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3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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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侍女離開,林飄打量了一下餛飩皮的厚度和顏色,得出結論。
“這裡的小麥不太好,麵食估計不是很好吃,不知道是產品的問題,還是加工工具不好的原因。”
方明看了看,想了想,似乎是這樣:“可能也是不太講究的原因吧,小麥畢竟貴,殼就去得沒這麼多,精米精面損耗率太高了。”
林飄點點頭:“也有可能是這樣。”
他們就這個問題沒有再討論,開始安靜的吃飯。
這邊的東西的確比較一般,但平時他們吃多了精米精面,突然吃這樣一頓稍微糙一點也沒糙到哪裡去的感覺也還行,有種調節口味吃粗糧飯的感覺。
吃完飯大家在外面集合,開始商議和規劃,但最大的問題還是要召集人,無論是力工還是匠人,雖然他們帶來的人不少,但若是能找到一些本地更瞭解當地水土的人就更好了。
他們要修路的事如今周遭都已經知道了,陪同過來的知州和另外兩個縣官都說:“這事已經通知了下去,別的不說,這為大寧獻力,又是修路這麼大的事情,大家都是上趕著想要來的,估計如今都正在趕來的路上了,至於力工,便在附近開始招,採買工具和材料,夯平路面,鋪上一些泥沙。”
韓修點頭,按這些流程把事情安排了下去,只要是和人有關的事情,最後就還是免不了談到工錢和成本的事情。
韓修一個世家出身的公子哥,一直在一個工人該給多少工錢,一天發放幾文錢這件事上反覆的核對。
這錢對他來說雖然是小錢,但對於整個工程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整個工程需要用到的力工估計成千上萬,隨便來支出一點,成千上萬筆便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
但若是給得太少,不見得有人願意來做,但若是給的太多,對專案也並不好。
林飄便提議道:“若是按人頭算,這話我先說到前頭,如果說錯了你不要生氣,百姓雖純樸,但到底人的本性就是想要舒坦想要舒服的,按人頭算,可能最後大家領著這筆錢慢悠悠的做事就不下力氣了。”
韓修思索了一瞬,知道林飄說得有道理,當初他和沈鴻請教這些的時候,沈鴻並沒有和他聊起這些,但他和沈鴻本身就有一個很大的區別,便是修溝渠這件事對於南方的百姓來說已經迫在眉睫,他們並不需要督促也會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做這件事,但本地雖然炎熱,但整體還算氣候宜人,百姓不見得有這個急迫感,但若是對力工太嚴苛,便成了一樁惹人非議的事情,若是鞭笞百姓,便和古時的暴君酷吏沒什麼區別了。
林飄道:“不如各處設一個計件的人,做力工本就不穩定,錢都是當日結的,做多少拿多少,搬了多少東西拿多少銀錢走。
韓修點了點頭頭,正好此處知州他們也都不在,韓修便坦言道:“那所用之人一定要靠得住,若是交由別人,每日計數添上一些虛的,賬面倒也好走。”
林飄點頭,知道韓修第一次真的出來做這種實事,對細節把控很嚴,希望能把事情比較完美的辦出來。
除了在當地招力工,還有便是一些工具和砂石的採買,但這些並不需要當地的官員費心,韓修出來做事,他家族給出的支援不少,這些東西自然是早就聯絡好了的,甚至價格都談得非常合適,聯絡了最近的一些商戶,前前後後的調動起來。
這事做起來似乎慢吞吞,前面兩天都沒看見什麼,但人手一招起來,東西一運過來,不到三天便開始開工了,帶著鏟子,尖鎬,撮箕,沒有大型工具,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眾人就像螞蟻搬家一樣,浩浩蕩蕩,絡繹不絕,赴往他們規劃好的地方。
林飄讓人在知州修好的竹亭裡放了一個大柴爐,上面配了一口大鍋,用來燒熱水煮茶水,可以讓路過的力工在裡面歇一歇,喝一口茶水,要是中暑了也可以扶到這邊來,畢竟這邊的水汽十分涼快。
林飄又另外讓人在工作地腳程幾分鐘遠的地方搭了幾個最簡易的小亭子,用來做暫時的休息場所。
最關鍵的還是天熱,怕有人中暑沒地方歇,情況嚴重而熱死。
林飄和方明去現場看的時候,站在稍高的地勢上,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方明在觀察他們挖的位置有沒有偏移,林飄看了一會突然道:“你看這個場景,像不像挖大運河。”
雖然山不是河,但靠人力挖出一條河來,是否也是這樣的場景呢,螞蟻移山一般,一點一點蠶食著土地。
所以古人尊敬大自然,尊敬大山,高山仰止,因為人力太過渺小,只能用敬仰的眼神,仰頭看著,而不敢做出任何冒犯。
方明默然了一會,嗯了一聲。
這一切最後會變成神蹟嗎?
