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王文錦抱歉的眼神,權振東安慰地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王琪琳那一句是他家裡的一個晚輩,其實對權振東的影響還是有些大的,這個影響是有好有壞,對於他個人的發展,和事實的情況來說,是以壞居多。

好處是,王琪琳能當眾那麼說,而且還是在考察北鄉時,並且已經是極大可能要把錦輝搬遷至北鄉的情況下,那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權振東背後有他王琪琳,而且這次搬遷,也有權振東的一部分原因在裡面,有想要搞權振東一手的,也要掂量掂量他王琪琳的能量,雖然王琪琳只是個普通企業家,但影響力還是不小的。

而這些前提,那得是權振東真是王文錦的男朋友,而且兩人最後能夠步入婚姻,不然這一切最終都只會是鏡花水月,甚至兩人的關係要是被戳穿了,沒有處理好,還會引起王琪琳和錢薇夫妻倆的反彈。

就算是能夠獲得兩人的諒解,也會落下權振東靠關係做政績的名聲,對於權振東未來的升遷也沒什麼好處。

王文錦是個聰明人,之前為了應付家裡,一時衝動讓權振東假裝自己男朋友,現在想來還是有些草率了。

“好,好,這我倒是不知道,小權這名同志,能力還是很強的,來管委會沒多少時間,可是紮實地做了好幾件大事了。”

蔣金龍這才找到回報權振東的機會,逮著權振東一頓猛誇,將權振東最近以來的一些事情著重給王琪琳說了一遍。

錢國昌在旁邊聽得無比的糟心,也沒法說什麼,臉上也沒有了再次見到三哥的興奮與熱情,那笑容變得無比的僵硬:

“三哥,書記,外面天冷,我們還是進裡面聊吧。”

“對對對,我們進去聊,進去聊。”

蔣金龍趕緊引著錦輝的人往管委會里進。

王文錦這時候已經鬆開了錢薇的手,跟著權振東刻意地落在了人群后面,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

“對不起啊,我沒想到這次我爸媽會跟著一起過來,給你添麻煩了,等回頭我就找時間跟他們說清楚,不會影響到你的。”

“沒事,別想太多了,叔叔那句話,在別人那邊是求都求不來的。”

權振東說道:

“而且你要是現在去說了,讓叔叔阿姨不高興了怎麼辦,回頭把我給大卸八塊了。”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法再改變了,王文錦要是現在去找王琪琳坦白,反而會給權振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再拖一拖,等把錦輝的事情落定了再說。

“那我回頭請你吃飯當賠罪吧。”

王文錦一想也是,便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那你可得請我吃點好的,我在管委會上班兩個月,工資全搭進你飯錢裡了。”

權振東哈哈一笑。

兩個年輕人湊在後面嘰嘰咕咕,都只覺得是兩個小情侶在一起說悄悄話,蔣金龍不在乎,錢國昌卻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原本他以為權振東說服了錦輝搬遷至北鄉工業園,憑他跟王琪琳的兒時交情,這功勞怎麼也能分上一杯羹,要是能夠說動王琪琳配合自己,甚至後面可以直接把權振東給踢開,由他來主導,趁著權振東不在,把羅明亮調去建設辦也正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權振東與王文錦的關係出乎了他的意料。

於是,他便沒好氣地回頭對權振東說道:

“小權,這是你來管委會之後經手的第一個專案,你自己都不關注著點,把王總和錢總落在這邊,難道還全指望著我和蔣書記嗎?”

錢國昌這話說得有些沒道理也十分不客氣,很純粹地就是用自己的職務在壓著權振東,就是為了把心頭的那一絲不爽給發洩出去。

但是他似乎忘了,權振東雖然進管委會不過兩個月,但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在管委會已經是可以和他掰掰腕子的存在,而且要是換在平時,蔣金龍頂多也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在今天這個時候,蔣金龍是絕對不介意幫權振東一手的。

錢國昌的話讓權振東心裡還是有點火起的,但看著王琪琳等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這個時候發作,將與錢國昌的矛盾擺到明面上就有些不成熟了。

而王琪琳也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權振東,想看看他在面對現在這種情況時,會怎麼樣去應對。

權振東笑著說道:

“錢主任,我資歷尚淺,很多規矩都還不懂,之前那點成績也只是適逢其會,憑著些許運氣,正是需要像您這樣的老同志多多提攜多多幫助的時候,您難道還吝嗇將您的寶貴經驗傳授給我們嗎?我年輕沒見識,萬一要是把事情辦砸了,主任您也沒臉不是。”

