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 懷疑

無論怎樣，軍區始終是自己發展的最好起點。

自己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的時間，無論是在軍區中的知名度還是在軍區中已經打好基礎的人際關係網，都不是自己換個新起點能比的。

而且軍區規模龐大，不似仲裁所、機械法庭這種更加傾向於單體作戰的精英機構。

從管理的鬆散度到完成一些事件後可以獲取的知名度以增加充能的便捷，都是軍營更加方便。

隨著自己的實力越發強悍，所謂的軍紀條例？對於自己來說都只是一紙空談。

而且跳槽的機會隨時有，不急於當下。

白厄的話，無疑是將選擇權完全交予了維斯林的手上。

實力強大，認知刻板，卻又無比衷心。

無論對於白厄表現出來的那些缺點有多麼討厭，但這個士兵身上的優點都足以掩蓋一切。

放在軍營裡，哪怕是不用承擔重要崗位，也可以當做一個最好用的開路先鋒來用。

而且與其在今天就放出去，不如先留在手上當做一個籌碼，仲裁所、機械法庭這些機構如果真的想要這個戰士，只要願意出夠足夠的籌碼，也未嘗不能做一次交易。

看著那個面色平淡無波的戰士，維斯林滿臉欣賞。

“好！那就讓他……”

“咳咳~”一個蒼老的聲音忽而打斷了維斯林的聲音，最開始在白厄槍法測試時的總監考官輕輕出聲，給在場的所有人做出了一個不算交待的交代，“這是我們軍區內部的安排，就不再耽誤各位大人們的時間了。”

目光與維斯林掃過來的視線短暫對視，老人眼神平靜的搖了搖頭。

軍區並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勢力的領頭人地位要低，如果一個領頭人沒有絕強的實力，起碼該有點遠見和決斷。

作為軍區元帥，並不需要事事都向別的機構彙報。

“……”

維斯林微微沉默，意識到自己確實一時有些慌亂，“是！這是我們軍區內部的人員安排，就不耽誤各位的時間了。既然此次事件的原委已經瞭解調查清楚，會議也就可以散了。”

深深地看了眼事件中心的白厄，法務部的部長笑呵呵的拍了拍白厄的肩膀，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人群漸漸離場，海倫來到白厄面前，盯著他的雙眼，柔和地笑著說道：“跟我來。”

她匆匆忙忙趕來軍營的目的就是為了測試一下白厄如今的身體資料，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正如她所說，人造人計劃的初衷就是為了打造最強戰士而收集經驗資料。

白厄是目前開始製造人造人後出現的最強個體，而且成長迅速，幾乎沒有短板。

如果這種特例可以被複刻……

生命當然充滿奇蹟，但哪怕只是一丁點可以借鑑的經驗，也彌足珍貴。

由海倫帶走的白厄沒人敢攔。

而除了外人以及大部分低階軍官離場，軍區核心的幾位高階軍官顯然都對此事有著自己的看法，分散於各處的幾個身影如同海中礁石，隨著整個會議大廳幾乎走空徹底安靜下來後，一直沉默的漢密爾頓和卡洛斯等人才走向了同樣在沉默等待的維斯林。

要如何處理白厄的真正決定，還要在他們之中做出。

“元帥打算怎麼辦？”卡洛斯第一個問道。

如果還是讓白厄成為最開始的身份，那他也可以接受。

只要白厄處於自己所掌控的編制之中，軍銜什麼的，只是虛名。

人造人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死板和限制，但白厄作為第一個表現如此出色的人造人，在未來依舊有著為人造人的未來打下一片天空的潛力。

“現在的機師編制和特種小隊隊長身份肯定都不能再當了。”維斯林面色嚴肅，只是陳述目前的事實，也沒給出自己的意見。

意思就是將皮球再踢回給眼前的幾位高階軍官。

“要不……讓他做個機僕吧？”漢密爾頓並不死心。

一個用一把合金單刀就能夠剿滅一整個智械集團軍的無敵機師，如果因為這種小小的隱患就徹底剝奪他再成為機師的可能，無疑是他們裝甲營的一個巨大損失。

或許……

“我們可以想想辦法？”

