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四五米高的管架上,冷風呼呼吹在臉上,權振東扶著架子,望向下面黑漆漆的地面,有些恐高症的他不免還是有些腿腳發軟,整個人顫顫巍巍的,好懸沒有直接蹲下來,算是勉強保全了面子。

不說高盛傑和王大海,就連謝雲海也是如履平地,高盛傑和王大海收拾了一下攜帶的裝備,準備繼續出發,還是高盛傑心細,看到權振東的樣子,笑了笑,掏出了一根安全繩,用卡扣將自己和他連在了一起。

“其實也沒必要,我適應適應就好了,掉不下去,連著繩子行動起來不方便。”

權振東為了面子,還在那嘴硬,手上的動作卻很老實,將卡扣扣好,還用力拉了拉繩子,確定質量很過關。

“安全第一嘛。”

情商線上的高盛傑自然不會戳穿權振東拙劣的謊言,收拾好東西,便彎下身子,緩慢地朝前行進。

因為謝雲海是嚮導,需要在前面引路,所以謝雲海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被安全繩連在了一起的高盛傑和權振東居中,王大海斷後。

晚上的視線不好,橋架上也沒有路燈照明,又怕一腳踩空掉下去,所以隊伍的行進速度很慢,不過幾百米的路,硬是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鍾。

權振東習慣在橋架上行走的感覺後,倒是感覺不怎麼害怕了,心臟卻因為過於興奮,撲通撲通直跳,他長這麼大,印象中做這麼刺激的事情,還是小時候去別人家魚塘偷魚的時候,只不過當時純為了好玩,沒意識到那是不好的行為,而現在則是為了伸張正義。

等進入了綠農的廠區,廠區內有路燈的照明,讓路好走了不少,但他們的行進速度卻更加慢了下來。

這時候的綠農,基本已經處於全部停產的狀態,但在廠區內的人卻一點都不見少,還是有不少人在廠區內到處逛著,權振東看那些隨身帶著膠棍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綠農的工作人員。

權振東知道郭浩在調查組的步步緊逼之下,已經快被逼上絕路了,白天調查組要是強行進入,郭浩免不了會做出一些狗急跳牆的事情。

四人順著錯綜複雜的橋架,在謝雲海的引領之下,七彎八拐地又走了不少時間,還真如謝雲海所說的,直接走到了倉庫,橋架就經過了倉庫邊上,與倉庫頂棚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抬腳跨過去,就能踩上倉庫的彩鋼瓦頂。

權振東低頭看向倉庫門口,也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有兩個人正蹲守在倉庫門口抽著煙,其中一個嘴裡還不停地抱怨著。

“這大晚上的鬼影子都沒一個,看守個什麼都不知道,還不如回去喝酒痛快點,要我說郭哥就是太小心了,哪次不是說要嚴查要嚴辦的,也不見最後有什麼事情。”

其中一個將菸頭在地上按滅,吐了一口唾沫:

“聽說藍海那邊新到了一批女孩子,我還沒去見過呢,又年輕又漂亮,吹得跟天仙似的,大哥,回頭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少說兩句,郭哥是做大事的,這些年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你叫姑娘的錢都是郭哥出的,郭哥叫幹嘛就幹嘛,哪來這麼多廢話。”

大哥拍了一下那人的後腦勺,罵道:

“郭哥說了,等事情妥了,每個人都給發一萬塊獎金,等到時候你想叫什麼樣的姑娘叫不到?你要是困了,就找個角落眯一會,有事我叫你。”

“現在露天這麼冷,哪裡能睡得著,我去撒泡尿。”

那人撓撓頭,嘟囔了兩句,便走到離權振東他們所在位置不遠的角落開始放水。

“能不能下去搞定他們?”

權振東作了個砍脖子的手勢,小聲問道。

“權哥,手刀砍暈一個人那都是電影裡拿來騙人的,我就知道砍脖子的側面可以砍暈人,但那搞不好會出人命,我們可沒那麼好的技術。”

王大海表示權振東有些難為人了。

見高盛傑也對王大海的說法表示了肯定,權振東只好摸了摸鼻子作罷。

“權哥,我看想從倉庫門進去是不太可能了,不如就從屋頂進吧,大海帶了氣割,正好能用上,割個口子就行,就是要費點時間。”

高盛傑想了想說道。

權振東想了想也覺得可行,下面看守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就算解決了門口的兩個人,想要毫無動靜地破拆倉庫大門,動靜肯定也小不了,要是被人發現了,想要跑可就難了,他們四人估計都不夠塞牙縫的,到時候把他們往裡面的大坑裡一丟,就一起跟謝雲海的大哥去作伴了。

時間緊迫,說行動就行動。

高盛傑解開兩人之間的安全繩,率先跨過橋架走上了倉庫屋頂,試了試彩鋼瓦的強度,確定沒什麼問題後,就將權振東給接了過去,王大海也緊跟著跨了過去,留下了謝雲海繼續留在橋架上,觀察看守人員的動向。

為了怕火光被人發現,三人小心地走到屋頂中間點的位置,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王大海才解下腰間的割槍,開啟氣瓶的閥門,用打火機將割槍點燃,調節了一下氣門大小,割槍的火光變成了青藍色,發出輕微的嗤嗤聲。

權振東朝王大海點點頭,王大海便將槍口對準了彩鋼瓦頂開始進行切割,權振東和高盛傑解開衣服將王大海擋了起來,一來為了擋風,二來也防止更高處發現屋頂的火光。

不過畢竟是行動式的氣割工具,沒有正常的氣割來的那麼好用,王大海花了好一會,才只是把厚實的彩鋼瓦頂割開了一個小口子,而他額頭早已經是滿頭大汗。

權振東看了看手機時間,又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焦急起來,催促道:

“還要多久?”

