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保鏢順著兩人的要求,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家比較乾淨的燒烤店,也不知道王文錦確實是沒有受到高盛和錢少群的影響,還是說因為是在權振東的面前裝的,興致似乎還挺不錯,一下車便對著燒烤店的冰箱點了一大堆東西,甚至還讓權振東拿了幾瓶啤酒。

除了女保鏢因為要開車,沒法喝酒,兩人是一口燒烤一口啤酒,聊些有的沒的,原本有些針鋒相對的關係,現在也變得十分融洽了。

酒菜過半,桌上也有了七八個空酒瓶,就算王文錦自詡酒量不錯,此時也微微有了點醉意,雙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小臉,突然對著權振東問道:

“你是不是特別不理解我為什麼非要來湧城。”

權振東拿烤串的手一滯,說道:

“像你這麼執著,確實不太容易理解,因為不管從哪方面來看,湧城都不是錦輝的最優解,我倒是能理解你急於想要錦輝尋求突破,但湧城的價效比確實不高,最適合錦輝的,還是在古城。”

權振東這會也不藏著掖著了,跟王文錦說了些交心的話:

“古城的印染紡織叢集太成熟了,輕紡市場的平臺也實在便利,如果我是你,我第一選擇就是古城。”

“你不是北鄉的嗎?你怎麼突然誇起別的地方來了?”

王文錦如水般的眼眸看著權振東,眼中似笑非笑。

“稍微瞭解一下都能瞭解到的情況,就算我不誇,它也照樣存在,別說與古城相比,就算是與湧城比,北鄉也沒有明顯的優勢。”

權振東咬著燒烤,說道。

“既然這樣,那你們北鄉憑什麼吸引錦輝?”

“北鄉沒別的,只有一點,錦輝去別的地方,只會被當成草,但在北鄉,會被當成寶,最起碼的,如果錦輝去了北鄉,有點什麼事情,起碼我會跑前跑後的幫忙。”

王文錦聽完,拿起了杯子,將啤酒一口喝完,又問了權振東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

“我們倆現在算朋友吧?”

權振東笑了:

“你要說之前,咱倆應該算不上朋友,哪有朋友天天看我不順眼的呀?”

見王文錦柳眉倒豎,正要生氣,權振東又趕忙說:

“不過就在剛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看我連男朋友都幫你裝了,這要都不算朋友,那還算什麼?”

權振東將她的酒杯倒滿,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

“來,為了我們這段新友誼,未來能夠長存,乾一杯吧。”

王文錦跟權振東碰了碰杯,喝掉杯中酒,吐了口氣,然後才說道:

“你說的那些,其實我都知道,哪怕我父親不提醒,我也知道,我執著於湧城,並不是因為錦輝的突破,而是想尋求我自己的突破。”

權振東放下手中的東西,安靜地傾聽。

“我的父母對我很好,對我關愛有加,從小到大從來都沒讓我受過什麼委屈,但從小到大他們也安排好了我所有的人生,安排我出國,回來接手公司,按部就班,不管什麼事情,他們都替我決定好該不該做,應該怎麼做,哪怕我接手了錦輝,錦輝還是按照我父親的意志執行,這次是我第一次違揹我父親的決定,是一次反抗的嘗試,但現在來看,似乎是失敗了。”

王文錦抬頭看著權振東,笑著說:

“以我的條件,恐怕是大部分人看了都會無比羨慕,我還煩這煩那的,你是不是特別不理解。”

權振東算是知道,為什麼錢少群那麼一鬧,出來后王文錦興致反倒挺不錯的根結所在了。

從權振東認識王文錦到現在,從王文錦身上體現過許多性格特別,女強人的強勢,掌權者的冰冷,小女人的傲嬌,看漫畫的天真爛漫,在多副面孔的最深處,還是那個沒逃出父母控制的乖乖女,聽話地順從著父母指定的軌跡成長。

這導致了王文錦的人生太穩了,穩到平淡得沒意思了,說白了就是缺少了刺激,而讓權振東假裝男朋友,就是她生活中少有的刺激,會造成的麻煩不麻煩的不說,這事給她造成的情緒價值就太高了,把權振東當成朋友的認同感,也是因為這個。

其實這個問題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在面對,不管多大,一直都被父母保護得嚴嚴實實,越是保護,就越是引起反抗,以前是頂多青春期的時候叛逆,現在叛逆期那是各年齡段都有,你越不叫我幹嘛我就越幹嘛,像王文錦這種還好,有些沒了人生追求的,那是搞這搞那,亂七八糟,違法犯罪的也不在少數。

既然作為朋友,那權振東自然要說一些朋友該說的東西:

“這是你的家務事,我不好多說什麼,但作為朋友,我想說,你這就是矯情。”

在王文錦發問之前,權振東便接著說道:

“你從小到大,你父母雖然都給你做出了安排,但我想他們都沒有強迫過你吧,包括接手錦輝,你自己應該也是願意的,但如果碰上你不願意做的事,你有沒有跟你的父母表達過你內心的想法呢?”

