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死亡倒計時:24H
章節報錯
011
似乎是陷入了昏迷,難以忍受的痛感在漸漸地遠去,並且好像進入了溫暖的地方,御山朝燈漸漸地放鬆下來。
奇怪的事,他仍然擁有著意識,雖然無法指揮身體進行睜眼的指令,但御山朝燈覺得自己是清醒的,比如,如果他只是在做夢的話,他肯定背不到圓周率的小數點後第七十三位。
……雖然用這種方式來驗證自己是否還清醒,也說不上是種清醒的做法就是了。
但他還是非常放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說實話,雖然以前反應並不像現在這麼大,但他大概從去年起就時不時地在偏頭痛了,起先以為只是熬夜太多,吞片止疼藥還能接著肝。如果不是忽然在辦公室暈倒,他大概人沒了也不會去醫院的。
當時是正好過來的風見裕也叫醒他的,他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懵,好在風見比較的好糊弄。
御山朝燈在夢裡也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死了,針對他還有意識這件事,他覺得應該是還沒有。
非常溫暖,非常安全,如果能一直繼續下去,似乎也非常的不錯……
【喂……】
就在他馬上就要陷入更深的睡眠時,忽然聽到了什麼聲音,就像是隔著一片雲霧,只能感覺到對方在不停地說著什麼,但完全理解不了內容。
御山朝燈覺得這大概是對方說的是日語的原因,他上輩子並非日語母語者,也正因為如此,轉生之後語言系統紊亂了好幾年,說話前要倒幾次翻譯,顯得有些反應遲鈍。
所以,說話慢吞吞的綱吉是最能和他聊得來的人,哪怕有時候他想不起某個詞,綱吉也會在旁邊露出相同的苦惱表情,一起猜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綱吉……
那封郵件應該已經發過去了吧?再之前也有說過最近不方便聯絡的事,他的工作在這種時候果真是最好的保護色。
【醒一醒……不要睡……】
他也沒有親人了,父母早就離世,他每年都要去祭拜……不過監護人先生似乎提過他還有一個哥哥,但因為父母離世的緣故也交給了其他人撫養,他們從來沒見過面也沒有聯絡過。
以前還會覺得有些遺憾,不過現在想想,沒見過面真是太好了。
【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快點醒過來啊!】
那個聲音變得清晰了一些,御山朝燈總算聽清了對方的聲音,是一個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人,他甚至可以能從對方說話的內容憑空描繪出對方此時的表情。
應該是皺著眉,灰紫色的眼睛裡寫著不耐煩,說話完畢嘴角還會向下撇,幾乎沒見對方笑過——
就像冬天被冷糊了的暹羅貓,暹羅貓脾氣都要更好一些。
御山朝燈又想起當年與降谷零的單方面初見,他和黑田警視一起站在街道上,隔著餐廳的玻璃看到了那位繫著圍裙的金髮服務生。
午後三點的陽光斜斜地打在淺金色頭髮的青年身上,將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笑容非常溫暖,比那時的陽光還要耀眼。簡直就像是攻略遊戲裡的主角出場CG一樣,哪怕之後御山朝燈再覺得上司怎麼兇,想起那個畫面還是非常的喜歡。
他當時就在想,如果降谷零每天都能對他笑,大概他上班也會非常有動力。
後來他上班還是非常積極,但是和降谷零就沒什麼關係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一項項工作任務疊加下來,他根本沒有閒心去想別的事了。
不過有時候看到別人的上司與下屬關係非常好的開玩笑,他偶爾也會想起當年的那次見面。名場面復刻是不可能的了,降谷先生別說溫柔地對待他誇獎他,連他的名字都沒叫過——
【朝燈,醒一醒。拜託你,睜開眼看看我……】
什麼?
隱隱地感覺指尖痛了一下,御山朝燈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他睜開了眼,正入視線的是一雙灰紫色的眸子,從上向下俯視著他。從那雙眼睛中,御山朝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從沒見過降谷零露出這樣的表情,沒有反應,沒有動作,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彷彿要將他整個人固定在視線中一樣。
御山朝燈幾乎是被降谷零抱在了懷裡,一隻手被對方握著,食指的指尖被扎破,略微滲出了一顆小血珠。
他此刻還是茫然的,金色的眸子裡沒什麼焦距,散散地看著前方,半天,才張了張嘴,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啊?”
這一聲終於打破了寂靜,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對方伸手抱住了。上司淺金色的腦袋埋在他的肩頸處,像是要感受他的存在一樣非常用力地抱住了他。
御山朝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哪裡,他感覺腦袋還在一股一股地冒著痛感,閉了閉靠近痛源的右眼,努力地抬起一隻手,在對方的後背拍了兩下。
“我……”他試著開口,第一個音就有些沙啞,但後面就流暢了起來,“我沒事。”
擁抱著他的那個人身體一僵,終於一點點放開了他。
降谷先生的表情並不愉快,哪怕剛剛好像是做出了非常溫情的舉動,在冷靜下來重新注視著他的時候,嘴巴也是緊緊地抿著的。
御山朝燈有點想按一按自己的太陽穴減緩一下痛感,但礙於降谷零也在這裡,還是忍了下來。
他試著不動聲色地觀察這裡的環境,想要判斷出這是什麼地方。
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床單不是酒店的標準款,視線範圍內的擺設也比較普通,像是普通的民居。
所以他剛剛暈過去,是被上司撿到了嗎?
