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不潔低語

“他們可能真的沒有說謊。”面對戰士們的決心，靈能者如今也有了一兩分相信。

“真的要通知仲裁所的人？”離開了房間後的軍官心裡依舊有些猶豫。

那裡的人可都是偏執的瘋子，其中的某些“純潔派”更是宣揚但凡知曉一點惡魔知識的人類都要徹底清除乾淨。

而如今直面了惡魔的戰士們……

“裝甲營。”靈能者指了指某個方向。

自從上次與蟲族的作戰回來後，城市就安排讓仲裁所的執行官過來幫助裝甲營的機甲駕駛人員訓練能夠對抗靈能衝擊的能力。

這個計劃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能夠被選來成為訓練教官的執行官或許性格沒有那麼偏執，私底下請他們過來甄別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也行！”軍官點了點頭。

這樣的動靜起碼不大，不然跨部門發起申請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這是晚間，沒有訓練任務。

被邀請到的執行官聽說可能與惡魔有關，職業操守瞬間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權。

“走！”

無論身在何處，清掃一切與惡魔有關的要素都是他們執行官必須要做到的職責。

“今天請您過來，就是想讓您看看他們的身上有沒有什麼惡魔殘留的隱患。”軍官和靈能者都沒有將事情說得太過於詳細，出於對仲裁所執行官的刻板印象，他們也不願意這些執行官在此事上插手太深。

軍營內部的事，還輪不到他們執行官做主。

“嗯。”這位身材壯碩魁梧的執行官簡短地應了一聲，“人在哪裡？”

“裡面。“

掀開門簾，進入房間。

聯合小隊的戰士們依舊安靜等待。

執行官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掏出一枚水晶球般的道具，注入靈能驅動後的片刻，便一口咬定。

“沒有。”

每位執行官都有自己獨特的分辨惡魔氣息的手段，想要與惡魔作戰，分辨是基礎。

然而，沒有。

“沒有？”靈能者有些傻眼，遭遇了惡魔，身上卻又沒有半點惡魔遺留下來的隱患。

一次對於惡魔發起的完美作戰？

“真沒有？”軍官此刻也有些呆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了一句。

在已經有些接受這些戰士們是真的遭遇了惡魔這個事實後，他已經在思考要如何安排後續了。

遭遇了惡魔，或許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但一兩個跑不了吧？

這人肯定是不能直接交給執行官就地解決的，軍營的人該由上面的長官決定處置。

但眼下……沒有？

腦子裡轉悠的那些打算全都落了空，緊跟而來的荒謬預想瞬間又翻湧了回來——

聯合小隊擊退高維惡魔，而且死無對證，這軍功記是不記？要怎麼記？

“大人……您確定麼？”軍官不可置信地下意識嘮叨了一句。

“這是我們的職責，他們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和惡魔無染。”執行官瞥了他一眼，原本沸騰的鮮血此刻已經漸漸冷卻了下來。

搞了半天白高興了一場。

追獵一切與惡魔相關的事物，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畢生的追求。

眼下期望落空，他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行吧……麻煩大人了。”軍官嘆了口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執行官卻也不急著走。

任何一點與惡魔相關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這些戰士本身或許沒問題，但也說不定能夠追溯到真正與惡魔有關的事物上去。

“是這樣的大人……”反正自己的人是乾淨的，軍官也就坦然說出了手裡得到的資訊，“他們去執行一個接應流民的任務，然而在那群流民盤踞的地方，遇到了一隻惡魔真身……然後……”

“所以……”執行官越聽越不是滋味，整個人的情緒都顯然逐漸激動起來，他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著軍官，又轉而看向了那位靈能者，“你們相信他們說的這些話？”

“……”靈能者被他的目光刺激到了，小聲反駁，“一開始我們也是不信的……”

“你知不知道只是被擊退而非擊殺的惡魔是什麼層次？”執行官盯著靈能者眼神鄙夷。

“知道啊……本源惡魔麼。”

“本源惡魔！”執行官被氣笑了。“還本源惡魔……你既然知道本源惡魔，就該知道那種東西有多難纏，就靠他們能夠擊敗一隻本源惡魔？”

那可是他們執行官都要集體出動才能小心對付的存在，就靠一支……哦不，就靠一個，靠一個甚至都沒有接觸過太多相關知識的大頭兵就能擊退了一隻本源惡魔？

那還要他們執行官幹什麼？

原本還以為即便這些戰士沒問題，但他們手上說不定也有有關於惡魔的線索，但眼下一看，純粹就是烏龍事件。

“而且……”執行官有心為軍營裡的靈能者稍作科普，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的烏龍事件，“你們更要知道一件事情——他們說流民有多少人？”

