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四個人帶著小九吃飯,不發一語。

紅羽想了想還是開口了,雖然有些心虛:“那個,墨墨啊,我不是故意的。”

墨墨看著她:“不是故意的?”

紅羽:“嗯。”

墨墨:“那是我的簫長腿了,自己跑到你手裡的?”

紅羽:“哈啊?那個,差不多吧。”

墨墨:“你還真敢說啊?!”

紅羽:“反正,你看,你的簫它不是安然無恙的回到你手裡了嗎,所以……”

墨墨:“所以,我應該原諒你是嗎?”

紅羽點點頭,笑呵呵地:“嗯嗯。”

墨墨:“我不,本就是你有錯在先。要不是和你認識,敢打我赤月簫的主意,我不送你去見官,就已經是便宜你了,你現在還這樣的態度,根本就不是誠心的!”

紅羽:“喂!你別蹬鼻子上臉啊!給你個臺階就下得了,還端上架子了!不就是一支簫嗎?別說它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就算是被別人贏了去,你又能奈我何?”

墨墨:“你!不可理喻!”

林月兒:“好了,好了,別吵了,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其實這件事情是紅羽做的有失妥當,但是她也主動道歉了,墨墨卻還是很生氣,看來得想個好辦法,讓兩個人解除芥蒂。

小九就在那裡安靜地乖乖地坐著吃飯,一言不發。宋霽雲也是一樣,他覺得這種事情最讓人頭疼了。

林月兒給小九夾菜:“小九,吃肉。”

小九笑:“謝謝姐姐。”

宋霽雲:唉,下山這麼久了,一件想辦的事情都沒辦成,還處處遭人追殺,現在還有一個小孩子需要保護,做人真的太難了!

宋霽雲:“唉!”

林月兒:“你怎麼了?”

宋霽雲:“沒事。”

墨墨:唉!真是服了,那時候我也是粗心大意了,竟然沒發覺赤月簫被紅羽偷走了,以後我得多加小心了。

索性,白天在賭場裡賺了不少錢,正常趕路的話,應該可以支撐一年半載的。

夜空中繁星點點,宋霽雲躺在客棧的屋頂上,仰望著這片陌生的天空。

光是他小叔的事情就夠他煩惱的了,他已經好久都沒見過他小叔了,也不知道小叔近況如何,前方的人是故意留下線索,等著他追上去,不知道是何意圖,既然如此,那他也不著急了,就這樣慢慢慢悠悠的趕路,還可以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豈不快哉?

思索之間,有一個擋著臉的人突然出現了。

宋霽雲站起來:“什麼人!?”

那個人看清楚是宋霽雲之後,就轉身逃跑了,宋霽雲追了上去。那個蒙面人功夫不如宋霽雲,差一點就被宋霽雲抓住了,卻在黑夜之中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宋霽雲環顧四周:“剛才明明就要抓到他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宋霽雲繼續往前走,既然此人是故意引他前來,那這個地方肯定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如此也好,就去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翠竹:“先生,他來了。”

永安侯:“知道了,你去吧。”

翠竹退下,永安侯就站在那裡:“要見面了。”

宋霽雲走了大概一刻鐘,發現了一座竹屋,走近。

宋霽雲:這裡竟然有一處竹屋,看起來倒是清新淡雅,別有雅緻。

永安侯在竹屋裡:“要進來喝杯茶嗎?”

宋霽雲:屋裡面有人?

宋霽雲:“好啊,那就多有叨饒了!”

永安侯倒茶:“坐吧。”

宋霽雲:“打擾了。”

坐下,喝茶的時候,還不忘記偷偷地觀察眼前這個人。

永安侯:“怎麼樣?”

宋霽雲:“好茶。”

永安侯看著眼前這個人,雖然屋裡光線不是特別充足,但是他還是可以看清楚宋霽雲的輪廓和樣子,和他兄長當年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

宋霽雲發現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繞彎子了:“前輩深夜派人引我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永安侯:這小子倒是聰明,也不拐彎抹角的。

永安侯笑著:“你很聰明。”

宋霽雲:“見過我的人都這麼說。”

永安侯倒是驚訝於他的回答:“他們沒有說謊。”

宋霽雲:“我知道。”

永安侯:“你功夫很好。”

宋霽雲:“不才不才,連師傅一半都比不上。”

永安侯:“哦?小兄弟的師傅,莫非是神仙嗎?”

宋霽雲:“倒也沒什麼差別。”

永安侯笑:“倒是神秘。”

宋霽雲:“所以,前輩找我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永安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有,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宋霽雲:“就這樣?”

永安侯:“就這樣。”

宋霽雲看不出眼前這個人的心思,可見此人城府很深,既然只是要聊聊天,那便聊聊吧。

宋霽雲:“哦,前輩想聊什麼?”

永安侯:“你不覺得奇怪嗎?”

