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國樑前去安排,王建方卻開始看起了權振東做的記錄,一字一句仔細地看了下去,等看完之後,最後看到賬本的下落,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是放了下來。

等高國樑回來,發現兩人正在那閒聊天呢,心裡也記掛著權振東與郭浩直接談話的結果,便有些焦急地問:

“怎麼樣?”

但突然看到在一旁的武警,才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也怪不得兩人這會不談案子,反而是在閒聊,武警雖然成天地看守著,但對案情的進展是沒有知情權的,而且每次審訊還都需要回避,這是為了防止案情保密內容的流出。

就拿今天來說,要是權振東和王建方直接當眾談論案情,將賬本的藏匿地點說了出來,那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並且暗中透露了出去,郭浩背後的人先他們一步把賬本給拿走了,那案子就辦不下去了,他們幾個也得吃瓜落。

“換個地方說吧。”

王建方跟高國樑使了個眼色。

說著,便拿著記錄本率先往外走去。

幾人也並沒有去別的什麼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高國樑的車上,上車之後,高國樑便將車門關嚴實鎖好,又拿出一個小儀器將車裡的角角落落掃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見權振東不解,便笑著解釋道:

“測竊聽器的,綠農案背後牽扯的案情也好,人物也好都太過複雜,之前倒還沒什麼,現在好不容易郭浩透出點東西,不小心就不行了。”

權振東點點頭表示理解,之前說過,郭浩說到底,也只是這個利益集團背後的那些大人物推出來的白手套罷了,郭浩也不是什麼傻子,最開始可能沒有那個能力,可等自己的勢力養成,便開始防備了起來。

他背後的人也清楚郭浩並不是個聽話的,只是大家都已經被利益捆綁在了一起,誰也逃不脫,當郭浩被抓的訊息一放出,那些人就開始寢食難安了,市裡為什麼一直要讓虞關區將案子交過去,一方面為了控制案子最後的影響,另一方面,背後那些人的小動作也是功不可沒,就連高國樑和王建方,最近也接到過不少領導的詢問電話,雖然只是詢問一下案情進展,並沒有多說什麼,但那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

高國樑和王建方兩個人是區裡經過精心挑選後的辦案人員,不管是紀律還是操守上都是經得起考驗的,一直在搪塞著,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身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有些領導的語氣上已經開始不客氣起來,這也讓兩人越來越警覺了。

“東西在哪?”

高國樑收好儀器,焦急地問道。

“自己看吧。”

雖然已經檢測過車裡沒什麼問題,但王建方多年辦案經驗養成的小心謹慎,並沒有直接說出地方,而是將記錄本遞給了高國樑。

高國樑快速地看完,面露喜色:

“振東同志,還得麻煩你繼續跟我們跑一趟了。”

權振東面露難色,這次過來見郭浩本就不是很願意,如今看這意思,兩人顯然是想直接去東山陵園取賬本,並且還想帶著他一起過去,但他實在是不怎麼願意跟案子繼續牽扯過深。

相比於高國樑的直性子,王建方更懂人情世故,轉頭看到權振東臉色不怎麼高興,便笑著問道:

“權老弟,對於郭浩說的那對母女,你怎麼看?”

權振東一愣,他將郭浩所說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記錄了下來,自然是選擇了由上面來定奪,王建方卻在此時突然問了起來,而且對他的稱呼也從振東同志變成了權老弟,也變相地說明了這會的談話,由公事轉向了私事,如果權振東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也不是不可商量的。

王建方是誰啊,在紀委幹了一輩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郭浩在見了權振東之後能這麼痛快地將自己的底給交了出來,自然是作了一些交換,他倒不至於懷疑權振東跟郭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因為權振東與郭浩的談話不僅有記錄,還有錄音,錄音他們還沒來得及檢查,但從記錄上的內容來看,郭浩能痛快交底的原因,多半在那對母女身上。

如果說權振東真的答應了郭浩點什麼,那王建方現在的意思就已經十分明顯了。

哪裡是問你怎麼看,那其實就是在問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些什麼,讓你有些為難,現在叫你一聲權老弟,咱們論私人關係,要是案子能夠順利辦下去,那五十萬也並不是不能商量的事,對於綠農這件案子所涉及的金額,五十萬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這不是說要徇私枉法,要這麼做自然也是需要上級領導批准的。

