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權振東也並沒有閒下來,為著後天去湧城做著準備,而有了權振東坐鎮的建設辦,也總算是沒有了一點懶散的氛圍,除去確實不知道該幹什麼的陳芳蓉之外,剩下幾人一個個都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徹底開啟了工作的熱情。

為了不至於自己提出策劃,但是最終淪落成為編外人員的結局,林國棟終於開始重視起了錦輝的計劃,這是他以後想要更進一步的籌碼,不得不開始認真起來,一下午在網上找了不少資料,一次又一次地往文印區跑,將資料列印好整理成冊。

有了林國棟的以身作則,周明明和梁傑也都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感,哪怕確實是不求上進,也總得給領導留下個好印象。

目前園區內沒有規劃什麼新專案,梁傑手上沒活,不過他也翻出了前兩年新建的一些工程專案仔細看了起來,嘗試著看看有沒有哪邊有什麼問題,回頭也可以邀請權振東一起下去看一看。

至於周明明,則是瘋了一樣地尋找著新專案,網上各種查資料,然後開始不斷嘗試打電話聯絡,以求能跟一些企業對接上,哪怕能夠邀請過來考察一下也好。

面對部門內這種顯而易見的改變,權振東還是很滿意的,正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人領頭跟沒人領頭還是很有區別的,就連錢國昌過來找權振東,無意中發現建設辦裡熱火朝天的景象,也是十分高興地誇讚了幾句,只不過權振東也沒法保證這種現象能保持多久。

而錢國昌這次過來,權振東也正好跟他談了談園區內的問題。

錢國昌抱胸摸著下巴,低頭沉思:

“汙水處理站那邊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園區內大部分重汙染企業內部都有自己的汙水處理站,因為很多企業的汙水都是高cod汙水,或者含有企業特定化學成分的汙水,以汙水處理站那邊的技術水平和規模,是肯定沒辦法處理的。”

“那是自然的,初步的汙水處理,還是得依靠企業自行處理,不然累死管委會,咱們也解決不了。”

權振東點點頭:

“我大致看了一下處理站的資料,經企業自行處理並且達標後的汙水,輸送至處理站進行進一步的淨化,從而使這些工業汙水最大程度脫離汙染,進行進一步的回收利用,這是園區的汙水處理站現在的技術完全能達到的,而問題在於處理的效率跟不上企業的產出,要知道,我們園區可沒有滿負荷,甚至還有大片的空地等待著新的企業入駐。”

“按照開始的規劃,處理站一期工程是按照能夠滿足園區內超過300家企業來設計的,後續甚至還增加了不少新的管道,而現在,園區內才多少家企業,三條管線,日處理量在2.5萬噸以上,從理論上來說,根本不可能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那麼問題出在哪?”

“只可能出在人身上,出在管理上,咱們缺乏更嚴格的監管制度,缺乏更完善的管理制度,也不光是汙水處理站,還有水,電等方面,也都存在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主任,這才是企業對我們園區望而卻步的根本所在。”

權振東這說的還算是客氣,只是將現在存在的情況說了一下,實際上,權振東在看完那些規劃資料,再結合實際情況一對比,真想指著歷屆管委會的所有領導人的鼻子,好好問一問,這些年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多年前按照超一流標準規劃建造,在全國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精細化工業園區,在經過多年努力之下,竟然能夠發展成現在這種狀況,那些因為這個工業園區被雙規,被判刑的官員,權振東覺得拉出去槍斃都不解恨。

錢國昌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聽出權振東話外的意思,也有些慚愧,工業園區這攤子從開始就有爛掉的趨勢了,後面接手的班子,面對這樣一鍋夾生飯,有魄力去改變他的畢竟還是在少數的。

不過這些總歸不是藉口,事實就擺在眼前,也由不得他辯駁,只能乾巴巴地解釋了一句:

“汙水處理站那塊之前也是一直由陳波濤接管負責的,蔣書記和我都不是太能插得進手。”

權振東嘆了口氣,這裡面的問題,可不光光就憑一個陳波濤就能造成的,說到底,還是歷史遺留問題,更何況現在陳波濤都已經被抓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聽區裡的訊息,安監辦那邊很快會派人過來,等安監辦主任到任,上會研究研究?”