宋霽雲:“這有什麼的,前輩在此處,估計也是很少出門的,所以無非就是想了解了解江湖上的事情罷了。”

永安侯笑:“哦,你說對。”

宋霽雲:“只是,我也是剛入江湖不久,對這江湖上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永安侯:“無妨,你說便是了。”

宋霽雲拿過茶壺給自己倒滿杯:“那我就講講我自己吧。”

其實永安侯想聽的就是他的事情,宋霽雲倒是聰明,估計他早就猜出了永安侯的身份。

看著宋霽雲一字一句地講起自己從下山之後發生的事情,永安侯有一瞬間彷彿看到了自己已故的兄長,慶平帝。

永安侯知曉當年發生的一切,十一年前,東風國,南花國,西雪國,北月國,四國強盛,唯有東風國無論是在兵力人力還是物力上都超過其他三國很多,所以才招來一些虎視眈眈的外敵。慶平帝深知外敵的強悍,如若讓自己的弟弟前去,雖說可以平息戰爭,但是性命難保不會遭到暗算,所以,他在這件事情開始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計劃,為了保全永安侯,給他安上了一個罪不致死的罪名,然後貶至九歌城,永生不得出城。是懲罰也是保護,是禁足亦是保命。

永安侯與慶平帝乃是一母同胞,他對於自己兄長的瞭解超過對自己,那時候他拼命請求,但還是隻換來了被貶,慶平帝心意已決,就算是皇太后來勸,也絲毫沒有動搖他的決心。

只是永安侯想不明白的是,當年兄長戰死,太子不應該被帶回了皇宮嗎?怎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荒野之間,連名字都不一樣了,當年到底還發生了一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又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著一切?

永安侯:那年,他才九歲,到底發生了什麼,才使得他流落民間,竟連自己以前的身份都不記得了?這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我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

宋霽雲不知道他講了多久,只是當他再抬眼看過去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睡著了。天色也已經要亮起來了,他得回去了,要不然被月兒發現他不在客棧又要擔心了。臨走之前,他留了字條。

當永安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屋裡的人早就不見了。

翠竹從外面走進來:“先生。”

永安侯:“他什麼時候走的?”

翠竹:“天將亮的時候。”

永安侯看到了字條,上邊寫著:多謝永安侯的款待,在下告辭了,他日若是有緣,在下還想再來與侯爺聊聊天喝喝茶。

永安侯笑,翠竹:“怎麼了?先生?”

永安侯:“無事。”

永安侯:還真是和當年的皇兄一樣。

翠竹:“先生,您該洗漱了。”

永安侯走過去:“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翠竹:“人已經在路上了,相信不久就會傳來訊息了。”

永安侯:“嗯,你師傅呢?他最近在做什麼?”

翠竹:“屬下不知。”

永安侯:“算了,他一貫我行我素,不問他了。”

宋霽雲回去的時候,墨墨還睡著,他便坐在那裡,閉眼休息了一會。

墨墨早知道這人一晚上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才回來,估計又是碰到什麼人了吧?又或許是去樹林裡練劍了,畢竟這風雲劍至高層還是很難練成的。

早膳結束,五個人又上路了,小九長得瘦小,不會騎馬,所以與墨墨同乘一匹。

墨墨:“抓穩了。”

小九:“嗯。”

墨墨:“等到空閒的時候教你騎馬,最近沒時間,你就先和我騎一匹吧。”

小九:“好。”

墨墨:這孩子真是不愛說話,惜字如金的。

因為銀兩比較沉重,所以從賭場出來之前,就在櫃檯處將銀兩換成了銀票,這樣方便攜帶,只有一些碎銀和銅錢在身上,這樣也避免遭賊。

永安侯:“他們離開了?”

翠竹:“是。”

永安侯:“派人暗中保護,千百萬不要出什麼差錯。”

翠竹:“是。”

永安侯:“等一下!”

翠竹:“先生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永安侯:“讓跟著的人遠遠地跟著,不要被發現了。”

翠竹:“是,屬下明白!”

洛星竹:“你這又是做了什麼事?”他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出去了。

永安侯:“稀客啊,這不是洛大公子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小破屋了?”

洛星竹:“你怎麼了?這麼陰陽怪氣的?”

永安侯:“我沒有,你別胡言亂語。”

洛星竹:“不過是半月未路面罷了,怎麼,你想我了?”

永安侯剜了他一眼:“要是不好好說話,就出去吧。”

洛星竹:“你不是想見我嗎?怎麼我剛來,你就要趕我走?”

永安侯:“陰陽怪氣,油嘴滑舌。”

洛星竹:“哎哎。你別偷我詞啊。”

永安侯:“懶得理你。”

洛星竹笑,也不在意。

宋霽雲駕馬:“駕!”

紅羽:“這麼追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林月兒:“應該快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都走在路上,選擇這條路,肯定是有原因的!”

紅羽:“能有什麼原因?”