“四百多。”軍官第一時間應道。

“四百多人！”執行官嗤笑一聲，“四百多人的流民，憑什麼召喚出本源惡魔？甚至還是真身！？越是強大的惡魔，出現在物質世界就越是艱難，尋常的惡魔即便以意志附身的方式都很難降臨物質世界，更別說是本源惡魔！四百多人就能召喚出一隻本源惡魔的真身，這個世界早就是惡魔的世界了！”

揮了揮手，執行官轉頭就要離去，“他們百分百是胡編亂造，這是你們軍營自己的事情，我先走了。”

“大人慢走……”

軍官恭送的聲音還未徹底落下，一個平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可是大人，您為什麼都不問問詳細的作戰過程？”

是白厄。

他其實也並非多麼看重擊退惡魔這個戰績的軍功，從私心上來說他反而更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事實已然發生，紙包不住火，那麼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是絕對按不住的。

未來翻案時問他為什麼隱瞞，這又要如何作答？

更何況親身對壘過惡魔之後，白厄也親身體驗了一回被惡魔埋下種子的禍患。

自己只能確定自己沒事，可其他戰士呢？那些流民呢？

會不會就像是軍營裡的靈能者所說的那樣在靈魂之上存在一些隱患？存在在日後被惡魔鑽漏洞的可乘之機？

從本心上來說，他是希望軍營對此事能夠重視一些的。

所以不如現在就堅持己見，若是他們當真還是覺得在作假……那就當是作假好了。

白厄的發言讓本已踏出一步的執行官腳步一頓，轉頭看向白厄，目光銳利如刀。

“你好大的膽子！”

“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對此重視，我們固然是沒有問題，但無法保證那些流民同樣如此……還有那幾位倖存下來的偵察兵。”

白厄在路上就發現他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正常，精氣神也決然不像是一位戰士該有的狀態。

是真的被打沒了心氣？還是因為惡魔種下的種子依舊紮根於他們的靈魂角落？

“你在教我做事？”執行官眼神微眯，寒光閃爍。

“如有冒犯，非我本意。”

“……”執行官沒再說話，只是盯著白厄的目光有些陰沉。

高緯度的喧囂時刻不停地在他的耳邊低語。

此刻更像是有了實質的內容，像是在說——

“殺掉他！”

“殺掉他！”

“殺掉這個冒犯您威嚴的狂徒！”

懾人的靈壓在房間內湧動，氣流艱澀的緩慢流動，森冷的氣息甚至溢位門外。

沒人說話。

沒人敢於在此刻打破沉默。

直至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快速逼近此地，伴隨著的還有維斯林元帥那熟悉的聲音，“述職室在這邊，出任務的那支聯合小隊剛回來不久，我問過了正在這裡登記行動記錄。”

“譁~”

門簾被一把掀開，尚未踏入房間的艾格萊雅就察覺到了那股子於空氣中瀰漫的靈壓。

於是在進門後的第一時間便看向了房間內唯一的執行官。

“你在做什麼？！”

來自於上位靈能者的靈壓瞬間控制全場，大氣威嚴的女聲響徹於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靈能者核心能力各有不同，但大多數靈能者的心機其實相當聰敏。

想要支撐強悍的靈能力量，一顆敏感而聰慧的大腦必不可少。

艾格萊雅身為管理局少有的幾個A級管理者，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城市所有靈能者之中選出來的那幾位佼佼者之一。

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都是拔尖的。

甚至都不需要任何人解釋，單隻嗅著這氛圍的她就能夠大致猜出氣氛如此凝重的原因。

畢竟事實可能確實顛覆一些普通人……包括普通執行官或者靈能者的認知。

艾格萊雅的聲音像是一盆夏天的冰水，瞬間讓那執行官的神智一清。

腦海中那些喧囂的低語也是瞬間退散。

“艾格萊雅大人……”

他低頭退後，開始自我懺悔。

每一位仲裁所的執行官在與惡魔作戰之際，也同樣承受著高維空間的那些不潔低語的時刻侵蝕。

就在剛剛，他差點就此沉淪。

來到軍營的這段時間內，在教導裝甲營那些戰士的過程中，無言的優越和煩躁感讓他失去了自我。

或許他該考慮重新回到追獵惡魔的生涯當中去了……

艾格萊雅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轉而看向白厄，這是剛才一切低壓氛圍的核心。

不需要任何人介紹，她也鎖定了目標。

“你就是白厄？”

高挑的倩影立於身前，較之自己甚至還高了幾公分的身高讓對方的來勢極具壓迫感。

白厄抬頭直視，眼神平靜，聲音從未有過波瀾，“是我。”

“是你就好。”艾格萊雅嘴角輕抿，有些滿意於這個戰士的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