誰都不知道。
但至少此刻他們是真的想要做一些事情出來。
這件事看起來很難,但真的做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並不困難,每一鏟子似乎只能挖一點,但人夠多,一天下來卻也能挖出去幾十米遠,前面的人挖,後面的人夯土,準備後續工作。
所有人分工明確,分成幾對,將這件事消化得很好。
如此做了十幾天,林飄每天早出晚歸,雖然戴著羃籬但也曬黑了一些,附近有不少百姓有些家裡暫時沒事做,特意前來做力工,一個是賺點補貼,另一個是來瞧瞧林飄。
林飄如今的名氣大,別說男子要來瞧他,便是女子哥兒,過來做點撿石頭送茶水的工作,一日混幾文便也是想來瞧瞧林飄,有時候林飄發現了他們在瞧自己,走過去和他們說話,他們便十分拘謹羞澀,連話都不好意思和林飄說。
他們覺得林飄是天下女子和哥兒的表率,十分的敬仰他。
還有一些是特意過來幫忙,順便來感謝林飄的。
“我是隔壁縣一個村子裡的,我媳婦以前是南方逃來的,後來路上聽說上京外面可以給逃難的人免費吃住,她就一路攢著勁跑了過去,後面待了一段時間攢了錢,她想回家,路上錢又被人騙走了,正好那時候走到了我們村子,我們就救濟了她,後來她回家看了一趟,就嫁到了這邊來,我媳婦說您可是她的大恩人,咱們全家都過來了,一個是拜見拜見您,另一個是聽說這修路是頭等大事,我們也過來幫幫忙。”
林飄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迴響在這裡出現,一時感動得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他們純樸認真的臉龐,感覺心情柔軟又激盪。
這邊修著路,這些事情一旦開始,都是自動運轉的,並不在需要特別多的人盯著,平時有韓修注意著來往的一些事情便夠了,林飄因為來了,也並不喜歡閒著只當一個建工,每天就站在高處負責呼來喝去擺架子,便提出了之前想到的合作社的事情,打算先在他們所在的這個縣裡施行開。
林飄把這個想法和縣官說了之後,縣官一臉神奇的看著他,思索了一下也不敢拒絕:“這當然是好事一件,但百姓之中紛爭實在是多,這些事情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要是他們因為這些事情鬧了起來,麻煩反而更多了起來。”
林飄一聽他這個話,知道他是萬事不想沾麻煩,作為一個父母官說出這種話,林飄也已經不想和他多囉嗦,直接調動了人手,讓人負責跟著自己,又找了一個在附近村子裡能比較有話語權和權威的人當地陪隨從,親自下鄉去說這件事。
林飄在這邊忙活,每天藍天白雲,順手寫一些景色日記,等著攢夠篇幅好郵給沈鴻看。
上京的風波卻沒有一刻停過。
三日前皇上的食物中無意發現有毒,這件事在皇城之中掀起軒然大波,先帝本就是在壯年時突然被毒死的,如今又有人給小皇帝投毒。
有大臣十分憤慨:“難道這是想要斷了大寧皇室,斷了大寧的傳承嗎?!”
