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剛醒來,謝徹就回想起昨夜夢境的內容,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他不是個愛做夢的,白日事情太多,他經常沾枕頭就睡,昨夜的夢卻格外地清晰,懷裡少了小不點的重量和奶香味兒,他下意識就想搖醒枕邊人,和她分享自己的夢。

結果一轉頭,姜嫻睜著一雙明眸清凌凌地望向他。

是了,嫻兒在他身邊,總是比他先醒。

每回他剛睡醒,枕邊人早就梳洗完畢,漂漂亮亮地躺回被窩裡,做一個稱職的妃嬪,只要面聖,便是完美無瑕的模樣。

“看皇上激動的,可是夢到什麼了?”

姜嫻抬手,用衣袖給他壓了壓額角的虛汗,面露關懷憂慮的神色。這憂慮是真真切切的,要是皇上這回還是夢到一個血淋淋的胚胎,或者懷疑寶寶是陰曹地府來的童男童女,她也沒轍了。

卻見謝徹按住她的雙肩,非常認真地對她說:“嫻兒,接下來朕說的話可能有點令你難以置信,但朕希望你要相信朕的話。”

姜嫻忍住笑意,也對著皇上的視線直勾勾地看了回去,反問:“臣妾什麼時候懷疑過皇上說的話?”

這倒是。

謝徹定定神,說道:“昨夜朕夢到我倆的孩兒,他約三歲多一點,養得特別好,朕抱起來啊,沉甸甸的。對了,他是個男孩子,雖說皇子公主朕一樣疼愛,但第一胎是男孩,朕和你都能少受些閒言叨擾了。”

人不能脫離客觀的時代限制去想事情。

在謝徹眼中,只要是流著他血脈,統一都是高貴的。皇權高於夫權,他的公主即使嫁作人婦,駙馬和駙馬全家也得對公主俯首稱臣,不得有半點違逆。

但,兩人都需要一個兒子來鞏固地位。

弄明白這一點後,姜嫻也和他一樣欣喜,卻故意道:“只是做夢的事,怎能作得準呢?也許是臣妾天天在皇上跟前唸叨皇兒,又讓皇上隔著肚皮教他聖賢的道理,皇上便不自覺地把他當作男孩。臣妾怕孩子出生,發現是位公主,徒惹皇上失望。”

同時,也是試探他是否會輕慢女兒。

若是個把公主視作草芥,拿來當和親工具的,她以後再懷,便會用系統的金手指選擇性別——讓女兒在不被祝福的環境下降生太殘酷了。

“嫻兒又說胡話,是公主朕也不失望,肯定長得和你一樣漂亮。”

謝徹捧起她的臉,端詳一番:“昨夜朕見到的皇兒倒是像極了朕,若讓朕選,倒是想要個像你的,但他肯定討太后喜歡。”

“長得像皇上那便妥了,日後肯定是風姿舉世無雙的翩翩公子,臣妾已經想好有多少夫人帶著金山銀山來討好臣妾,想當大皇子妃了。這都是託了皇上的福,孩子長得俊,不用愁沒姑娘喜歡。”

對老闆的彩虹屁不能少。

“男子要以才為貌,空有一副皮囊沒用,朕的皇兒又豈會愁婚嫁,嫻兒就等著門檻被踏破吧,”謝徹曬然一笑:“不過,長相隨朕的確也算他會長。”

肉麻的誇獎,在老闆眼中果然恰到好處。

謝徹起身更衣,仍然有點失魂。

他的皇兒特別可愛,就是有點鬧人,藕節般的手臂粘在他身上就不撒手了,和嫻兒一樣愛粘著他,嚐到了小甜豆滋味的謝徹有點上癮,不禁脫口而出:“如果皇兒在,這時多半要撇開宮女和奶孃,鬧著來找朕,要朕抱起來陪他耍一會才放朕去上早朝。”

甚至不是來找母妃。

謝徹的自信,在經歷了一晚上小不點崇拜目光的洗禮後,膨脹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姜嫻含笑點頭:“皇上說得對。”

後代是一個全新專案。

老闆願意多撥經費,多給關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姜嫻並不需要孩子把她放在頭一位,她只希望孩子好。她教給兒子的第一個字便是“爹”,有事去找爹,培養起皇上當爹的責任心。

“哎,就是一想到還有大半年才能見到朕的皇兒,不禁有些著急。”

