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蕭夜珩的想法沈雲綰有些看不懂了?

難道孟池編了謊話來騙自己?就為了讓自己跟他同仇敵愾?

“沈姑娘,蕭君澤雖然無情無義,當今陛下卻是英明之主,他絕不會讓一個通敵的兒子做太子!哪怕是他最寵愛的兒子。”

蕭夜珩的薄唇掀了掀,帶著一絲微微的自嘲。

“明知道蕭君澤想要除掉你,偏偏坐視不理,你管這叫英明?那英明之主的門檻也太低了。”

沈雲綰不無諷刺地想,就是因為有皇帝這個渣爹做榜樣,沈正青一個做父親的,才會對原身這樣冷血。

“對百姓來說他是一個好皇帝。他辜負的人是我母后,並且情願沒有生過我。”

蕭夜珩的記憶不可避免地被拉回了那個寒冷的冬夜。

自己得勝歸來,等待父皇召見,錢有福入內通報後,半晌都沒有旨意。

就在自己跪的雙膝麻木時,裡面影影綽綽地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若是旁人,自然聽不真切,可是以自己的耳力,卻聽得清清楚楚。

“父皇,您說過,您心中的太子人選是兒臣。可是大哥他……他把兒臣襯托的黯淡無光,有他在,那些朝臣眼裡根本就沒有兒臣……”

“嗚嗚……”男兒有淚不輕彈,蕭君澤竟然毫無男兒的尊嚴,當場嚎哭了起來。

然而,自己的父皇卻沒有發怒,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而是如同一個慈和的父親,柔聲安慰著……

“他的封號是謹,謹小慎微之意,這是朕對他的期望,也是對他的警告。大魏需要驍勇善戰的虎將,澤兒,你是朕最心愛的兒子,身為未來的帝王,難道連這點氣量都沒有嗎?”

如果說父皇的諄諄勸誡對蕭君澤來說是春風化雨,對自己卻如同晴天霹靂。

自己親眼看著蕭君澤趾高氣揚地從養心殿出來,對著自己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錢有福就在一旁站著,皮笑肉不笑地說:“陛下已經歇下了,讓自己明日再來。”

十七歲的自己憑著一腔少年意氣闖進了養心殿,質問父皇:是不是隻有蕭君澤才是你的兒子?

回應自己的,是一方砸在自己額角的端硯,以及那句:我情願沒生過你這個逆子……

自己那顆滾燙的心臟剎那間如墜冰窟,從此,失去了對父親的最後一絲孺慕,一臉鮮血地離開了皇宮。

四年光陰白駒過隙,從一腔意氣到堅不可摧,腳下早已是累累白骨……

沈雲綰敏感地發現,車內的氣氛瞬間變了,蕭夜珩像是褪去了那層溫和的表現,露出花崗岩一般堅硬的內裡。

冷酷、堅毅,這才是真正的他!

沈雲綰見機微妙地轉移了話題:“為何要帶我去上香?你可不像是會信神佛的人。”

沈雲綰的問話將蕭夜珩從回憶中喚醒。

他微斂了眉目,嗓音輕若飛絮:“也許是我有所求。”

接下來的時間,沈雲綰怕又誤踩到蕭夜珩的雷點,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

在馬車的晃晃悠悠中,沈雲綰漸漸睡著了。

直到夕陽灑下了一縷餘暉,沈雲綰被蕭夜珩從睡夢中喚醒。

“沈姑娘,我們到了。”

沈雲綰整個人還帶著似醒非醒的迷濛,一雙眼睛水光淋淋,反應了一會兒,才驚覺蕭夜珩是在叫自己。

“你不要老是沈姑娘、沈姑娘的,乾脆叫我沈雲綰好了。”

自己現在跟盧晗之的身份差不多,都屬於蕭夜珩的智囊,他能叫對方晗之,幹嘛就不能叫自己的名字。

聞言,蕭夜珩此刻的神情單單不是驚訝二字就能形容的。

“沈姑娘的,你的閨名,如何能被外男……”

沈雲綰不耐煩地說道:“打住!先不說我為你治病的時候,差不多是坦誠相見了,就說當初為了騙過蕭君澤,你跟我親都親了,你現在是在瞎講究什麼?”

一個大男人,怎麼比自己還磨嘰。

沈雲綰不提還好,經她提醒,蕭夜珩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一晚,幃帳內沈雲綰湊近時身上那縷如蘭似麝的幽香,還有那甜美至極的櫻唇,白皙的耳朵尖悄悄紅了。

他故作冷漠地咳了咳:“那晚只是個意外,希望沈……”

目光觸到沈雲綰神情裡的不耐煩,他果斷改了口:“雲綰,我們能不能把那晚給忘掉,日後都不要再提了。”

“你以為我想提?那可是我的初吻。”沈雲綰的白眼差點翻到了天上。

“別搞得像是我佔了你很大的便宜。”天地良心!自己雖然很磕蕭夜珩的顏,但也只限於欣賞。

再說了,自己現在恢復了容貌,論長相,不輸給蕭夜珩半分,明明自己的犧牲更大。

“雲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日後會影響你嫁人。”蕭夜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

但對面的女子不知為何,一改之前的落落大方,非揪著這一點不放。

“誰告訴你我一定要嫁人了!你該不會覺得我失了貞潔,日後會被夫君嫌棄吧?”天哪,蕭夜珩這是什麼爹味發言!

沈雲綰頓時覺得自己的拳頭都硬了!

普天下的女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嫁一個如意郎君!

面前的女子卻如此不同,甚至說出不嫁人這樣的話,看來,是被楚明軒傷透了心。

蕭夜珩的心頭掠過一抹異樣,然而卻被他刻意地忽略了。

“你這樣的好姑娘,能娶到你,是男子的福分。”蕭夜珩目光誠懇地說道。

沈雲綰總算知道什麼是代溝了。

算了,蕭夜珩一個古人,自己的想法在他這裡是大逆不道,他沒有痛斥自己就算很超前了。

“不是要去寺廟裡上香嗎?我們別浪費時間了。”

沈雲綰決定先放過蕭夜珩,洗腦這件事需要慢慢來。

沈雲綰先一步跳下了馬車,看清外面的景象後,她瞬間呆立在當場。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一座距離京城一百里的寺廟,並且還建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裡,為什麼周圍會有重兵把守?

此刻,這些守衛手持弓箭,全部對準了自己,只要自己輕舉妄動,瞬間就能被漫天的箭矢紮成刺蝟。

蕭夜珩說什麼來著?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