“哦？”維斯林輕挑眉毛，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人造人的基因禁令並不絕對，不是麼？”漢密爾頓眼神中閃著自信的光。

作為反對重用人造人派系的領頭羊，他對於人造人的特性有過足夠的瞭解。

“基因中的禁令和出生以後所遭遇到的現實會結合在一起，將禁令中的一切扭曲成適合現實的守則。哪怕是那些對於人類最為忠誠的人造人戰士，也會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殺掉一個惡貫滿盈的壞人以獲取食物果腹，這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實。所以白厄如今堅信的守則，未嘗就不可以改變。不是麼？”

只要能夠讓白厄知道，除了黑水城以外的人都不算他所需要保護的“人類”範疇，那麼白厄這個人造人戰士身上就再也沒有缺點。

刨除了不穩定因素的白厄，依舊可以成為他們機甲連最鋒利的一把尖刀！

“所以……你想怎樣？”

“委託海倫院士，幫我們給他洗腦。針對全體人造人基因禁令的細緻程式設計或許很難，但是針對一兩個個體的深度洗腦，對於他們科研院來說……應該不算困難吧？”

卡洛斯輕蹙眉頭，但猶豫良久，也沒有出聲反駁什麼。

洗腦對於已經成型的人格擁有一定的損害，甚至可能傷及神志。

但如今狀態的白厄並不能被軍區所信任，日後想要給他升職也有阻力，如果想要白厄以後走得更遠，洗腦所承擔的這點風險就必須拼一拼。

如果能成，一個最完美的白厄，無疑將是他們軍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這……”維斯林微微猶豫，有些意動，“我考慮一下。”

“那在白厄做出改變前……”漢密爾頓有些期待地看著維斯林。

“就如你所說吧……”隨意地擺了擺手，維斯林轉身離去。

對於漢密爾頓提出的建議……當然是欣然接受啦！

一個能夠讓機械法庭、仲裁所甚至是科研部都爭搶的目標，當然還是握在自己手上更好。

為帥者，並不嫉妒自己手下的軍官能力有多強，只要對方威脅不到自己元帥的位置，能力越強越好。

而且白厄身為一個人造人，天然就有著一個巨大的把柄，只要城市的基調還在，人造人就永遠只能低人一等。

還有比這更適合作為扶持的物件麼？

而且剛才這幾個所謂的高階軍官“逼宮”的事情自己可沒忘，如果能將白厄這個人造人提拔上來，成為自己的心腹並且取代掉漢密爾頓、卡洛斯他們……這個軍區才將真正完全納入自己的掌控！

也將成為自己在城市中最重要的政治資本！

眼神中閃過這些亮光的維斯林大步離去，心中對於未來的發展方向從未像此刻般清晰。

……

依舊是熟悉的白色手術室。

海倫眼神和藹的看著眼前的白厄，對方一身漂亮的流線型身材在她眼中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

難以想象造就了無數人造人的培養倉，是如何在千萬個重複的產品中，培養出一個如此傑出的作品。

青蔥的手指撫過沒有遮攔的肉體，海倫的眼神中滿是沉醉的痴迷。

“還是老樣子，我需要檢測一下你如今的身體素質。”

“嗯。”白厄沉穩的點了點頭，沒有因為自己身上不著寸縷而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面對海倫的時候，“自我抑制”無時無刻不在監控著體內的一切異常激素，儘可能不讓自己的反應出現丁點破綻。

看著白厄趟上那張儀器床上後，海倫收回了眼神，在白厄所看不見的角度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她感覺自己的臉蛋有些發燙，耳根也有些燥熱，眼前暈暈的，像是漂浮於雲端。

無數試驗品的肉體她見得多了，出現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我在想些什麼？”

暗自呢喃著搖了搖頭，彷彿要將那些旖旎念頭都甩出去，直至腦海中再次清靈，海倫才認認真真看向眼前的儀器螢幕。

輕飄飄地按下幾個按鍵，儀器啟動……

隨著輕微的蜂鳴提示，儀器中的細小動靜漸漸停歇，結果也呈現於海倫眼前——

【體能】：18.2

【洞察】：15.6

【反射】：16.5

“……”

