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嗯哼。”

降谷零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御山朝燈只是不太會說話,並非情商低,自然也感覺出上司是在拒絕他的提議。

不過秉持著事到臨頭再說的原則,御山朝燈還是非常鴕鳥地暫且將明天才會發生的事情扔到了腦後。

——說不定今天晚上無敵降谷零就會被組織因為其他的事調走,順理成章的就忘記了他呢。

“那個……安室先生。”御山朝燈叫了上司的假名,在外面的時候他一向這麼謹慎,“既然有了線索,我一個人去找那孩子吧。”

先前是因為兩個人效率高,現在已經沒了這種必要,他們兩個繫結太深被其他人注意到並不是好事。

降谷零抿了下唇,有些猶豫不決。他理智上知道御山朝燈說的對,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但如今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對方的身體。

他盯著副官的眼睛,白髮青年的目光下意識的想要躲閃,但最終還是強迫自己看了回來。

金色的,非常漂亮的。降谷零記起那天副官在電話裡與他辭職的時候說了句「月色真美」,那個時候的他也下意識地看向了窗外,月光似乎並沒有副官的眼睛好看。

“別逞強。”降谷零最終還是說道,“有事聯絡我。”

御山朝燈挺直了後背,應道:“是。”

降谷零沒再遲疑,轉身離開了這裡,御山朝燈鬆了口氣。

他覺得降谷先生一定是知道什麼了,畢竟他之前因為自己‘反正都要死了’,隱瞞的並不算徹底,露出了不少馬腳。

被降谷先生懷疑的感覺實在是非常恐怖,無處可逃的壓力感,御山朝燈不禁更佩服起被上司針對了多年還能遊刃有餘地還手的那位赤井先生了。

……要是有機會他是不是可以向對方請教一下這方面的主意?

以降谷零的觀察力,他現在差不多應半裸了。

就等拿到關鍵性的證據,他就徹底的落在對方手裡了。

挺難的,瞞下來。但是不藏起來又能怎麼樣呢,被確診絕症晚期的他因為某種醫學奇蹟日益強壯,不送到實驗室切個幾十幾百片也太浪費了。

而且,說真的,別的同事,御山朝燈都不算特別熟悉,得了病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估計也不會見面。

唯獨降谷零,御山朝燈想向他證明自己。如果對方真的因為他的身體狀況不好而對他特別寬待,那豈不是……

就像是以往的話,降谷零放他單獨行動的時候說的都是「注意安全」,唯獨這次說的是「別逞強」。

御山朝燈的心情有一瞬間的低落,腦海中非常自然地重現了上司的身影,以及對他說的那句話,更低落了。

——降谷先生忘了把手機還回來啊!要用心靈感應聯絡他嗎?

-

事實證明心靈感應是完全沒有用的,不然降谷零現在絕對已經來到他背後敲他的腦袋了。

御山朝燈跟著柯南留下的那副高科技眼鏡的軌跡,試圖尋找到那個炸彈犯。

二分鐘不到的時間他就找到了眼鏡裡的光點閃爍的目的地,一件過時的大衣被扔在了垃圾桶內,他到達的時候,清潔工正在有些疑惑地將這東西拿了起來。

“請等一下。”御山朝燈說道,習慣性的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裡掏自己的警官證,卻摸了個空。

……不止是手機,他的證件也被上司拿走了。

這就是對方有恃無恐的憑據嗎!這麼確定他一定會乖乖的回去!他才——

御山朝燈沉默了幾秒鐘,可惡,他還真的被拿捏了。

清潔工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這個樣貌精緻的青年,雖然有著一頭不太像正經社會人的白髮,臉上的表情也冷冰冰的,但可能是氣質過於正派,並不讓人覺得可怕。

“這個……”御山朝燈指了指清潔工手裡拿的那件衣服,一時沒想好該用什麼藉口要過來。

“是您朋友的嗎?”清潔工非常和善地朝他笑了笑,直接遞給了他,“來,請收好……請小心一點,這裡沾上髒東西了。”

御山朝燈沒想到這麼順利,小心地朝著清潔工道了謝,拿著衣服退了出去。

在衣服的下襬處,他發現了發信器,也就是他的眼鏡追蹤過來的那個東西。

衣服是犯人的,眼鏡是柯南的。線索到此中止了。

雖然說柯南是主角,當年能挺過琴酒的一悶棍……御山朝燈在經歷過義大利之行後,膽子其實長了不少,雖然還是不敢和降谷零大小聲,但他覺得琴酒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那也是個餓了要吃飯,累了要睡覺,聽到同事的獵奇性癖後會瞳孔地震的正常人。

按理說,連組織的威脅都能逃過,柯南不可能倒在這個炸彈犯的手中。

可御山朝燈並不是特別的樂觀,柯南有多會藏他是清楚的,就像是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面,但以御山朝燈公安的身份來說,每次遇見刑事案件都能碰到柯南頻率看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了。

