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應縣。

“娘,兒子可打聽明白了,這個女子烹飪學院的山長,可是當今皇后娘娘和忠勤伯夫人!咱們進京城吧,再呆下去,咱們娘幾個還有什麼活路?

爹都不在了,這酒樓,您賺再多錢財,都便宜二叔家和三叔家了,娘,咱們走吧!”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苦苦哀求,他們米家的酒樓,全靠他娘支撐著。

可,收銀的是他二叔,採買的是他三叔,每月,她娘才能領到五兩銀子的工錢。

爺奶口口聲聲說全靠米家養活他們大房,他早就不想伺候了,眼下只要把他娘說服了,再也不想留在這鬼地方,讓人磋磨。

米氏是個童養媳,三歲就到了米家,一開始當女兒養的,那會米家在這縣城裡,開的還是一個小飯鋪。

米老頭的小飯鋪生意不錯,有了餘錢還把家裡三個兒子,都送去了學堂。

小小年紀的養女米氏,五歲起就成了童工,看見她勤快好學,米老頭嘗試著教她做菜,沒想到,居然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等到米氏長到十五歲,很多食客都奔著米氏的手藝來的,米家人不想把米氏嫁出去,肥水流了外人田。

直接把養女變成了兒媳婦,那會兒米氏在年齡上,也只能和米家老大相配。

米老大是個忠厚的,新婚開始,還教妹子媳婦兒識字,是個疼媳婦的。

做了兒媳後的米氏兢兢業業,十年不到,家裡的小飯鋪變成了縣裡數一數二的酒樓,最後米家掌勺人就變成了米氏。

等米家老大被米家老二牽連進了一樁官司,在牢房裡被同牢房的人毆打致死後。公公婆婆不但沒有怪罪米老二,對她這個兒媳婦看得很緊,一怕她改嫁,二怕她對酒樓不上心,整日裡敲打。

米氏這些年,也就生養了一兒一女,女兒丫丫才八歲,她三歲來家的,早就習慣了公婆的德行。

可米書田,她兒子不樂意,這兒子是個聰慧的,看穿了米家人的嘴臉,只想讓孃親帶著他們離了這地。米氏的心裡,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兒子的意見她不能不在意。

“可,你祖父祖母拿著咱家的戶籍呢,我們要偷偷溜走,都出不了咱們縣城,更別說進京城了。要是娘光明正大的說要去做夫子,你祖父祖母肯定不樂意!”

“那,那娘,要是咱爺奶願意把咱們大房分出去呢?”米書田見到他娘肯聽進他的建議了,心思馬上活動了起來,別看他年紀不大,在學堂裡可有“賽諸葛”的雅號。

“兒子,你.”

幾日後,該縣最有名氣的米家酒樓主廚,不小心,喝錯了東西,失去了味覺,大夫看了好幾位,都搖頭稱其無法根治。

米家人不死心啊,嘗不出味道來,手藝還在呢,可米氏水準大失,炒出來的菜熟客都吃不下去,得罪了好一波人。

米老爺這位退居幕後好些年的老東家,此時也不得不重出江湖,再次掌勺。

而沒了味覺的米氏,和她的兒女一起被分了家,只得了一處小宅子和一百兩分家銀子。

一個一年利潤至少不低於三千兩的酒樓,分的這家,都讓鄰居忍不住的搖頭。

被分家的母子三人,足不出戶,半月後,有人拍門才發現,這母子仨居然都離了家。

米家眾人瞠目,但是打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大兒媳一家的去向,只得作罷。

被他們議論著的米氏這會兒早就到了府城,參加了初選,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被知府推薦去了京城。

寧江府,姚家包子鋪。

三十二歲的姚氏,是這寧江府出了名的包子店老闆娘,她家的蟹黃灌湯包和水晶油包,好吃到知府大人的府上,都天天使人來買。

按說這樣火爆的包子店,老闆娘日子應該很好過才是,可姚氏看著就是四十歲的模樣,常年都苦著臉。

熟悉他家情況的,都會嘆一句:這大姚就是個倒黴催的。

大姚,姚大受,就是姚氏的男人,十五歲就中了秀才,如今都三十六歲了,考舉人考了六回。

不是在號子里拉肚子拉到脫水,就是考試前被砸了腦袋摔了腿,還有考前在同年家喝酒喝過頭,等他醒來考試都是第二日的。

真是少年得名,而被蹉跎至今還未取得舉人功名。他的媳婦兒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娘子,嫁進姚家那會正是大姚最風光的幾年。