權振東分別在資歷,規矩,老同志等幾個字眼上加了重音,明面上是在說我是新人後輩,還需要你們拉扯一把,而實際上是在提醒錢國昌,我權振東雖然資歷淺,但很多規矩我還是懂的,你錢國昌雖然是個老同志,但也不要倚老賣老,我也不想跟你爭什麼,你要是鬧起來事情沒辦好,那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我和老錢給你們保駕護航本來就也是應該的,咱們對年輕人也不要太過於苛責嘛。”

蔣金龍也在一旁幫腔。

錢國昌一臉詫異地看向蔣金龍,搞不明白明明最近蔣金龍都已經徹底放手管委會,在全力配合自己工作了,才短短几天,就開始有著要與權振東聯手開始對付自己的苗頭了。

但越是這樣,錢國昌的心裡就越是警惕和不痛快,不顧王琪琳等人的在場,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而接下來王琪琳的話,才是徹底將錢國昌的心情打入了地獄。

“他們年輕人就讓他們自己交流嘛,何必跟我們這些老頭子湊一塊,說實話,現在公司我都不怎麼管事,都是錦錦在管,公司搬遷也是錦錦在負責,讓小權跟她談,正好。”

王琪琳笑著說道。

他們家雖然不像別的什麼豪門家庭,一個家族內有各種蠅營狗苟,王文錦也是一直在父母的關愛之下健康快樂成長的,但王琪琳其實是能看得出來,自己女兒在接手公司之後並不開心,公司未來的發展和突破也給王文錦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他能感受得到王文錦在見到權振東之後,身上散發出來的快活氣息,這已經是他許久未見到的了,他對權振東與女兒關係的認可,並不在於權振東這個人有多優秀,更多的是在於權振東給自己女兒帶來的輕鬆與快樂。

權振東也並沒有乘勝追擊,說到底他跟錢國昌並沒有血海深仇,頂多只能算是錢國昌對權振東感到忌憚,權振東被動防守,錢國昌也就一時無言了。

管委會之前是作為招商引資辦的辦公地點,自然是有一個超規格的大型接待場所,也是簽訂合約儀式,新聞釋出的場所,地點就在一樓與食堂對應的右邊那道門內。

但哪怕是能容納一百多人的大型會場,在塞下了錦輝的隨行人員,與管委會接待的工作人員之後,看起來也顯得熙熙攘攘,於是管委會的一些重要領導,和王琪琳一家,便去了二樓的會議室。

這一次,王文錦沒再跟著權振東落在了後面,回去跟上了自己的父母,權振東卻還是沒能跟上大部隊,而是被劉元傑給拉住了。

“老錢有些進退失據了。”

劉元傑挨著權振東小聲說道:

“再這麼下去,就離他犯錯誤不遠了,小權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劉元傑的意思很簡單,在蔣金龍失勢之後,錢國昌有些過於高調了,雖然蔣金龍有刻意放權原因,但錢國昌卻來者不拒,在一切都沒有定數的情況下,過早地把自己放在了管委會主任的位置上,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劉元傑那麼說,就是想要權振東趁著這個勢頭,趁著蔣金龍還承著權振東的情,加把火再逼一逼錢國昌,就像劉元傑說的,錢國昌現在有些進退失據了,一旦著急了,就容易犯錯誤露出破綻,也能為江有方到管委會,將錢國昌調離現在的崗位打下基礎。

這一點不需要劉元傑說,權振東也能明白,可是權振東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這麼去做,你可以說他是體制上的小白,但絕不能說他是人情世故上的小白,他現在的四級主任科員已經是破格提拔了,哪怕是錢國昌調走了,空了一個副主任的位置出來,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接替錢國昌成為副主任,那麼做的結果,除了讓他與錢國昌徹底交惡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

而錢國昌調離,如果上面沒有派人空降,管委會中最有可能接替錢國昌的,反而是劉元傑這個黨政辦主任。

這還真的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啊,只是權振東不明白,劉元傑為什麼認為自己會給他去做嫁衣呢。

權振東有些莫名地看了劉元傑一眼:

“劉主任,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錢國昌只是對像我這樣的年輕同志要求高了點,嚴格了點,這也是對我們的鞭策和一份好心,讓我們能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可夠不上犯錯誤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