“快了快了。”

王大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不一會兒,將一塊直徑四十公分左右,微微發燙的彩鋼瓦片小心地拿了下來,然後看了看氣瓶的壓力錶,有些無奈地說道:

“權哥,氣不夠了,只能割開這麼個口子,人想要透過這個口子下去估計有些難。”

“沒必要,足夠了。”

權振東連忙讓王大海讓開,整個人趴在屋頂上,透過那個洞口望向倉庫裡面,頓時一股子難以用需要描述的刺激性惡臭撲面而來直達腦門,讓權振東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腳下都站不穩,要不是高盛傑見機拉了他一把,就要滾下去了。

“草,沒跑了。”

雖然那個洞口之下,倉庫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透過這股氣味,權振東也基本可以肯定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快,強光電筒。”

王大海趕緊將電筒遞過去,權振東捂著口鼻,湊近開啟一照,只見裡面正如謝雲海所說的一樣,整個倉庫裡面都是一個大坑,那大坑裡面全是一些廢料廢渣,上面的汙水冒著白色的泡沫,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反光。

而坑裡的廢料,此時離大坑的口子已經不到十米了,按照謝雲海說的,這個大坑有幾十米深來算,可想而知這些年綠農在這個坑裡倒了多少廢料,想到這裡面還有謝雲海大哥的一條人命,有可能甚至不止一條,權振東的內心就不由得一陣的發寒。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敢的啊!

權振東知道機不可失,也顧不上再捂著口鼻了,讓王大海替他拿著電筒,掏出手機就對著洞口裡面開始錄影,錄了一會,發現效果不是特別好,心一狠,奪過了王大海手裡的電筒,直接丟了進去,高盛傑見狀,也立馬掏出了自己的電筒,學著權振東的樣子,用力往大坑另一個方位丟了過去。

兩人的敗家行為讓王大海心疼得臉都扭曲了,要知道他們作為專業人士,個人買的裝備可是不差的,光那兩個高流明的強光電筒,價格就高達上千塊了。

好在上千塊錢的犧牲,效果十分好,兩個電筒將大坑的情況照得透亮,權振東大喜,仔細地進行了拍攝。

而此時下面看守的那個小弟,窮極無聊之下,正咬著煙搖頭晃腦地到處亂看,無意之中回頭看了倉庫一眼,卻發現倉庫頂部的玻璃氣窗內透出了強烈的光芒。

那小弟楞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的大哥問道:

“大哥,咱們是不是離開倉庫的時候沒關燈啊?”

“草,你踏馬傻逼了?咱們什麼時候進過倉庫?”

大哥回頭看去,也楞了,不過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大聲喊道:

“我草,有人跑進倉庫了!趕緊踏馬來人啊!”

下面的動靜立刻就引起了謝雲海的注意,此時也顧不上被人發現了,趕緊朝著權振東他們喊道:

“被人發現了,趕緊跑!”

下面已經跑過來不少人了,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人進倉庫的痕跡,也搞不明白裡面的亮光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謝雲海喊出聲,才意識到人在上面:

“在上面,趕緊上去抓人!”

“快!快!去拿梯子!”

好在他們在上面,下面的人一時也上不來,權振東拍夠了證據,大手一揮,趕緊指示道:

“任務完成,兄弟們快跑。”

知道自己身手是四人裡面最差的,權振東也不矯情,說完便一馬當先跑了。

這時候的權振東內心只有激動和興奮,完全沒有了來是害怕,動作也變得異常的矯捷,跨過屋頂穩穩地站在橋架上,然後跟在謝雲海的身後,步履如飛,甚至還有心思回頭看看高盛傑和王大海有沒有跟上。

都已經被人發現了,他們自然也無所謂隱藏行跡了,完全就是放飛了自我,在謝雲海的帶領下跑得飛快,王大海甚至還搞怪地大叫了幾聲,哈哈大笑起來,下面的人一時竟然還追不上他們的速度,直到四人順著橋架跑出了綠農廠區,一群人才跟到牆邊跳腳大罵,然後紛紛找車出去追。

四人飛快地跑到了爬上橋架的膨脹節處,權振東甚至覺得僅僅只是過了兩三分鐘,幾人把繩子在管道上一掛,順著繩子就遛了下來,也顧不上把繩子收回來,便跑到了不遠處停著的車上直接開溜。

權振東坐在副駕駛上,過度分泌的腎上腺素讓他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氣,一直緊繃著的身體好久才緩和了下來,濃重的疲憊感也隨之而來。

權振東立馬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自己精神了點,然後趕忙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拍攝的內容沒問題後,便上傳了一份到雲端,又發了一份給靳學來和江有方,然後才癱在了座椅上,轉頭與剩下的三人對視了一眼,發現哪怕是專業的高盛傑和王大海狀況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