謝徹想著,不由去摸了摸她的腹部。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寶寶而主動摸她肚子。

謝徹的世界,說大,廣得可納天下。

說小,帝王心裡能裝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如今又多了一個小不點。

上朝時,他有一小部份的心思牽掛著昨夜的人類幼崽,看著縮小版的自己做出天真無邪的表情,既是可愛又可憐,這份心情是子女緣稀薄的他從未體驗過的。那麼小的寶寶,全身心信賴崇拜自己,小小世界裡只有爹孃……這種感覺在別的地方都感受不了,人人有孃家,有過往有牽掛,唯獨小不點真真正正只有爹孃,只有他和嫻兒。

曾為人子,為人君,為人夫。

他自覺雖非滿分,也合格有餘。

獨獨為人父,是初次。

“宣謝王爺。”

下朝後,謝徹難得地宣了王爺來一敘。

因為人沒走遠就被傳了回來,謝王爺到得很快,他是出了名的閒散王爺,手上沒實務幹,於是腰間別著根簫就來面聖了。

謝王爺一到,發現乾坤宮裡居然設了小宴。

“坐下吧,兄弟之間小酌,不必太拘謹。”謝徹說完,梁遇寅便很乖覺地過去伺候王爺,謝王爺例行地辭了兩回,才誠惶誠恐地坐下。

兩人感情不算特別好,也是多年的兄弟了。

謝徹能透過他的禮儀,看出皮下的無謂。

要殺要剜,隨意吧。

謝徹想到自己馬上是孩子他爸了,跟二哥已經不是一個輩份的人了,心情有點好,便存了玩心,問道:“二哥猜猜朕在想什麼?”

“臣不敢妄揣聖意。”

“那換朕來猜猜二哥現在在想什麼,”謝徹放下茶盞,笑說:“皇上傳我來,莫不是終於忍不住,要賞我一杯鳩酒吧!”

謝王爺面色不變:“臣可以請皇上換成一條白綾嗎?”

毒酒並非喝下去就一命嗚呼的安樂死。

反而毒發身亡的過程非常不安樂。

“朕今日是要賞你酒,但不是鳩酒,梁遇寅,”謝徹一喚,梁遇寅便變戲法似的,捧出早就備好的一壺酒,雙手奉到謝王謝的案上:“此酒尚未開封,二哥且帶回去享用,最好有美眷相伴,若是沒有,今年選秀,朕答應讓二哥先選。”

“……”

謝王爺看一眼梁遇寅,發出無聲的疑問——皇上在等他來之前,已經對瓶吹了三瓶白的?不然怎麼胡言亂語起來:“臣不敢僭越,更無覬覦秀女之心,娶妻當娶賢,臣就等著皇上為臣指一門好親事了。只是臣胸無大志,若夫人能和臣志同道合,那就再好不過了。”

翻譯過來,便是:

別指個高門大戶的來試探你二哥了。

“朕知道這些年來,你為了朕的子嗣付出良多。”

謝王爺面無表情。

他又不是宮裡的娘娘,龍嗣輪到他付出?

謝徹很快說道:“朕知道你一直讓府中女眷服用避子湯,便是怕在朕之前有了兒子,被朝堂上的人拿此作筏,惹朕不快。”

這事兒皇上果然知道!

謝王爺並不意外,他說:“臣膝下空虛,是因為臣無能,不敢拿這事向皇上邀功。”

謝徹:“所以朕一直無子也是朕無能?”

謝王爺:“……”

原諒他,先帝死之前,二皇子在朝中一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沒裝過幾天孫子,業務不夠熟練。見皇上步步進迫,他不禁咬緊後槽牙:“臣不敢,皇上傳臣來,便是要賜臣一壺酒,臣恐怕只能有一個念頭了。”

“你說,朕定不因這治你的罪。”

“皇上囑咐臣等回府再喝,可是想說人別死皇上家門口?”

周圍伺候的宮人聽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唯獨謝徹露了欣喜之色。

二哥終於肯對他說點實話!

“這裡面,放的是暖情酒,”頂著二哥不可思議的目光,謝徹笑言:“朕馬上要得一名聰敏異常的皇兒了,二哥你也該抓緊生個孩子,這為人父的滋味真不賴。”

換作近臣,這話他說不出來。

對兄弟,謝徹他就必須把喜悅分享出去。

謝徹:今天這個劍我必須要販

我男主夢到他兒子,我夢到我太奶,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