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豪走進醫生辦公室,發現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

葉豪被看得心裡發毛,唸叨道:“不就是我又被投訴了嗎?作為我的同事,你們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啊!怎麼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還充滿新鮮感,好像我插足別人婚姻了似的。”

葉豪話音落,秀真就揚著手裡的投訴件說道:“我正想問你呢,沒想你自己還挺誠實,不打自招。”

原來有個產婦投訴葉豪導致她婚姻破裂。

乍一看到劉玲這個名字,葉豪有點懵逼,在護士長的幫忙回憶下,葉豪才想起來這是他大概半年前接生的一名產婦。

一個都出院半年的產婦突然投訴他害她婚姻破裂,葉豪真是比竇娥還冤。

要不是半年前她來醫院生孩子,葉豪就壓根不認識這號人。

投訴他工作態度不認真,或者別的什麼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投訴他破壞別人家庭。

他葉豪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以被人潑髒水說是男小三呢?

叔可忍嬸不可忍,葉豪必須去找這名當事人把話說清楚。

好在對方投訴時,留了聯絡方式,表示願意線下和解,葉豪就這麼殺了過去。

女人在自家小區樓下等候葉豪到來。

小區是一個偏老的小區,一應設施裝置都很老舊了,居住條件並不清爽。

葉豪給透過女人在電話裡的遙控,彎彎繞繞,終於抵達目的地。

但見不遠處的夾竹桃樹下,正站著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人,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六七個月大的女嬰,遠遠的,衝葉豪招手。

她汙衊完他後,還有臉同他招手?

葉豪氣不打一處來,邁開大步朝女人走去,走得太沖,竟同一個路人撞了個滿懷。

那男人比葉豪還要高,瘦瘦的,一臉陰鬱神色。

看到葉豪,他臉色變了變,什麼話也沒說,徑自走掉了。

人已經走遠,他身上廉價菸草的氣息還縈繞在空氣裡,令葉豪皺起眉頭。

如果鍾楚樓喜歡抽菸的話,葉豪一定不會和他做朋友的。

他討厭抽菸的男人。

所謂男人味,應該是男人本色,而不是藉助認為外在的氣息,包括一直被認為酷炫吊跩的菸草味。

男人一直走出小區門口,方才回頭看葉豪的方向,見他已經去和夾竹桃旁的女人匯合了。

他沒有認出他來。

是的,他們見面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葉豪沒有認出他也正常,畢竟那個時候他是醫院裡春風得意的婦產科男醫生,而現在他就是個落魄的有前科的刑滿分子。

也許,葉豪壓根兒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齊水。

那時候,因為是華敏的兒子,葉豪常常被華敏帶到產科來見識世面,產科裡每一個年輕醫護都對葉豪表現出了熱情。

就像學生時代,每個學生都會可勁討好班主任的孩子一樣。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葉豪早就不記得他了。

不記得也好,省得看他如今落拓的樣子。

齊水自嘲笑笑,肚子裡就開始唱空城計。

這個世界誰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他餓了,他得努力賺錢填飽自己的肚子。

葉豪的確不知道齊水何許人物也,現在他只想和劉玲談判,讓她把投訴給撤了。

劉玲說:“投訴你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有個人幫我把我老公勸回家來,別和我離婚了。”

劉玲道出實話,她抱著孩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倒叫葉豪一肚子火發不出來。

“不是,大姐,你老公要和你離婚,關我什麼事?為什麼一定要我出面把他勸回來啊?我又不是你們傢什麼人。”葉豪很無語。

劉玲說:“你是我的產科大夫啊!”

“你也知道我只是個產科大夫,我只負責幫你接生,我又不是媒婆,還要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的咯!”

坐在劉玲家凌亂的客廳裡,葉豪很鬱悶。

這是典型的有娃後的家,各種小孩的尿包、玩具、奶瓶四處堆放,凌亂不堪,空氣裡瀰漫著嬰兒吐奶,混合著屎屎尿尿的餿味。

有一瞬間,葉豪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莫說劉玲的老公,就是他也不想回到這個家來。

葉豪又立馬打住自己這個念頭,收拾家務又不是女方一個人的責任,何況一個人帶孩子已經很累了,家務應該兩個人一起幹才對。

葉豪思緒紛飛的時候,突然聽到劉玲哭了。

葉豪蹙眉:“不是,大姐,該哭的人是我吧?我被你冤枉了,現在我們整個醫院都開始叫我男小三了,我都還沒哭,你就哭上了……”

劉玲抱著孩子,哭道:“葉醫生,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我老公要和我離婚,真的和你脫不了干係,

你還記得當初我去醫院生孩子時,你問我要不要陪產嗎?當時我老公是不願意陪產的,可是架不住你哄勸,他就答應了,

結果我因為寶寶胎頭太大,出不來,就被醫生採取了側切,我老公目睹了那一切,此後半年,他只要一想到當天的情景,就忍受不了,氣短,胸悶,嘔吐,吃飯都無法正常,更別說和我……

現在他要和我離婚,他說無法面對我和孩子……”

原來如此。

男人陪產雖然還沒有形成制度,但也會作為促進產婦產程的手段,父親陪產會加強夫妻之間的聯絡,讓父親與孩子建立更牢固的親子關係,實際上的好處的確多多,但也的確存在劉玲丈夫這種應激反應,且不是少數。

葉豪得知了真相,從劉玲那裡告辭回去,一時之間心緒紛亂。

他可以怎麼幫到劉玲呢?

正義感不允許他袖手旁觀啊!

雖然他不是個好的產科大夫,但他絕對是個熱心的好人。

葉豪決定回去求助秀真。

出了小區門口,葉豪又遇到了那個抽菸的落拓男人,這一回他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著一對母女。

葉豪已經上了自己的車子,但還是按下車窗,看著那三人遠去的背影,心想:那對母女怎麼有些眼熟?

他想起來,這不是上午在醫院遇到的那對母女嗎?

母親一直對女兒拳打腳踢,女兒只是哭,並不反抗。

難道這男人是那女孩的父親?可是看男人的年齡,不足以做女孩的父親,難道男人是讓女孩懷孕的的男人?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呢?他就是個產科大夫,怎麼跟福爾摩斯偵探似的呢?他是個產科大夫,還兼做媒婆呢。

想到劉玲和丈夫的家事,葉豪自嘲笑了笑,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