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涉世未深

無名聽到墨墨的話，一下子倒是真的想起了自己當初被老道士撿回上山的時候了。

老道士：“從今以後，你就叫無名吧。”

小無名：“無名？”

道家稱天地未形成時的狀態為“無名”。

老道士：“無道，無心，亦無名。”

墨墨看到他呆住的神思，便叫他：“你怎麼了？”

無名：“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墨墨：“天地萬物，時移世換，萬事更新，自有其定數。”

無名看著墨墨：“你竟然學過道法？”

墨墨：“沒有，只是聽別人說過，便記住了。”

無名：“那也是有天賦的，有的人想記住卻轉眼之間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墨墨：“不說這些了，不管怎麼說，這次還是多謝道長幫忙了。”

無名：“不必客氣，機緣罷了。”

墨墨看著眼前好似灑脫的無名，一時間覺得自己如果也能如這般就好了，只是，人生天地間，有很多人，很多事，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無名：這幾個少年看起來也是經歷了不少事情，前方的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若是一起前行的話，也未免不是一個好主意，畢竟，世事難料！

墨墨：“好了，吃完，便早些休息吧，我們明日還要趕路的。”

無名：“嗯。”

“我兒雲昭，天資聰穎，明禮達人，雖今六年，特賜朝寧，名皇甫，立為太子，大賀天下！”

“兒臣領旨，謝父皇！”

那個人的臉，他看不清楚，任憑他再怎麼仔細地看過去，都看不清楚，只見那個人朝著一片刺眼的光芒之處行去，直到消失在眼前。

“喂！等一下啊！你是誰？”伸手去抓，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霽雲突然醒過來，滿頭大汗。

宋霽雲大口喘著：剛剛那些，都是夢嗎？

無名推門進來，宋霽雲立刻拔出劍指向他：“什麼人？”

無名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動。

宋霽雲上下打量眼前這個人：“你是個道士？”

無名：“看出來了便好，可以先把劍收起來嗎？”

宋霽雲把劍收回：“是你救了我？”

無名：“是，也不全是。”

這時候墨墨從外面走了進來：“你醒了？”

宋霽雲：“月兒呢？”

墨墨：“她在隔壁，紅羽在照顧她。”

宋霽雲：“她還還好嗎？”

還沒等墨墨說什麼，就聽到外面的聲音了，紅羽和林月兒還有小九走進來。

紅羽：“她很好，你們可以放心了。”

宋霽雲看到林月兒安然無恙的時候，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表情也變得柔和多了。

紅羽：“好了，見也見了，大家都好好的，就別傻站著了，下去吃點東西吧。”

無名：“是啊是啊，我都餓了。”

墨墨：“你早上不是剛吃了三張大餅嗎？”

無名：“那不是早晨的事情嗎，現在已經午時了。”

墨墨：“真不知道，你這麼幹瘦，是怎麼能吃下那麼多幹糧的？！”

無名：“這你就不懂了，我們修行之人，吃的多少，必有其深意，你還太年輕，自然不懂。”

墨墨：“呵呵。”

外面林中觀察之人，皆是蒙面，不以真容見之。

“他們已經沒事了，你速速回去稟報主人。”

“是！”

也是奇怪，那日我們本想要出手相救的，但是這二人的實力實在非同常人，就算是我等，也不能保證可以護的他們全身而退，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只是區區兩位十幾歲的孩子，竟然會有這麼驚人的功法，令人歎服。

午膳過後，幾人聚集在一間屋子。

無名：“不是我說，你們二位也太厲害了吧，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時刻，真是讓小道士我心驚膽戰，差點就以為你們要死了！”

別說是他了，就連林月兒還有宋霽雲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醒過來了，而且身上的傷好像也完全好了。

宋霽雲：“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

林月兒：“明明那日強行突破最高層心法，本就是要真氣亂竄，產生極大的內傷的，可是，我們竟然只是睡了一日便全都恢復了？”

宋霽雲：“你們是不是給我們吃了什麼神仙丹藥？”

無名和墨墨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不說話。

紅羽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怎麼也是瞞不過去的，嘆了一口氣：“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大家將精力都集中到紅羽身上，紅羽喝了一口茶，淡然處之：“我的確是給你們吃了這世上絕無僅有的神仙妙藥，大命丹。”

