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追逐讓顏小言大汗淋漓,溼透了本屬於秀真的被褥。

感受到被子裡的溼,顏小言激靈靈坐了起來。

自己怎麼會在秀真表姐的臥室裡睡著的呢?

依稀記得昨天媽媽給她打來電話,讓她去蔡院長家裡談話,顏小言來到蔡家,一見到蔡院長就開始哭,哭訴從小到大在老家成長的不容易,哭訴自己與親媽孤兒寡母的艱辛,同時也表達了對蔡院長提攜自己考衛校、到醫院當護士的感激之情。

顏小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蔡院長說讓她留在蔡家好好休息先,也不知怎的顏小言就走進了秀真的臥室,漂亮的臥室讓顏小言無論如何也捨不得離開了。

她說,從小到大我做夢都想擁有一個這樣的臥室,這是公主才能睡覺的地方,而她顏小言,就是個醜小鴨。

蔡院長就心軟了,說秀真晚上在醫院值夜班,你就在她房間睡一個晚上吧。

這是顏小言這輩子睡過的最舒服的床,顏小言一躺下去就進入夢鄉。可惜噩夢等著她。

顏小言感到沮喪,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她好不容易從鄉下來到大城市,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再灰溜溜地滾回老家去。

媽說,這麼大的事只有蔡院長能幫她了。

是的,她去找過秀真表姐,秀珍表姐拒絕幫忙,而她來求蔡院長,蔡院長卻讓她留宿,好言好語寬慰她,蔡院長一定會幫她的,還是媽有辦法,如果不是媽給蔡院長打了電話……

顏小言想去好好謝謝蔡院長,再哭些眼淚叫蔡院長心軟。

顏小言從臥室走出來,就聽見保姆在樓下喊她吃早餐。

顏小言跑到餐廳一看,飯桌上的人不是蔡院長,而是秀真表姐。

“表姐,昨天晚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在你房間睡的,我走錯房間了。”顏小言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撒謊,她心虛地在秀真跟前坐下來。

秀真衝她說快點吃飯吧,說完又衝保姆說替她去臥室把床單和被子都換成新的。

保姆去了。

顏小言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見秀真低頭吃飯,臉上表情凝肅,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顏小言知道自己的唐突惹秀真生氣了,她彌補地說:“我等下幫表姐把被子拿去洗了。”

“不用了,你如果要就送給你了,你如果不要,我會讓張姐扔掉。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秀真說著,站起來,沒有再看顏小言,徑自去了房間。

秀真的態度讓顏小言覺得受到了侮辱。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出身好,攤上個當副院長的爹嗎?甩臉子給誰看?如果她是副院長的女兒,她也可以住這樣的大洋房,也可以讀大學讀碩士讀博士當住院總,而不是當個卑微伺候人的小護士。

顏小言越想心裡越不平衡,看著一桌琳琅滿目的早餐,拿起一塊三明治大口吃了起來。

人比人氣死人,蔡院長家的早餐都這麼奢侈,還有保姆,哪像她和她媽在鄉下過得清貧。

秀真表姐對她態度冷淡,就是瞧不起她,嫌棄她是鄉下來的。

秀真不是。

張姐已經給秀真換了新的被子和被單,秀真躺在軟乎的被窩裡卻睡不著。

往常這時候,她上了長長的晚班,一沾床就會睡死過去,然而這次秀真睡不著,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直視天花板。

秀真想起那天顏小言在醫院對她說的話:你就是看人下菜,如果是齊醫生你就會幫他的!

齊水。

秀真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還記得上次,王文英護士長說,她在醫院看到齊水了,但是她追出去並沒有看到人,齊水已經出獄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齊水現在又在哪裡呢?

秀真在如許問題裡,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秀真很快就在夢裡見到了齊水。

齊水沒有變,還是那麼年輕帥氣,還是婦產科裡最叱吒風雲的人物,還是那麼吸引她的眼球,撩撥她的心絃。

齊水,我喜歡你。

秀真,我也喜歡你。

那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那是秀真的初戀,甜蜜心動清晰如昨。

但是快樂的時光總是容易破碎,秀真再見到齊水,他已經在監獄裡了。

坐在鐵窗兩側,他們透過電話溝通。

秀真看著鐵窗內的人,鬍子拉碴,沒有了意氣風發,她在電話這頭問:“如果,我不是蔡院長的女兒,你還會喜歡我嗎?”

齊水在電話那頭說:“你是蔡院長的女兒,我也沒有喜歡過你。”

“那為什麼……”齊水的話猶如巨大的雷炸在秀真耳畔,她的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為了我自己的前途,”齊水輕描淡寫,“我是個自私的人,不配得到你的愛,所以忘了我吧。”

秀真哭成淚人,哭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探視要結束了,齊水準備起身。

站起來前,齊水對秀真說了一句:“謝謝你。”

這句謝謝是真心的。

謝她什麼?

秀真的夢不能再繼續了。

張姐輕手輕腳進來,收拾秀真的衣服,要拿去洗,她看到睡夢中的秀真兩邊眼角正淌下兩行淚。

小姐也不是表面那麼風光,小姐也過得並不開心,不然怎麼會在夢裡哭呢。

張姐心裡想。

——

葉豪在婦產科通廊裡見到劉玲時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在這裡?”葉豪上前問。

他看到劉玲在哭,眼淚淌了一臉。

一個女人的眼淚叫人無法置之不理。

劉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裡來,或許是因為上次投訴的事,葉豪去過她家,他們認識,便多了親切感。

她一把抓住葉豪的手嗚嗚哭了起來,人來人往,這讓葉豪尷尬。

“劉小姐,你別這樣,這麼多人看著呢,有事咱們去辦公室談。”

葉豪想,辦公室人多,醫生們都在,有個啥事,大家也好有個見證,證明劉玲的哭和他沒關係,不是他造成的。

劉玲倒是聽話,溫順地跟著葉豪去了辦公室。

葉豪請她坐,給她倒了杯熱水。

劉玲內心防線越發崩潰,稀里嘩啦哭得不可收拾。

“到底怎麼了?”葉豪有些不耐煩了,“我還有好多活要幹,沒有那麼多時間聽你哭啊,劉小姐。”

劉玲這才說道:“杜有禮有外遇了,還生了兩個孩子,就住在你們醫院的新生兒科。”

葉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差點脫口而出:你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