“五王已經伏法,為何還有人給陛下投毒,難道……”
“七王還小,兩位小陛下更加年幼,他們的母家就這麼等不及了嗎?”
事情在朝堂之中眾說紛紜,小皇帝本來雄心壯志,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但被這個事情一嚇,馬上變成了縮頭烏龜,心中十分的害怕,尤其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他,他心中起起伏伏,總覺得是沈鴻。
難道是因為他啟用了白若先的原因嗎?
這件事讓他覺得並不確定,但心中琢磨了半天又覺得,如果是因為他啟用了白若先就要這樣對他,是不是因為他做對了?
如果他每一步都走錯了,在沈鴻眼中他反而什麼都不是,但可能就是因為他走對了,沈鴻才會如此對他。
但他要如何制住沈鴻呢?
他想來想去,感覺沈鴻就一個弱點,就是他的嫂嫂,他心念一動,思路就彎彎繞繞的轉起來了,如果他能把林飄制在手中,那麼沈鴻的半點都不敢動他的。
可是這件事一旦做不好,反而會讓自己死得更快,尤其林飄如今在天下之中如此有名望,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他臉上也是掛不住的。
小皇帝思來想去,又想到以前,他其實對林飄做出的那些事也是有過一絲崇敬的,尤其是聽在耳中,覺得這哥兒實在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哥兒了,如今卻沒有想到,這些厲害的人物都成了自己的敵人。
小皇帝躺在床上,聽見外面通報:“鎮國長公主到。”
小皇帝一下爬著坐起了身:“皇姐!”
景陽看著他:“我看你要嚇破膽了,整日這樣躺著。”
小皇帝嘆一口氣:“皇姐,我害怕。”
“你害怕什麼?你害怕誰?這樣整日躲在皇宮有什麼用,你得走出去,你得去朝堂之上,如今你已經不是一個小孩了,你是天下的表率。”
小皇帝道:“我怕沈鴻……”
景陽目光閃爍了一瞬,看著他:“你怕他做什麼。”
小皇帝猶豫了一會,但如今景陽算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親人了。
“皇姐,我懷疑是沈鴻殺了皇兄。”
景陽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這樣想?沈鴻對大寧,對江山,何等鞠躬盡瘁,立下不世之功,否則他年紀輕輕,怎麼能坐到首輔之位?”
小皇帝壓低了聲音,湊近到景陽的身邊道:“他喜歡他嫂嫂,皇兄也喜歡他嫂嫂。”
景陽驚訝的看著他:“誰和你說的這些?”
小皇帝便不說話了,坐在龍床上低著頭。
景陽看向他,認真道:“如今,我要說一番話,你好好聽著,仔仔細細記進心中,天下從不只是屬於皇族的天下,也不是一個皇帝就能把一切都做好的,如今朝廷人才輩出,又有沈鴻這樣的人物在,你好好的做皇帝,七弟好好的做王爺,兩個小侄兒長大後封王,都不會出任何錯,只要你在皇位上不要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皇帝有些驚訝:“可是皇姐……”
景陽打斷了他的話:“不管沈鴻做這些是為了,最後受益的都是大寧和百姓,他沒有皇室血統,不可能造反,也沒有造反的心,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怕他了,因為他有造反的能力,但你要記得一句話,他現在還是不想反的,但若君逼臣反,恐怕就是臣不得不反了,他沒有這份野心,卻是有這份傲氣的。”
別說沈鴻有這個傲氣了,林飄也是有的,林飄養大的幾個孩子都是有的,他們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老腐儒,被呵斥了一句話就會戰戰兢兢的跪在臺階下把頭磕破。
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殺人不見血,先死的永遠不會是他們。
景陽在心中靜靜的呼吸,她一直沒明白,皇兄究竟做錯了那一步,將五弟惹成這樣,最後惹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今聽了這話景陽才明白皇兄究竟是那一步走錯了。
他不該喜歡上林飄,不該在明知道沈鴻和林飄的關係還想要招惹林飄,能惹得沈鴻來殺他,他對林飄絕不會只是靜靜遠觀。
如今大寧樣樣都好,沈鴻讓大寧蒸蒸日上,卻並沒有太多的私心和權欲之心,也並沒有將大寧攪成一團亂麻,反而各處都越發的有條理了起來。
景陽實在是想不到這背後還有這麼多的事情,她以為二皇兄會聰明一些,卻沒有想到二皇兄最後也做出了這些蠢事,
小皇帝愣愣的聽完景陽的話,用一種陌生而不理解的眼神看著她:“皇姐,你在說什麼,越是如此越是要除掉他啊,我是皇帝,我們是皇室,天下有什麼不是不屬於帝王,臣子有了異心就要除掉。”
“一個有了異心就要除掉,那麼百個千個萬個呢?等到天下人都站起來反你的時候,你還是這天下的皇帝嗎?”