林月兒:“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估計過幾天就知道了。”

紅羽:“……”

宋霽雲:“我們在前邊休息一下吧。”

林月兒:“好。”

墨墨把水皮囊遞給小九:“喝點水吧。”

小九:“謝謝墨墨哥哥。”

墨墨幫他擦了擦嘴:“不客氣。”

宋霽雲:這孩子,我們怕是不能一直帶著他上路了,但是要把他交給什麼人,才是最好的呢?

林月兒坐到宋霽雲身邊:“你想把小九送走?”

宋霽雲:“我們這一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危險的事情,這孩子身世悽苦,總跟著我們這樣不好,他應該過平穩的生活。”

林月兒:“你說得對,只是,你想好要把他送到哪裡了嗎?”

宋霽雲:“還沒有。”

林月兒:“得抓緊了,要不然小九怕是離不開我們了。”

宋霽雲:“嗯,我明白。”

小九和墨墨相處的很融洽,像是親兄弟一樣。

紅羽:唉,終究還是要分開的。

林月兒走到墨墨還有小九身邊,蹲下:“小九,累不累?”

小九看到林月兒就笑容滿面的,話也多了起來:“月兒姐姐,我不累。”

林月兒:“我們小九真乖。”說著用手撫摸小九的頭。

小九的表情開心的很,紅羽全都看在眼裡。

紅羽:不知所謂的小傢伙!

宋霽雲:“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該趕路了。”

幾個人上馬,又開始繼續上路了,晚上,沒有找到露宿的客棧,只能在荒野將就。

墨墨:“還好,臨行前,我買了一些土豆還有地瓜,我們烤著吃。”

宋霽雲:“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先見了?”

墨墨:“喂!瞧不起誰呢?”

宋霽雲笑:“我這是在誇你呢。”

墨墨:“是嗎,還真沒聽出來。”

宋霽雲笑容停止:“不知道洛大哥和穆前輩那邊怎麼樣了?”

林月兒:“不用擔心,洛大哥不會有事的。”

宋霽雲:“希望如此。”

洛染還有穆夕池在一處山洞裡躲雨。

洛染:“還好提前找了地方避雨,還撿了這些樹枝,要不然今晚上非得凍死不可!”

穆夕池坐在那邊,洛染:“前輩,您的衣服也拿過來,我給您烤烤吧,溼漉漉的穿著也不舒服。”

穆夕池:“不用,我的衣服沒溼。”

洛染:“沒溼?哦,也對,您的功夫那般神乎其技,別說這點雨了,就算是下大暴雨,您依舊可以安然無恙的。”

穆夕池:“怎麼?你羨慕了?”

洛染:“是有一點。”

穆夕池笑:“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洛染:“得了,您就別哄我了,我知道這不是功夫。”

穆夕池:“你小子倒是有些長進。”

洛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都出來多久了!”

穆夕池:“你家那個公子對你很好嗎?”

洛染:“那可是相當的好!而且,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跟親兄弟似的。”

穆夕池:“原來如此。”

洛染:“唉,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我家公子,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深處何種境地?還有,和月兒霽雲他們分開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穆夕池:“你還真是操心!”

洛染:“沒辦法,怎麼說,他們也是同我一道下山的,若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情,我,我不知道該怎麼交代。”

穆夕池:“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

洛染:“嗯。”

林月兒在林間找了很多幹草,鋪了很大一塊,然後讓小九躺下了。

林月兒:“這是在外面,不比客棧,你先將就一下。”

小九:“嗯,我沒事的,月兒姐姐,這種已經很好了,比我之前在村子裡還要好。”

林月兒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好了,睡吧,明早還要趕路的。”

小九閉上眼睛,林月兒忽地發現這孩子其實心裡是懂事的,倒也不讓她覺得意外。

馬車上,青羽和晏彥靠在旁邊休息,不是青羽粗心大意,而是晏彥根本就跑不了,先不說他現在體力還不如一個普通人,就算是他僥倖出了這輛馬車,也避不開外邊那些武功高強的守衛,所以與其總想著如何逃跑,還不如安安分分的待著,總之結果都一樣,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看著眼前的青羽,倒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宋遠道的時候,那時候宋遠道上山拜師,他就在旁邊,只可惜,宋遠道的師傅命短,沒多久就過世了,都留下宋遠道一人在山上和那四個怪老頭,在就只有晏彥和洛染了,一開始洛染是看不上宋遠道的,奈何自家公子青眼有加,他也不好多反對,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壞事。

第一面,宋遠道,一身青衣,眉眼清晰,舉止合理,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學起武藝來,也是十分地認真,從不偷懶,就連琴棋書畫也十分拿手。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變得越來越親近了,但是自從宋遠道下山歷練回來之後,儘管他們走得再近,也無法再回到當初了,晏彥知道了,那時候他就清楚,宋遠道的心裡裝下了一樣東西,一個人,一件事。

一樣東西,那就是他拋棄不掉的;一個人,就是柳憶綿,那個他下山歷練遇到的人;一件事,是他家中的事,不告訴外人,應該是他家裡的秘密。

從那時開始,就開始疏遠了;從那時開始,就開始給自己建立了一間生人勿近的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