御山朝燈在事先得知柯南會用麻醉針暈人進行推理的前提下,特意去找柯南都很難注意到他,這樣還能被發現,說明犯人是有備而來。

衝矢昴說這次的犯人是三個月前意圖在遊樂園還有學校放置炸彈的那個,這樣大的案子御山朝燈肯定會去了解的。他沒通訊工具,只能靠腦袋回憶著以前看過的案件卷宗。

三個月前……爆炸……

想起來了。

御山朝燈的腳步一頓,成功回憶起事件的感覺自然而然地讓他產生了喜悅,然而這份愉快幾乎是立刻就被案件的內容衝散了。

沒記錯的話,當時負責案件的警察並非是搜查一課的刑警,而是爆處班的松田警官。御山朝燈見過那人一次,是個性格灑脫的酷哥,有張很帥的池面臉,據說能力也很強,但是他沒和對方合作過,沒辦法對這件事做評價。

松田警官的報告上寫過,犯人是為了報復警方才會佈置炸彈的,七年前犯人的同夥在車禍中意外身亡,對方認為這都是當時在勸他們自首的警察的錯。

這些年來對方籌劃過兩次報仇,一次是三年前,一次是三個月前的那次,無一例外都是拿更多的普通群眾當成人質,如果找不到炸彈的具體位置,就會造成非常重大的人員傷亡。

上次是松田警官與江戶川柯南一起破解了犯人的暗號才能成功抓住他,沒想到這次又讓他逃了出來。

有這樣的前科,御山朝燈算是明白了系統的任務為什麼說盡量不要造成人員傷亡了,這人每次出來都是搞大事的,這次又是在醫院……

御山朝燈的腦海內浮現出了整個醫院及周邊地形的地圖,以米花醫院為中心向外輻射,如果發生爆炸……向南是一條步行街,上個月似乎開了一家網紅奶茶店,一直到御山朝燈離職的時候警署還會派交警去附近維持秩序。

北邊是一座公園,雖然平時不會有太多人,但裡面有一個兒童遊樂場,大概在下午三點之後,附近的家長們會帶著孩子前來玩耍。

光是這些就已經足夠達成那傢伙的目標了,對方又帶走了柯南,說明對方這次的目標仍然是復仇。

柯南是一個,他的另一個目標是——

“松田陣平。”

御山朝燈輕聲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他矮身躲過突然襲來的球棍,將手裡的大衣用力一甩,慣性的作用下勾住了對方的武器。

剛剛還非常慈眉善目的清潔工表情猙獰起來,被御山朝燈正面直攻了面門,整個人向後飛出去了兩三米遠。

御山朝燈收回了腿,連氣息都沒有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他連松田陣平的名字都能想得起,自然不會忘記犯人的臉。從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警惕這個人了。

原本是想對方離開後他悄悄跟上去,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襲擊了他。

“你知道我是誰?”御山朝燈冷冷地開口問道,“你有同夥吧,他在哪裡?你把那個孩子帶到什麼地方了?”

炸彈犯的臉上痛苦地扭曲起來,聽著御山朝燈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忽然將手從衣服裡抽出來,御山朝燈早有防備,無論是刀還是槍他都能第一時間打飛。

一股白色的煙正朝著他襲來,御山朝燈立刻抬手捂住了口鼻,可還是吸進去了一點菸,忍不住嗆了起來。

他本身就對煙這類的氣味很敏感,這個氣體中還有別的刺激性的東西,他咳嗽了起來。

炸彈犯趁著這個時機跑掉了,御山朝燈追了幾步,卻遇上了剛從電梯下來的人群,其中有一張輪椅床,從他面前經過,還是追丟了。

他沒有辦法,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男高中生借了手機,打給了降谷零。

“安室先生,我追丟人了。咳咳。”他努力壓抑著嗓子裡的癢意,低聲說道,“對方埋伏在那裡,柯南應該就是被他帶走了。”

“柯南?”被他借電話的男高中生愣了一下,似乎是認識這個名字。

那少年是關西口音,面板的顏色可能比他上司還要深些,御山朝燈記憶中沒有對方的影像,加上嗓子不太舒服,他只是朝著對方禮貌地點了點頭。

“所以,對方另一個目標應該是當時與那孩子一起抓住了他的,爆處班的松田警官。”

御山朝燈再也壓抑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將手中的電話移開自己的嘴巴,一時間也沒心思去結束通話。原本還在注意他通話中所說的‘柯南’的少年一瞬間也擔憂起他來,幫忙拍著他的後背。

御山朝燈咳嗽了快半分鐘,總算是感覺舒服了些,他將捂著嘴的手緩緩移開,聲音有些啞向對方道謝:“多謝你。”

“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喂,等等,這是血吧?你是吐血了嗎?”黑皮的少年驚慌的叫了起來,幾乎是環住了御山朝燈那樣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醫生,和葉,快去叫醫生!”

御山朝燈看到手心裡紅了一片,感受到了困擾。他確實沒感受到任何身體上的不適,可按照他還剩下十天可以活的情況來說,出現這種問題倒也不奇怪。

等等——

御山朝燈看向了手中的手機,已經暗下的螢幕忽然亮了起來,是對面結束通話了電話。

御山朝燈覺得這次是真的洗不白了。

現在說這是他剛剛喝的番茄汁會有人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