“王隊,我可不是辦案人員,這種事,領導怎麼說就怎麼做,我可沒什麼看法。”

權振東也知道王建方的意思,但他也不願意破壞自己的原則,只能苦笑著說道:

“行了,王隊,我跟你們再走一趟吧,不過等回來之後,我可真得走了,這兩天我也在跟一個專案,單位那邊還有一大堆事呢。”

“別叫王隊了,咱們工作也不挨著,不用稱職務,以後就叫王老哥跟高老哥吧,以後沒事多親近。”

識大局,知進退,王建方看向權振東的目光中更添欣賞,現在在體制內,這種人就太難得了,寧可以後自己麻煩,也不願意破壞自己的原則。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幫助權振東,在武警大院幾天就能交下那麼多朋友,靳學來看好他,江有方也得意他,就連郭浩也願意相信他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這就是權振東身上的人格魅力所在。

車子在高國樑的操控之下,不一會就上了大路,往東山陵園方向而去,只是沒開多久,高國樑的神色便嚴肅了起來,頻頻地看向後視鏡和反光鏡,王建方也是一臉的警覺。

權振東是有經驗的,為著這個經驗,還在床上躺了兩天,腦袋上這會還貼著塊小紗布呢,一看這情況,也沒開口問,刷地拉過後座上的安全帶扣好,雙手拉住了車門簷上的把手。

王建方一看,頓時樂了:

“喲,這是有經驗了啊。”

“王老哥可別取笑我了,前不久剛經歷過追車大戰,被撞得夠嗆,腦袋上的傷都還沒好透呢。”

權振東也是無奈了,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好像又碰上這種事了。

“放心吧,這回不一樣,只是後面有人在跟蹤我們。”

權振東透過後視鏡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路上有哪輛車有什麼不對,不過術業有專攻,權振東看不出來也正常,只不過經這麼一看,反倒覺得這路上不管是哪輛車,好像都有問題。

“不要亂看。”

高國樑提醒了一聲,他的車子可沒有防窺膜,讓權振東安靜別動,免得驚動跟蹤的人。

高國樑也是經過大場面的人,心中一下就有了方案,方向盤一打就繞進了一條小路,毫無目的地繞了幾圈之後,又拐上了高速路改變了路線,往市局的方向開去。

一直等下了高速路,權振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離他們車子後面大概幾十米的距離,一直有一輛吉普跟在後面,雖然時不時地會失去蹤影,但沒過一會還是會如同一個幽靈一樣重新出現。

不過吉普車並沒有意識到權振東他們早就已經察覺,一直都是不急不緩地跟著,有時候甚至還會藉著周邊車子的遮擋,躲避他們的視線,看著相當專業,這可比之前追權振東車的那幫人強太多了。

不過也確實像高國樑說的那樣,這次遠沒有那麼刺激。

沒過一會,便到了市局,高國樑的車子透過門禁,後面的車子沒法進去,便在不遠處找了個地方停下,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高國樑的車進了市局之後壓根就沒停,而是在裡面繞了一圈透過側門又開了出來,等吉普車上的人停好車,發現停車場並沒有高國樑的車才意識到上當了,但已經是來不及了。

將跟蹤的吉普車徹底甩開之後,高國樑的神情便放鬆了下來,開了車窗,讓一旁的王建方給自己點了根菸,才自嘲地說道:

“還是年紀大了,現在碰上這種事,都有些緊張了。”

“都一把年紀了,拖家帶口的,可不像年輕時候跑單幫,天不怕地不怕,有時候不服老也不行啊。”

王建方笑著給權振東也分了支菸。

“不查一查是什麼人的車嗎?”

權振東拿著煙問道。

“查車還要找交警那邊,麻煩,也沒有意義,這種車不好查,車主跟開車的人絕對對不上,就算是查到了,人家也只是正常在開車,什麼也沒幹,路就在那邊,就許你開,還不讓他們開不成?”

高國樑伸出車窗外彈了下菸灰:

“不過,這也說明那些人已經開始急了,狗急跳牆了,他們越是著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綻,我感覺,咱們離破案的時候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