秀才且又不事生產的夫君,三年一次的白折騰,姚氏連著生了三個兒子,家裡本不是富裕之家,為生計發愁啊。最後還是姚氏孃家看不過去,把他們家麵食手藝最好的婆子給送了來。

這位婆子到了姚家,和姚氏商議後,決定賣包子。說是包子也不僅僅是包子,婆子做麵點的手藝一絕,普普通通的饅頭,能做成一層一層的手撕饅頭,鬆軟又有韌勁。

包子餡兒能做到甜鹹二十多種口味,其中蟹黃灌湯包和水晶油包就是她最拿手的。

姚氏也跟著學了兩年時間,還沒等她把婆子的手藝全都學會,孃家又發生了變故,婆子又被要了會孃家。

從那年開始,姚氏就這麼開著一個包子鋪,養活了家裡五口人,三個兒子也在唸書,四個讀書人,一年的花費能少到哪裡去?

今年大姚又要考第七次了,他說對這回很有信心。如果考中了舉人,就得進京城考進士,可大姚這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進了京城得抓瞎。

在寧江府的招聘告示,被食客們到處傳揚的時候,姚氏的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了。想當年,琴棋書畫她無不通的,現在她都不敢在銅鏡裡看自己的蒼老模樣,如果,她能成為女夫子,那該多好啊!

姚氏的心思也沒有瞞著大姚,大姚對自己髮妻這些年的付出可是看在眼裡的,他對自己今年考舉人的信心不小,考慮不過一晚,就同意了姚氏去應聘。

“夫人,做包子雖然能賺銀錢,可為夫知道做早點的艱辛,夫人的胳膊隔段時日,就腫脹得抬不起來了。如果做夫子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而且為夫遲早也是要進京城考進士的,你去試試也好!”

“可,可若是夫君你這次沒考中,我總不能仍下你們父子四人,獨自進京城吧?”

大姚氣急了:“你怎麼就怎麼信不過為夫呢?我說能考中必然能考中,這回,我哪兒都不去,就在咱家,考試那日讓大兒和二兒送我去!”

一張招聘啟事,攪動了多少家庭和多少婦人的心思,和姚氏這般得到夫君支援的少之又少,但是為了自己的前程,還是有不少狠得下心腸的人。

女子烹飪學院此時裝修完畢,掛牌了,也是高皇后求來的皇帝的墨寶。

五進的書院正門大開,正門的牌匾正是“大夏女子烹飪學院”,楷書大字。

第一進院有二十間教室,窗戶都用上了琉璃,採光甚好,每間教室還配了黑板和粉筆,石膏做的粉筆連蔡祭酒都覺得好用。

大廚房更不用說,瓷磚的加持下,明亮又幹淨,做菜的心情都能好上天。

大通鋪的宿舍,一間房能住十個學生,每間宿舍配置了茅房與洗漱間。

還在牆壁上做了整面牆的衣櫃,一人一櫃,可上鎖。學院還給學生髮了統一的服飾,從內到外,四季分明。

最先入住進來的一百名善堂學生,都被這住宿條件給驚喜到了,這比起善堂可強太多了。到了大澡堂,好好的涮洗了一番,換上了新衣,都高興得恨不得在大通鋪上打滾。

食堂居然每日有三菜一湯,每餐都還有一個肉菜,主食雜麵饃饃,太能吃飽吃好了,這個蝦米紫菜蛋花湯,喝起來老有滋味了,這可是海鮮呢!

高皇后手裡的收費名額,很是走俏,一年制的學費是二百兩銀,三年制的是五百兩,五年的是八百兩,食宿服每人每年二十兩,名額只有一百個。

訊息一放出來,快要生產的向夫人都被騷擾到了,她挺著大肚子,上忠勤伯府來抱怨:

“可別說別家了,就咱們衛國公府,都搶得打破腦袋了,小丫頭們要是學個一招半式的回府,還不得身價倍增吶。可惜,咱府上才得了兩個名額,老夫人可說了,要學就往最好的學,學夠五年,回來就拿一等丫頭的例。”

“呵呵,還是老夫人有眼光,五年制的,除了頭一年的基本功,後面四年,可以選所有自己有興趣的學,哪裡才一招半式喲,光我手裡的大菜,都能學上十道以上。”

“哇,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年你們是不是要招多一些學生,咱們衛國公府不怕出學費,再多給十個名額都吃得消!”

“你可真是不貪心喲,我可還會開一門月子餐課程的,到時候,讓你們府上的丫頭邊學邊用!”

“我這可是太有福氣了,肯定會把你兒媳婦給養得白白胖胖的!”

老婆婆.翠花,想拒絕,她才二十多,不想做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