全都超過15點的普通人類極限！

是了！白厄曾經注射過基因最佳化液，肉體的可抵達上限早已超過15點，只是能夠將自身的實際能力也提升至如今的程度，在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白厄的進步速度依舊恐怖，並不遜色於剛剛誕生後的那數天時間。

當然，屬性還在其次。

能夠做到白厄如今所完成的那些戰績，僅僅依靠這些基礎的屬性早已不太夠看，那些只有透過大量的訓練、實戰才能夠掌握的個人特色能力，才是其中關鍵。

而能夠訓練出那些能力的能力，就被稱為天賦。

這才是海倫真正想要的。

“接下來我需要抽取你的一點血液和部分組織切片，不會威脅你的健康。不過有些異樣的觸感……包括刺痛、擠壓等等都是正常的，不用在意。”

“是。”

控制著機器再次執行操作，海倫看似隨口地問道：“你的機甲，已經有機魂了對吧？”

這是得知這個訊息後城市中所有稍微有點見識的人物的常識。

沒有機魂的幫助，僅靠一臺只有一把普通合金戰刀的標配機甲，哪怕是機械法庭的王牌機師親至，也不可能完成這一切。

更別說白厄甚至是單人完成，沒有配合機師的幫助。

“我不知道什麼是機魂……”

白厄眼睛出神地看著眼前的白色機器外壁，彷彿陷入回憶之中，“但是我能聽到它在和我說話，細細密密，我聽不清楚，像是幻覺，又像是真的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輕輕的低吟在耳畔響起，伴隨著一股帶著幽香的熱風，吹在白厄的耳畔，“是這樣麼？”

“……類似。”白厄心中一跳，自我抑制立刻壓下這瞬間的悸動，“但並不清晰，而且對於我即將到來的想法，它也似乎總是先有預見。從那時候起，我操作機甲的時候就輕鬆了起來。他們說一個人很難駕駛機甲，但我好像可以做到。”

“是麼？”海倫的手指撫過面前這張堅毅的面龐，從下顎線往上，一路掠過面部線條，輕輕擦過眼皮。

眼神專注而清冷。

“啵~”

猝不及防。

一個溼潤的痕跡印在側臉之上，白厄心中一抖，即刻就被自我抑制所壓下。

他彷彿後知後覺地轉頭看向正在收回一張俏顏的海倫，表情單純，語氣疑惑，“院士您？”

海倫嘴角劃過一抹無所意義的笑，“沒什麼，別多心。”

說罷，她的眼睛瞥向一邊。

對於這個人造人戰士的真實面目，她的心中一直存疑。

白厄的表現完美無瑕，但與那些需要靈機反應的事蹟表現無疑有些違和。

她總是覺得在這張面無表情的面癱臉下該有著另一幅七竅玲瓏的面孔，所以……做了個小小的測試。

可是……儀器上的顯示，並沒有波動。

這個人造人戰士，真的一直以來都如此純真？

雖說人造人都擁有“思念鈍化”的禁錮，可對方已經出生多久了？

這麼長的時間，對於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應該都有所建立。

他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有什麼控制自身情緒的特殊法門？

機械能夠檢測出來的只有物理意義上的資料，那些特殊的個人能力，都難以以資料化的形式表現出來。

“叮叮叮~”房間的門鈴忽然被按響。

助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老師，維斯林元帥求見。”

“……”看了眼面無表情正在接受儀器取樣的白厄，海倫揚聲回道：“知道了。”

站起身來的瞬間，靈能放開對於自身情緒的短暫壓制，一股子嫣紅瞬間從白嫩的脖頸湧上面頰。

對於白厄的測試，也是對於自己內心的挑戰。

她堅信自己剛才產生的片刻萌動只是這具身體的低階慾望，但很不幸……她輸了。

對於強者的傾慕、對於弱者的憐憫、對於臨機應變能力的敬畏、對於堅守人類大義的敬仰，竟然全都奇蹟般地匯聚於同一個個體的身上。

‘我是該希望他有著另一幅面孔呢？還是該希望他只是一個單純的人造人戰士呢？’

一個神秘、危險而又充滿吸引力。

一個強大、平靜而又讓人足夠信賴。

這樣的個體，真的可以被科學解構，從而量產麼？

心中閃過一絲懷疑，海倫踏步走向門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