽見這些訊息的時候,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這都嫁?好歹是個侯府小姐,這種貨色她也該見得多了啊。”
二嬸子搖頭:“她喜歡得緊,大約是前世的孽緣,誰知道呢,再說了婚約不過明路就隨便毀,過了明路,大家都知道兩家在談婚論嫁了,總要顧著臉面,不能隨隨便便說不嫁就不嫁了。”
“堂堂侯府,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拿捏住了不成?”林飄很疑惑,但最後的結論也只能是侯府小姐她超愛。
但是但凡聰明一點也該明白,這種一直尋花問柳找相好的男人,並且審美非常固定一直都偏向哥兒,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婚後想要恩愛兩不疑是很難的事情。
但沒辦法,林飄也不能化身上京法海,去收了侯府小姐,讓她在塔裡好好冷靜一下,只能期望他們能早點看清魏尺壁的不可靠。
魏尺壁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想到自己如今受的苦,來回的奔波,分明的唾手可得的東西卻幾次三番差點飛出去,他就心裡生恨。
想來想去事情的禍端便起在林飄身上,忠武將軍辱他,李靈嶽和沈鴻未必沒有推波助瀾,就算不是推波助瀾,也袖手旁觀看了他不少笑話,如今事情惹出這麼一大堆,他將事平了下來,便起了要好好收拾一下害他至此的人的想法。
沈鴻他是不能動的,動了只怕倒黴的是自己,李靈嶽機靈狡猾,兩人都不是好設計的人,何況對他出手的是忠武將軍。
他在心裡冷笑,什麼忠武將軍,什麼虎臣,原名不過是叫二柱罷了,鄉野村夫,也敢得罪他。
如今天下太平,沒有戰事,最該死的便是武將,陛下也未必留情面。
他找個契機,做個局,將他套進來輕而易舉。
沈鴻,李靈嶽,忠武將軍,這三人雖然明爭暗鬥,但真遇著了外人,多少還是有幾分互相守望的意思在身上的。
忠武將軍沒頭腦,是被沈鴻和李靈嶽當槍使的角色,他先把忠武將軍拔了,後面要再對上李靈嶽和沈鴻,藉著侯府的力,也不是不能鬥一鬥。
如今卻是得先好好蟄伏,先把忠武將軍的把柄給弄到手,才好決定如何做局對付。
魏尺壁叫人四處去打聽,若要做局,自然要對方私德有虧,才能有機可乘,在軍隊的事他都沒叫人打聽,畢竟如今是新帝的天下,他早年即使做錯了什麼,他入京叛了向家,助陛下登位,這便夠前事一筆勾銷了,如今他在上京,沒有仗打,在天子腳下,也犯不出什麼大錯。
他這邊叫人打聽了一陣子,果然就打聽到了一個訊息,還是忠武將軍手底下帶的兵私下傳出來的,說忠武將軍當年有個青梅竹馬嫁與他人為妻了,後來相見兩人應當是又好上了,忠武將軍一直十分關切那個女子,見對方在夫家過得不好,不知有多疼惜。
同有夫之婦來往。
這倒是一個可以用來羞辱對方的點,只是要將對方打得抬不起頭來,這一件事是完全不夠的。
魏尺壁在書房思考著,手在棋盤上推著黑白棋子來回的走動,想要琢磨出一個計策來,如何不動聲色的將忠武將軍逼上絕路?
難,有點難啊。
他這裡想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他厭煩的將棋子往棋盒裡一拋:“要死了不成,說,什麼事!”
書童急忙推門進來,神色緊張的附耳。
魏尺壁一聽,神色震驚:“當真?”
“的確,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還不快將他趕走,別誤了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