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一道溫柔地低喚:“雲綰,進來吧。”

沈雲綰一個激靈,從石凳上起身,快步走向了屋內。

只見蕭夜珩坐在輪椅上,鄭太后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面色柔和,一雙美目晶瑩動人。

兩個人剛剛沒有在屋裡抱頭痛哭嗎?為什麼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沈雲綰還有心情東想西想。

“雲綰,哀家下旨封你一個郡主噹噹,你覺得如何?”

鄭太后微笑著說道。

“郡主?”沈雲綰一臉驚訝。

在大魏,郡主可是正二品,而且除了皇室女眷,臣女還從來沒有被封為郡主的。

小丫頭從一進屋就一副桀驁難馴的模樣,明知自己的身份還敢出言頂撞,膽子大的要命。

如今的她卻一臉茫然,猶如一隻在森林裡迷路的小鹿,一雙美麗至極的眼睛清澈無辜,竟是十分地招人疼愛。

鄭太后忍不住出言打趣:“小丫頭是嫌哀家給你的封號太低了?你難道想要當公主?”

“太后娘娘,您就別逗我了。”婦人既然換了自稱,沈雲綰也跟著改了口。

“只是本朝歷來沒有封臣女為郡主的先例,我這不是怕空歡喜一場嗎?”

一個天大的餡餅眼看著就要砸在自己頭上了,沈雲綰才不會矯情地拒絕呢!

有了這個封號,別說楚明軒了,就連沈正青都不能對著自己喊打喊殺了。

“你這丫頭倒是不客氣,哀家還以為你會推辭一番。”

鄭太后被沈雲綰的一記直球弄得愣了愣,半晌失笑道。

“太后娘娘願意封我為郡主,我做夢都能笑醒,又怎麼可能傻的往外推?我巴不得您現在就下旨。”

沈雲綰俏皮一笑,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小丫頭真不知羞!”鄭太后嗔了她一句,一雙鳳目一改先前的溫柔,浮上了幾分霸氣:“一個郡主罷了,放心,哀家還做得了主。”

她從凳子上站起身,捏了捏沈雲綰的臉蛋。

指腹下的肌膚猶如剝了殼的雞蛋般滑嫩,鄭太后沒忍住,又捏了捏。

“這深山裡的日子十分無趣,哀家也是時候回京看看了。以後啊,哀家的身體就交給你負責了。小丫頭,你可不能光拿好處不辦事。”

“太后娘娘,您放心好了,有我在,保您長命百歲!”

一個小小的糖尿病,沈雲綰保證讓太后藥到病除。

“阿寶,你作證。哀家以後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是這個小丫頭不盡心!”

鄭太后看向自己的孫兒,只見這個孫子猶如芝蘭玉樹一般,再看沈雲綰,猶如牡丹一般天姿國色,兩個人看來般配極了。

只可惜啊,這兩個人好像都沒有開竅。

阿寶的年紀也不小了,皇帝像他這樣大時,阿寶都有一歲多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抱上曾孫……

罷了,來日方長,自己還是不去討這個嫌了。

不得不說,鄭太后自從知道蕭夜珩的身體恢復後,眉尖的愁鬱一掃而空,甚至興致勃勃地展望起將來。

……

為了給最心愛的孫兒撐腰,鄭太后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打算連夜跟著孫兒回京。

但在這之前,還需要把身邊的釘子給拔除了。不然,自己的一舉一動豈不是暴露在那賤人的眼皮子底下?

鄭太后冷笑了一聲。

當初明月去世,自己聽信了齊家的鬼話,逼迫皇帝迎齊明珠入宮,封為繼後,就為了她能更好地照顧自己的阿寶。

沒想到齊明珠卻是一個不中用的廢物!

她貴為皇后之尊,卻被陳氏一個貴妃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連宮人都無法約束。不僅照顧不好阿寶,還要阿寶反過來幫她立威。

自己就這一次看走了眼,此後的每個日夜都在後悔。也難怪阿寶不肯要齊家的女兒。

想到這裡,鄭太后的目光陡然轉厲,朝著藏在暗處的隱衛吩咐:“隱娘,去把珊瑚給哀家叫來。”

這隱衛從鄭太后四歲便跟在她身邊,後來陪著她入宮,主僕相伴幾十年,深得鄭太后的信任。

因此,連蕭夜珩即將痊癒的訊息,鄭太后都沒有避著她。

“是!太后娘娘。”

一道沙啞的女聲應道,隨即便如一陣風般飄出了屋子。

不過片刻,一個相貌清秀、看上去雙十年華的宮女被帶進了屋子。

看清屋子裡的人後,珊瑚先是驚訝地睜大眼,連忙跪下行禮:“奴婢參見太后娘娘!參見謹王殿下!”

接著,她微笑著詢問:“謹王殿下何時來的?為何太后娘娘沒告訴奴婢?奴婢也好去廚房準備些王爺愛吃的。”

透過珊瑚的這副做派,能夠看出從前她在鄭太后的面前頗有些體面,否則說話也不會這樣隨意了。

然而,鄭太后卻沒有理睬,而是朝著沈雲綰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眼神交匯,沈雲綰立刻便領會到了鄭太后的深意。

她的聲音清脆、婉轉,卻暗含發難:“珊瑚,你是貼身照顧太后娘娘的宮女,怎會不知太后娘娘患有消渴症?!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一再給太后娘娘做甜點?說,你是何居心?!”

“消渴症?”

珊瑚的臉上浮上茫然的神情,接著便大聲喊冤:“太后娘娘,御醫從來沒有跟奴婢說過您有消渴症!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陷害奴婢!太后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對您一片忠心,若有二心,就讓奴婢不得好死!”

珊瑚說完,一臉憤恨地瞪著沈雲綰,眼中的淚水潸然而下。

“奴婢跟姑娘無冤無仇,姑娘為何要害我?!”

“瞧你這話說的,要是賭咒發誓有用的話,十二閻王殿早就忙不過來了。”

沈雲綰嗤笑了一聲。

“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是誰讓你來加害太后娘娘的,早點坦白,也能少吃一點苦頭!”

沈雲綰從來不信賭咒發誓那一套。

“太后娘娘,奴婢十歲時便被撥到您宮中服侍,整整十四年,奴婢是您親眼看著長大的,您對奴婢那麼好,若是奴婢還要在背地裡害您,豈不是狼心狗肺嗎?”

珊瑚把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不一會兒,她的額角便流下了鮮血,加上她淚流滿面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