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孟池即將爆發,沈雲綰用帕子擦了擦嘴,好整以暇地翹起了紅唇:“勸你不要衝動,你可要想清楚,殺了我,你們王爺可就沒救了。”

孟池悻悻地收回手裡的長劍:“妖女,要是一個時辰之後王爺還沒有醒來,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狗腿子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沈雲綰在心底冷哼了一聲。

她一臉嫌棄地捂住鼻子:“太臭了,離我遠點,不要影響我看診的心情。”

孟池聞言,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最後強忍著怒火脫下外袍,團成了一團,從窗戶丟了出去。

看到孟池吃癟,沈雲綰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愉悅,垂頭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此刻的他雙目緊閉,比起清醒時多出了幾分脆弱,像是琉璃般易脆,令人不由心生憐惜。

還真是藍顏禍水。

沈雲綰在心底感嘆了一聲,手指搭上了蕭夜珩的脈搏,只見指下的脈象忽而如驚雷般急躁,忽而又弱不可聞。

沈雲綰的面色變了變。

“給他看病的大夫是誰?人在哪裡?”

雖然不知道沈雲綰為什麼這麼問,孟池的目光仍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屋子裡的一個老者。

只見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皺了皺眉:“姑娘,王爺的身體一直都是老朽在負責,有什麼不對嗎?”

沈雲綰冷笑了一聲:“你還敢問我有什麼不對!他身上的劇毒就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沈雲綰說完,老者怔了怔。

孟池更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指著沈雲綰的鼻子罵道:“滿口胡言!你知道他是誰嗎?這個世上誰都有可能背叛王爺,唯有林老不會。”

孟池的前後兩句毫無邏輯,沈雲綰嗤笑道:“我看你才是燈下黑。你的主子身上一共有三種劇毒,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他身為醫者,不可能看不出來。”

孟池還未開口反駁,老者卻眼神一亮,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這人是在給自己出考題?他身上的嫌疑還沒有排除呢。

涉及自己的專業領域,沈雲綰的神情充滿了自信。

“他在一年前種了萬骨枯,這種劇毒顏色幽藍,下在酒裡卻無色無味,中毒者先是雙腿殘疾,接著雙目失明,最後面板潰爛,只剩白骨……”

沈雲綰還沒說完,便被孟池一臉嘲諷地打斷:“還說你跟刺客不是一夥的!”

沈雲綰眯了眯眼,語氣比孟池還要嘲諷:“你是急著投胎嗎?連這點耐心都沒有。我還沒說完,他所中的劇毒除了萬骨枯還有三蟲七草花,兩種劇毒潛伏在身體裡互相廝殺,產生了第三種劇毒,此刻毒入心肺,藥石罔效。”

沒想到老者聽得頻頻皺眉:“姑娘可曾看過《佰草千金方》?凡毒花、毒草,十步之內必有剋星,這三蟲七草花就生長在萬骨枯的五步之內,何況王爺服用以後,眼睛和雙腿都恢復了正常。”

沈雲綰聽後一陣無語。

還以為這老頭是個奸細,看來自己高估他了,這純純就是個庸醫。

“萬骨枯附近有十幾種毒物,照你這麼說,你家王爺還不得神農嘗百草。至於你說的,他的雙腿和眼睛會恢復正常,是因為毒素已經從區域性轉移到了心臟。本來他還有半年的壽命,拜你所賜,如今卻在鬼門關打轉!”

沈雲綰嘲諷地扯了扯紅唇:“這叫什麼?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沈雲綰的諷刺讓老者聽得懵住了。

孟池見不得老者受辱,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妖女,瞎了你的狗眼!林老可是江湖中久負盛名的神醫林佛手,你又算個什麼東西!少在這裡妖言惑眾。”

“你是不是就只會狗叫?”面對孟池的一再挑釁,沈雲綰忍無可忍,“神醫又如何?救得了你們王爺嗎?一群井底之蛙。”

沈雲綰說完,手裡金芒一閃,金針扎進蕭夜珩的百會穴。

“快住手!以王爺現在的身體狀況,絕對無法承受金針刺穴的刺激,你是要害死王爺嗎?”

林佛手大驚失色。

孟池聽了,更是目眥欲裂:“妖女,我要取了你的狗命。”

然而,這兩個人很快就被打臉了。

床上,蕭夜珩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吟,隨之不受控制地咳出了一灘黑血,暈染在石青色的錦被上。

更瘮人的是,只見一條黑色的蟲子在血漬裡慢吞吞地蠕動著,看上去既恐怖又噁心。

“這……這是什麼?”孟池距離最近,因此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此刻臉都綠了。

“自然是三蟲七草花。”

沈雲綰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雙橡膠手套,捏起了蠕動著的小蟲子,緩緩眯起眼。

三蟲七草花的生長期長達三年,但眼前這條,卻已經從幼蟲轉為了成蟲的狀態,這樣快的生長速度可不常見。

沈雲綰愛惜地將小蟲子收進了瓶子裡。

饒是林佛手見多識廣,看到這一幕仍是震驚無比:“三蟲七草花怎麼會是蟲子?”

沈雲綰一副誇張的語氣:“聽聽,多稀奇啊!三蟲七草花本來就是蟲子,只是偽裝成了植物。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沈雲綰冷哼了一聲:“如今我只是把其中一種毒素逼了出來,你的體內還有另外一種毒素,你現在感覺如何?”

沈雲綰的後半句明顯是對著床上的人說的。

聞言,蕭夜珩下意識地瞥向聲源處,一雙漆黑如夜的墨眸卻沒有半分焦距。

“本王看不見了。”放在普通人身上彷彿天崩地裂的事情,卻被蕭夜珩說的輕描淡寫。

可見這人的養氣功夫有多可怕。

沈雲綰的妙目閃了閃。

她淡淡道:“放心吧,看不見只是暫時的。一會兒我寫張方子,喝了藥以後,半個時辰內你就能恢復正常。”

然而,蕭夜珩的神情不見任何欣喜,而是話音一轉,帶著幾分歉意道:“當時情非得已,本王擔心會被姑娘出賣,才會給姑娘下了幽魂散,本王這就讓孟池給姑娘解藥。”

說得好聽,你明明是怕我見死不救。沈雲綰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解藥就不必了,幽魂散的毒我自己就能解。既然誤會解除,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