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振東結束通話電話,重新走進了會君菜。

推門走進包廂,就見馬傑的母親正跟吳蓮蓮小聲說著些什麼,導致吳蓮蓮的臉色十分難看,而三個男人則是樂呵呵地聊著天,看到權振東進來,又再一次熱情地迎了上來。

就見方誌剛到現在都沒表明自己的身份,還在那故作玄虛,權振東也不在意,找了個靠門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原本馬仲坤是想將權振東讓到主位的,也就是正對著包廂門的那個位置,以表示對權振東的重視與尊重,只不過被權振東拒絕了,也就沒再堅持,作為東道主陪在權振東的左邊。

正說著,馬傑的母親又在吳蓮蓮身邊耳語了幾句,就見吳蓮蓮一臉為難地看向了自己,那意思,是想讓吳蓮蓮坐到權振東的旁邊。

權振東還是一臉陰不陰,陽不陽的笑意,但看向馬傑母親的眼神,卻實實在在帶上了森冷的寒意。

讓吳蓮蓮坐到自己身邊,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恐怕馬傑一家子,樂得看到吳蓮蓮真的能和權振東發生點什麼。

也不知道馬傑的母親是真蠢還是天生就是這個樣子,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傻子了,也把吳蓮蓮當成了犧牲品,腦子裡裝得都是漿糊不成,不是金錢利益就是男盜女娼,讓權振東看著感覺噁心至極,連帶著對馬傑也產生了極度的厭惡。

權振東確實是年輕沒錯,也只當了幾天的主任,還沒能好好適應身份變化所帶來的改變,但畢竟是個管委會的大主任,職務帶來的天然所產生的氣勢,讓馬傑的母親在看到權振東的眼神後,有些害怕的一縮,閉上了嘴巴,這也讓吳蓮蓮鬆了口氣。

“馬傑,馬傑,權主任是你領導,你過來好好招待,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馬仲坤混了這麼多年社會,早已經成了一個人精,立馬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連忙笑著打圓場:

“權主任你別見怪,孩子從小被我們寵壞了,不怎麼懂事,您現在是他的領導,他雖然在黨政辦,但也算是您手下的一個兵,以後還請多多照顧,該批評就批評,要是不聽話,您就和我們說,我們來管教他。”

“馬先生,單位可不是學校啊,馬傑不是學生,我也不是老師,怎麼犯錯誤了還帶請家長的啊?”

權振東謝過服務員倒來的茶水:

“馬先生可能不知道,體制內犯錯誤了,一般不叫家長,我們都叫紀委,不過我記得馬傑似乎還沒編制吧,這種大多數是叫公安。”

馬仲坤顯然是沒想到權振東竟然這麼不給面子,權振東的話直接讓他臉上的笑容為之一僵。

就聽權振東冷下臉,接著說道:

“你們有事找我,想請我吃飯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們倒好,直接讓吳蓮蓮來騙我,從我進這個包廂到現在,你們想讓吳蓮蓮幹什麼,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權振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你們把我當什麼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這種行為,就夠讓你們進去關幾天的!”

馬仲坤沒想到權振東的脾氣這麼大,畢竟這麼大的年紀,被一個小年輕當眾這麼訓斥,一時有些下不來臺,心裡氣得不行,可也不能回懟過去,不說他們確實做得不地道,單說權振東的身份,得罪了他,回頭再收拾自己,雖然不是現管的不至於怕,但大小都是個麻煩,而且,自己兒子還在管委會上班呢。

於是馬仲坤只能憋著氣埋怨地看了自己老婆一眼,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早說讓她不要搞小動作,非得整這一出。

馬傑的母親也覺得委屈,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就馬仲坤也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好在馬仲坤從來沒在錢上面虧待過她,她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有不偷腥的貓,正好她也看不上吳蓮蓮當自己兒媳婦,於是才想了這麼一出,要是吳蓮蓮真跟權振東勾搭上了,正好讓馬傑把吳蓮蓮甩了。

權振東看著這些人臉上的表情變幻更唱戲似的,心下冷笑,既然想著要給自己下套,那就別怪我以勢壓人了。

“是我們草率了,權主任別生氣,別生氣。”

方誌剛的段位比馬傑一家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絲毫沒因為權振東的發火而產生什麼異樣,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那鎮定的模樣就連權振東都覺得佩服。

“你又是誰?”

