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快意衝散了林溪雪殘存的理智,她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還身在許府之中。

她仰起脖子,嫣然含笑,皎潔的月光似輕紗披覆,愈發顯得她的面板蒼白,點點殷紅如梅花印在她清麗無方的臉上。

殘忍,癲狂,妖異,竟是有一種危險而驚心動魄的美。

鮮血從順著無形的法劍滴落在地上。

林溪雪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感,似乎她剛剛做了一件早就想做,卻一直都不敢做的事情。

她覺得此刻的念頭前所未有的通達,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種感覺,倒也不錯嘛。”

餘下的四名流民被剛剛發生的一幕嚇傻了,竟是忘了呼救,也忘了逃跑,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

林溪雪收起法劍,走到另一名小廝身前,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

“你說說,你們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還應不應該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林溪雪慢聲細語的提問,但這小廝卻似見了惡鬼一般,舌頭都打了結。

“我......應......應該,我一定改,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啊,原來是這樣,你是這樣想的啊!你覺得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還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啊!”林溪雪託著腮,笑容如春風般和煦。

“但很可惜,我不是這樣想的呀!”

話音剛落,又是一顆大好頭顱滾到了地上,小廝便連慘叫都未能發出。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該不該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呢!”林溪雪向下一名小廝提問。

這小廝將前一人的下場看在眼裡,哪還敢逆著林溪雪的話說,連聲應道:“不應該,不應該!”

“嘻!是個懂得道理的好孩子呢!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林溪雪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連連點頭稱讚。

“那麼,基於我們的共識,再見啦!”

最後一名丫鬟見狀,心中惴惴,還未等林溪雪發問,便指著最後一名小廝道:“是他,是他提出的主意,我只是......”

“嗯?推卸責任可不是好孩子呢!”黑色的流光在虛空中一閃即逝。

她走向最後一名小廝,這小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過度恐懼失去理智了,嘶吼道:“對,主意是我出的,但是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你看著就弱,憑什麼一個人獨享房間!”

“何況你還帶著個更弱的臥床不起的姐姐,殺了你,空出一間房,我們就不用擠在一起了,我錯了嗎?我沒錯!”

“今天我的確是栽了,但你想讓我認錯?不可能!我要是不爭不搶,我早就死在流民堆裡了!我沒錯!”

林溪雪嬉笑著鼓掌,連連點頭,也不知怎得,以往她很是排斥的言論,此刻聽起來卻是格外地順耳。

弱肉強食,好一個弱肉強食。

既然這樣,那現在我比你強,殺了你,你應當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吧。

也許,這就叫求仁得仁。

林溪雪的眼神中帶著些輕蔑,就好像是看垃圾的眼神一般,她再次揮劍,結束了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充滿了血腥氣的空氣,感到一股超脫般的釋然。

這個世界,似乎倒也沒有那麼差嘛,只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便可以懲奸除惡,殺伐果決。

畢竟,這個世界可不會有一群莫名其妙的聖母,千方百計地要求為楚良那畜生減刑,最後還真的減刑成功了。

嗯?楚良是誰來著?我怎麼會突然想起這麼個名字?

她試圖繼續搜尋腦海中和這個名字相關的記憶,但卻覺得頭痛欲裂。

想不起來就算了,能被我忘記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院裡發生的事情該如何善後呢?

鮮血順著青磚縫隙流遍了整個小院,就好像是給青磚做了暗紅色的美縫。

她當然可以帶著白晴馬上離開這裡,只是今日帶入府中的丫鬟小廝一共有六人,這裡卻只有五具屍體,就剩下我一個人離奇失蹤,那也太明顯了。

或者也可以現在衝出去說,井裡有妖怪,將餘下的幾人都殺了?

這似乎也不妥,畢竟只有我一個生還者的情況下,免不了要遭一番逼供,實在是麻煩得很。

既然如此,那不如將幾人的麵皮一併剝下來,讓人分辨不出失蹤者究竟是誰不就行了嗎?

雖不是最穩妥的方案,但絕對是最相對而言最省事的方案。

右手凌空虛握,然後猛地一揭,幾顆頭顱的麵皮頭皮便被整張撕了下來。

林溪雪將幾張還在滴血的麵皮團成一團,揣進懷裡,回到屋裡背起白晴,而後探出神識,避開府內巡夜之人,然後大大方方地從後門離開。

她一路行至城中客棧,卻並未急著進去,思量再三之下,還是決定去找別的住處。

畢竟,三更半夜前來投宿,實在是太過可疑。而且更大的問題是,她身上好像沒錢......

城中或許有些空置廢棄的房間?

她避開街上的打更讓和巡街的衙役,一路搜尋過去,果然發現一間內飾華美卻無人居住的三進小院。

而且從屋內的積灰情況來看,至少已經有幾個月無人居住了。

雖不知這屋主去哪裡了,但她也並未打算長期在此逗留,只待白晴甦醒,便可前往雲州府。

她伸出手指虛空一挑,便將鎖好的窗戶開啟,飄身入內,清了清灰,將白晴安頓下來。

又潛入後廚,找到燧石和火絨,一把火將幾張麵皮燒了個乾淨。

蛋白質燃燒的焦臭因為她有意的控制,並未散出去分毫。

做完了這一切,她便穿過正廳,準備回到臥房。

但她卻忽然覺得,正廳主座後的牆面有些莫名的違和感。

她將神識探入牆後,竟是發現牆後碼放著密密麻麻的銀錠,而且從這銀錠上鐫刻的印記來看,是正兒八經的官銀。

嚯?這倒是有點意思了,莫非這小院是某些人私相授受之地?

若是這銀子得來的光明正大,又何必非要藏於牆後?

僅憑這一點便可斷定,這銀子就算不是髒銀,來路也絕對正不了。

既然這等黑心錢被我撞到了,那我可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她移開椅子,徒手破開牆壁,掏出一顆明閃閃的銀錠,心想若是白晴醒過來,便可讓她將這些銀子盡數收了去。

儲物袋這麼方便的東西,可惜我卻用不了,真是遺憾。

她望向眼前的這一大堆銀錠,開始默默思考要將其用作什麼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