“就像這一次,你說你是第一次反抗你的父母,在我看來,用反抗這個詞根本就有些過了,哪怕湧城並不是好選擇,王董還是拿著錦輝的未來,順著你的意思去做了,我覺得,你跟你父母,頂多也就是缺乏溝通,因為在他們眼裡,你可能從小到大都太乖巧了。”

王文錦沒想到權振東會有這樣的說法,一時愣在了那裡,思索著權振東的話到底對不對。

“想看漫畫,何必偷偷摸摸呢?”

權振東夾了顆花生米丟嘴裡:

“你可是王文錦,錦輝這麼大一個企業的總經理,手底下管著這麼多人,在辦公室裡看個漫畫怎麼了?誰還能說你什麼不成,別說你看漫畫了,我有時候閒著沒事,還經常看動畫片呢。”

“你父母那邊,要是他們說得對,你又不排斥的,那就去做,你不願意做的,那就不做唄,就這麼簡單。”

王文錦思索了一下,想著事情好像也確實如同去權振東說的那麼回事,自己看漫畫,她父親王琪琳看到了,最多也就說一句除了漫畫也可以多看點別的書,但也從來都沒說過她辦公室不讓看漫畫或者怎麼樣。

只是常年以來的煩惱,鬱結在其中,可不是這麼簡單一句兩句的就能轉過彎來的,只是心頭卻是鬆快了許多,心情高興之下,伸出手又要開啤酒,權振東一看連忙攔住,就這會功夫,桌上又多了兩個空酒瓶,平均算下來,兩人已經各喝了五瓶了:

“酒差不多了,我都已經到量了。”

權振東倒並不是不能喝,他之前可是跑過業務的,也做出過點成績,別的沒練出來,酒量算是練出來了,這幾瓶啤酒倒也不算什麼,但是權振東怕喝酒耽誤事,所以控制著量。

“不是說你們體制內的都是酒經考驗的嗎?怎麼就這幾瓶酒不行了?”

見權振東不喝,王文錦也沒有勉強,自己一個人喝也沒意思,索性也不喝了,可是看著還剩下一大桌子吃食,王文錦有些犯起愁來,剛剛來的時候有些興奮,一激動之下,點的菜多了不是一點半點。

權振東看了出來,便笑著說道:

“能吃就再吃點,吃不了咱們再點一些新的一起打包,酒店裡還那麼多人呢,這家燒烤味道不錯,也帶回去給他們嚐嚐。”

“我吃不下了。”

王文錦點點頭。

權振東叫來了服務員,又重新點了一大堆吃的,也不光給林國棟和羅明亮點了,就連王文錦那邊的人也沒落下,點完之後,也不等王文錦,起身便拿著手機去前臺付錢了,這一通下來,一頓燒烤花了一千多,這讓權振東還有些小心疼。

這次王文錦倒沒有矯情,像在酒店時那樣問一句一點住宿費至於嘛,畢竟身份變了,吃朋友頓燒烤怎麼了。

女保鏢起身出去開車,王文錦也就跟著站起來了,權振東還在等著打包,王文錦也不好現在去車上,留權振東一個人在這等,便安安靜靜地待在權振東身後。

女保鏢將車開到門口停好,重新走進來準備幫忙提打包的燒烤,就見王文錦這會正跟小媳婦一樣等在權振東身後,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不動聲色地又退了出去。

一會過後,菜都上齊,打包完畢,權振東費勁地拎起兩個大袋子,沒想到王文錦就站在自己身後,轉過身差點臉貼臉撞上,給兩人都嚇了一跳,王文錦甚至都能聞到權振東呼吸中帶著的淡淡煙味,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就有些曖昧起來,王文錦低著頭不說話,轉身就朝外走去,權振東想要說些什麼,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輕嘆了口氣,拎著東西跟在身後。

兩人上車,一直到車子開回酒店,原本吃燒烤時有說有笑的兩人沉默了一路,心思都是千迴百轉的,權振東心想這不對,等會打個招呼,明天還是一早就回虞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