錢國昌晃了晃手中的資料,隨即想了想,又立馬搖了搖頭,說道:

“還是不行,安監辦到位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不能安監辦沒人我們就不做事了,還是這樣吧,小權,你看你找個時間,帶人下去看一看,我發現你的眼光很毒,善於發現問題,就去給處理站那邊好好找找茬。”

這話權振東聽了就覺得好笑,什麼叫他眼光毒,問題其實都明擺著放在那邊,誰都能看得到,只是誰都不願意說,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罷了。

至於下去給別人找茬,那就更別提了,自己這剛到管委會,就跟綠農對上,直接把綠農給幹趴下了,後續還不知道因為這個事情牽出背後多少官員呢,自己這都老實沒幾天,再帶人去把處理站給查了,指不定又引起多大轟動呢,自己這最近還是老實安分點,把本職工作做好再說吧。

而且,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風頭出太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於是,權振東當場便推拒了:

“主任,這畢竟不是建設辦分管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且您看我最近還得盯著錦輝那邊,也挺忙的,實在也是抽不開身,您看還是安排一下別人吧。”

“也是,是我考慮不周了,哈哈。”

錢國昌也知道權振東的難處,也沒為難他,不過處理站的事情卻是記在心裡了。

等快下班時,權振東想起來晚上的飯局,原想著到黨政辦找下吳蓮蓮問問是不是下班一起過去,卻沒想到吳蓮蓮和馬傑這對小情侶竟聯袂早退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賣什麼關子,無奈之下只能收拾東西自行前往,倒是在下班之前,收到了吳蓮蓮發來的一條資訊,會君菜天人合一包間。

會君菜在虞關區十分有名,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館,主打的就是高階商務宴請,自然,也意味著在會君菜吃一頓飯絕對便宜不了,招待權振東這身份絕對算得上是高標準了,北鄉鎮上的那家是會君菜的分店,從北鄉工業園區創立,就在北鄉開了起來,並且多年來牢牢佔據著北鄉鎮最高階飯店的名號。

既然飯店高階,自然也很好找,鎮中心CBD燈火輝煌的古中式庭院風格建築就是,剛進會君菜,權振東就受到了一水白底綠色繡花旗袍的女服務員熱情的接待,在聽到權振東要去天人合一包廂後,便一步三回頭地引導著權振東前往二樓包廂,一邊走一邊還將會君菜的特色菜式給介紹了個遍,搞得權振東這會不需要看選單,就能點出一桌子菜出來。

推開古色古香的木質雕花包間門,權振東剛要開口打趣一下吳蓮蓮和馬傑這小兩口下個月日子不過了,請他上這麼好的地方吃飯,但看到包廂內的場景,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在了那裡。

只見包廂內已經坐著不少人了,權振東還以為是服務員把自己帶錯包廂了,還特地抬頭看了看包廂上的牌子確實是天人合一沒錯,再看到一臉侷促的吳蓮蓮和身體僵硬的馬傑從桌上站起身,權振東才確定了確實沒有走錯。

包廂內除了吳蓮蓮和馬傑之外,還有兩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和一箇中年婦女,在看到吳蓮蓮和馬傑站起來之後,回頭看到包廂外的權振東,也立馬都跟著站起來,臉上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迎了出來。

為首一個身材高大,眉目之間與馬傑有些略微相似的中年男人,熱情地伸出手,一邊笑著說道:

“您好您好,久聞權主任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我是馬仲坤,馬傑的父親,兒子不成器,還要感謝權主任以後多多照顧。”

身後的婦女也是略帶著一絲諂媚,笑著與權振東握了握手,這是馬傑的母親。

至於剩下那個中年男人,卻沒有自我介紹,但姿態也放得很低,甚至是有些卑躬屈膝了,彎著腰用雙手用力地握了握權振東的手。

這情形,傻子也能看得出來,想請自己吃飯的,並不是吳蓮蓮和馬傑,也不是因為馬傑的事情想求自己幫幫忙,而是那個目前還沒透露身份的中年男人想請自己吃飯,又生怕以他的身份請不到自己,而馬傑的父母多半跟這個中年男人有著很深的關係,便透過了馬傑一家的關係,藉著吳蓮蓮的口,給自己做了個局。

想到這裡,權振東的臉色立刻便垮了下來,權振東並不是一個難說話的人,也不是迂腐的人,不然今天也不會答應吳蓮蓮赴這個飯局,要知道就這個,較真起來都已經算是違規了。

但我給你面子來吃這頓飯,甚至還打定主意如果能幫,也會盡力幫一下馬傑,但你不能這麼把我當傻子啊。

眼看權振東臉色已經很不高興了,吳蓮蓮臉上都已經快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