完蛋,降谷先生出現在那種地方,一定是有重要的工作,結果因為他提前離場,一定很不爽吧?
要捱罵了……但是這次他確實應該被罵,大不了當做沒聽到吧。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床邊不遠處的位置,問道。
御山朝燈條件反射地挺直了後背,有些避重就輕地說:“就是來探望一下以前的朋友。”
他移開了目光,盯著自己身前的一小塊地方,好像對被罩上的花紋特別感興趣。
“以前的朋友?彭格列?”降谷零下意識地反問道,但他很快就記起了這並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香菸,叼在嘴裡,又從另一邊口袋裡拿出了打火機,點燃了煙。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暈過去。”
香菸的味道漸漸地蔓延過來,御山朝燈的喉結動了動,有些含糊地開口了:“不太舒服……咳咳!”
他咳嗽了起來,從以前他就對香菸的味道有些過敏,一點點味道嗓子就不舒服。他工作的地方抽菸的人多,只是他的職稱高,一般人不會在他面前抽菸,一點點味道也是可以容忍的。
但現在他的身體太過脆弱,這樣一點味道也聞不得了。
降谷零掐滅了煙,轉身走了兩步,將門和窗戶全部都開啟了,自己也沒有再到御山朝燈的身邊,站在門口等著風將他身上的味道吹散一些。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降谷零冷冷地說道,站得遠了之後御山朝燈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敢朝著那個方向抬頭露出茫然的表情了。
“可能就是前幾天沒休息好,略有些低血糖?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御山朝燈感覺頭更疼了,連帶著心臟好像也有些不太舒服,他一隻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摸到了自己的脈搏,微弱的不仔細感受幾乎摸不到。
“低血糖,需要連著去七家醫院檢查嗎?風見會被你騙過去,我不會。”他朝著御山朝燈走過來,走近後,語氣也沒有那麼強硬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吧。我和你一起想辦法。”
他猶豫了一下,才握住了御山朝燈的手,那隻手冷到刺了他一下,降谷零眉頭蹙地更緊了,更用力了些,似乎希望將自己溫度傳遞過去。
而他的那位小副官仰頭看著他,淺色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還是說道:“沒事,我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了。”
——你知道你剛剛已經沒有呼吸了嗎?
降谷零忽然從內心深處冒出一股怒火,他從以前就不算是脾氣很好的人,當年在警校的時候一言不和都能和別人半夜約架,還打掉了人家一顆牙齒。面對御山朝燈此時的樣子,他也非常想一拳打在這傢伙的臉上,讓他清醒一點。
然而在對方安靜地注視著他的時候,熟悉的臉上出現了些病懨懨的疲態,那雙非常漂亮如同月光般的金眸,顏色似乎也有些黯淡了,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他彎下腰,與御山朝燈對視著,語氣甚至顯得好像在示弱,他抬手將御山朝燈粘在臉頰上的髮絲用小指輕輕勾掉,“我……”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突兀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降谷零的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站直身子將手機拿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是我。我知道了,馬上。”
掛了電話,剛剛的氣氛也被打破,看著坐在床上顯得有些過於瘦弱的副官,降谷零並沒有繼續的話題。
“我馬上回來,你不要亂跑,這裡是我的地方,很安全。”他頓了頓,輕鬆地從副官那與平時無異的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了‘聽到了但是不想照做’的意思,補充道,“否則我現在把你送到醫院去,或者叫你的那位朋友來照顧你。”
聽到醫院御山朝燈還沒什麼表情,以他的能力,哪怕有些虛弱,想從醫院跑出去也挺簡單的。但說道沢田綱吉,他瞬間就枯萎了下來,低聲應了句:“是。”
降谷零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房間裡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他關好了門窗,將御山朝燈的手機也帶走了。
等到降谷零關了門,確定對方走遠了後,御山朝燈直直地向後躺倒:“哎呀好疼……”
他用指節按著自己的眉心,但此刻的痛苦卻象徵著他還活著,又彷彿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雖然剛剛他還在夢裡說過,不疼的話,死了也不錯,但意識清醒後,他又覺得還是活著更好。
……所以剛剛,降谷先生真的叫了他的名字?
那種表情的上司,御山朝燈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像是怕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的表情。
御山朝燈不覺得自己很重要,但降谷零擔心他還是相信的。總之,他最好不要留在這裡。
御山朝燈掀開被子,試圖找到跑路的方法。他聽到門被反鎖上了,所以徑直去開的窗戶,朝外面看了一下,眼前一黑,他大概得是在三十層的位置。
突然間,從房間的角落裡傳來了降谷零的聲音:“御山,回去睡覺。”
從御山朝燈確診絕症後,就一直處於一種非常叛逆的狀態,大概就是放棄了以往溫和的待人處世,如今做事全憑自己開心,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都別想阻止他。
畢竟他都要死了,誰還管那麼多?
御山朝燈關上了房間的窗戶,看向了角落的監控,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上司說這是他的地方,能確保安全,但還是要在這裡放監控,御山朝燈在房間內掃了一眼,角落的可通話監控,書櫃的兩個,花瓶下方一個,插座孔還有一個。
他表情冷淡地沉默了幾秒:“好的,降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