權振東抬眼看向方誌剛,明知故問。

方誌剛臉上保持著笑意不走形,心裡卻是大罵權振東有些太不講究了,在官場不都是互相給點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真就是一點面子都不留,上來就這麼硬剛。

“鄙人方誌剛,園區汙水處理站的副站長,說起來,也算是權主任手下的一個兵。”

汙水處理站是管委會轄屬的事業單位,也歸管委會管,權振東的建設辦雖然不是主管部門,但較起真來,管委會里的每個大主任,都算是方誌剛的領導,說是手底下的一個兵也算不上什麼錯,就是姿態上難看了點。

“最近天天聽說在綠農事件中,權主任的英勇事蹟,實在是心嚮往之,心嚮往之啊,一直無緣得見,實在感到遺憾,這才組了這次的飯局,還請權主任不要見怪,正好今天弄了幾尾刀鱭,最是鮮美,這季節能吃上不容易,就請權主任嚐嚐,放心,養殖的,養殖的。”

說著,用眼神朝著馬仲坤示意了一下,於是馬仲坤起身開酒,馬傑的母親則去外面讓服務員上菜。

“權主任,咱們今天喝點飛天?”

桌上的酒水很是齊全,白酒是茅臺,紅酒權振東不認識,想來也不是便宜貨,還有一瓶洋酒,麥卡倫藍帶,也是大牌,準備得十分齊全。

這又是茅臺又是刀鱭的,權振東是聽得心驚膽戰,這一桌下來什麼標準,他都不敢想,小一萬得有了吧,普通人一個月工資,都不夠這一頓飯的,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汙水處理站站長請吃飯,還是副的。

一個副站長,一個月工資是多少?五千?六千?權振東相信這桌飯錢絕對不會從方誌剛的口袋裡掏出來,沒準一會吃完飯等他走後,就有哪個企業老闆顛顛地趕著過來買單,權振東甚至可以想象,酒喝多了的方誌剛,紅著臉一臉神秘地跟企業老闆吹牛。

知道剛剛跟我吃飯的是誰嗎?猜不到吧,管委會新來的權書記,我倆飯桌上怎麼怎麼聊,私下裡關係怎麼怎麼好,想要辦什麼事,打聲招呼就行雲雲。

而企業老闆投鼠忌器,以後自然更加高看方誌剛一眼,也更加方便方誌剛對他們予取予求。

納稅人的錢,往往就是被這些人這麼揮霍的。

“啤酒就行,別的喝不來。”

為了今天的目的,哪怕現在心裡怒火滔天,也得繼續忍耐,在聽到方誌剛的身份之後,反而裝出了一副很驚喜的模樣,臉上的神情也溫和了下來:

“原來是方站長,我知道你,哈哈,誤會誤會,說來也巧了,你要是不來找我,我都想過去找你一下了。”

“哦?”

權振東突然的態度轉變,讓方誌剛都沒能來得及去糾結酒水的問題,聽到權振東想找自己,就頓時來了興趣:

“權主任找我是?”

他倒也沒往壞處想,畢竟他從來都沒有得罪過權振東,完全想不到權振東會找自己的麻煩。

“事情是這樣的。”

權振東正想說,卻看了看馬仲坤等人,一下就頓住了,有些欲言又止。

方誌剛心領神會,但卻沒叫所有人都離開,只是對吳蓮蓮說道:

“叫個菜到現在還沒回來,女人做事情就是不靠譜,蓮蓮,你去催催你阿姨。”

吳蓮蓮看了權振東一眼,權振東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便應了一聲出去了。

等吳蓮蓮離開,方誌剛才笑著說:

“權主任,現在都是自己人,您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好一個自己人,看來馬傑一家跟方誌剛牽扯得很深啊。

權振東眼眸一凝,然後才笑著說: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這兩天在做的事情,馬傑在管委會應該也知道。”

說著,權振東看了馬傑一眼:

“建設辦最近在跟一個專案,想邀請一家企業入駐園區,不過是一家重汙染企業,對於汙水處理上面有些顧慮,我看咱們園區汙水處理站現在似乎有些超負荷了,不知道方站長那邊有沒有什麼辦法?”

權振東的意思並沒有表面說的那麼簡單,內在的意思就是我現在招募的企業那邊出了點問題,人家有要求,就是汙水問題需要這邊解決,說明白點,那就是我不想自己掏錢處理汙水,你管委會想讓我過來,就幫我把汙水問題給解決了,但這個東西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

方誌剛就是做這個的,又哪裡能不明白權振東的意思,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但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權主任,按理說以咱們得關係,這點忙我是應該幫您的,但是您也知道,我們是有紀律的,這種事可不合規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