小皇帝一時有些傻眼:“皇姐,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景陽見他怎麼說都說不通,一甩衣袖:“蠢東西。”
也不願再說,轉身離開了。
她出了宮門,心中想著這件事,到底如今的小皇帝還是不夠聰明,沈鴻不是瞎子,他也看得出來,說到底還是要換的。
她想要的是江山無恙,想要楚氏皇朝能延續下去,但皇位上到底坐的是誰並不重要,想了想便半路改道,去了七王的寢宮。
七王的寢宮簡陋,沒有太多裝飾,但如今他畢竟是皇位的候選人,日子也已經比以前好多了,景陽進去的時候沒讓人通報,讓四周守著的人不許隨意走動,自己走了進去。
景陽走進去,就聽見緩緩的讀書聲,七王正在讀書,他是婢女所生的孩子,婢女貌美而淳樸,她早年有耳聞,一次偶然被皇帝寵幸之後便懷上了皇子,之後便封了一個小位份把孩子生了下來,自己親自教養了孩子□□年,到底是皇宮的日子不好過,守著孩子這麼多年,最後還是鬱鬱而終。
景陽進去,便看見七王坐在小案前看書,如今天氣炎熱桌上只簡單的放了一大碗綠豆湯,供他消暑。
他臉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還是在不斷讀書。
身旁的侍女懶懶散散給他打著扇子:“小殿下,你還是別讀了,多累啊,歇一歇還能省一點力氣,少出一點汗。”
七王道:“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去旁邊歇著吧,如今太傅看得進,大臣們也時時關注著外面的功課,我不好丟臉。”
那婢女聞言道:“那我便先歇了,我先去旁邊喝一盞茶,待會再過來給小殿下你打扇。”
七王點頭:“好,姐姐去吧。”
景陽見狀,也沒有出聲指責,而是等兩人的話停下了,侍女走到一旁去,才走上前露出身影。
七王見他來了十分詫異:“皇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
景陽笑道:“恰好路過,想著來看一眼沒想到你如此努力。”說著她目光掃了一眼已經坐去一旁的侍女,侍女當即慌張的站起身走過來伺候。
景陽沒有在這邊待多久,只是說待會讓人送一些吃食和冰酪過來,和七王聊了聊功課,之後便離去了。
景陽心中複雜,到底富貴之中養不出好苗子嗎?皇城太繁華,在裡面長得的小孩基本都接觸不到人間的苦楚,反倒越發的執著於所謂皇家的威嚴,但像七弟這種出身卑微,從小就知道人間疾苦的人,卻謙遜悲憫。
景陽心中複雜,這事在心中想了幾圈,最後還是下了帖子,去拜見沈鴻。
景陽見了沈鴻,沒說幾句便開門見山。
“本宮觀察了許多,陛下心性不佳,七王才是更適合做帝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