宋霽雲：“大命丹？”

林月兒也聽過這個名字：“只是，這怎麼可能呢？傳說，這仙丹的製作藥方早就失傳已久了啊。”

宋霽雲：“我曾聽師傅提起過，這大命丹的開創者，乃是一位隱世神醫，早在師傅當年遊離人間的時候，那位神醫就已經遭人暗算，死於非命了，師傅不會騙我的。”

紅羽：“你師傅自然是不會騙你的。”

林月兒：“此話何意？”

紅羽：“若是這世上再出現一位神醫的話，那這仙丹的藥房被研究出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墨墨：“你是說，那位神醫還有後人留存於世？”

紅羽：“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我也只是聽說罷了。”

無名：“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說你這仙丹是從何而來？”

紅羽輕笑：“你這道士，還真是……”

宋霽雲：“你若是不想說，我們也不會勉強，畢竟，是你救了我們，這本就是我們欠你的。”

林月兒：“沒錯，這次還要感謝紅羽姐姐救命之恩，他日若是需要我們幫忙，只要是不違背心中道義，我們就算是拼盡身家性命，也會幫你。”

紅羽笑了：“那就謝謝我們小月兒了。”

宋霽雲：“月兒說的沒錯，若是有需要幫忙的，我們義不容辭！”

無名：唉，還真是一群講道義的小朋友啊！

宋霽雲看向無名：“對了，還未請教這位道長，尊姓大名？”

無名站起身，行禮：“無名。”

林月兒：“無名？”

無名笑：“正是。”

宋霽雲：“前兩日真是謝過道長搭救之恩了，若是道長不嫌棄的話，這一路可與我們同行。”

無名：“既然，你都這樣說了，而我如果一個人的話，又覺得路上甚是無聊，便與你們一同前行，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墨墨：“只是這荒郊野嶺的，方圓幾十裡只有這一家客棧，我們又沒有馬匹，難道要踏行不成？”

宋霽雲：“也只能如此了。”

林月兒：“那便明日一早出發吧！”

紅羽起身：“既如此，我就先回房間休息了，明日可有的路要走了。”

無名：“走吧，小九，跟著本道長回去睡覺嘍！”

屋內，只剩下林月兒還有宋霽雲兩個人了。

宋霽雲：“世上之事，波譎雲詭，變化莫測。下山這麼久了，竟然連小叔一面都沒有見到。”

林月兒：“既然暗夜閣的人一路上給我們留下行蹤，自是不希望我們跟丟的，只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們是想引我們去什麼地方呢？”

宋霽雲：“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我涉世未深，對這江湖不甚瞭解，而這一路走來，又有不知道多少人來截殺我們，其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是因為我們救了楊家那個人嗎？還是因為我們殺了他們的人？”

林月兒：“不會這麼簡單的，被我們殺掉的那些人，只不過是一些棋子罷了，真正下棋的人還未露面。”

宋霽雲：“這盤棋，才剛下了幾步，就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下一步，不知道又會發生一些什麼。”

林月兒：“我想，他會出現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宋霽雲：“他那麼想我們按照他的設計走，那我們何不順勢而為呢？”

翌日一早，一行人吃完早食，帶著行囊，糧食還有水，上路了。

這邊，洛染還有穆夕池已經來到了西雪國境內。他國境內，一切行動都要極為謹慎，切不可輕舉妄動，如若發生一些不愉快，會引來什麼樣的禍端，猶未可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小心為妙。

穆夕池：“小子，這裡不是東風國，一切行事都要極為小心了。”

洛染也壓低聲音：“前輩放心，洛染心中有分寸。”

從穆夕池的腳一踏入西雪國的時候開始，就有人在注視著他們了，這個人，就是西雪國的國師。

傳說，西雪國有一位國師，年近百歲，容貌卻依舊如同少年一般清朗，百姓們多覺得這是上天恩賜，國師乃是上天賜予西雪國的神仙，沒有人不臣服於他的，但這僅僅是在西雪國皇帝陛下之下的人，若是功高蓋主，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穆夕池，隱隱地感覺到事情不太妙。

穆夕池放下手中的杯子，洛染：“前輩？”

穆夕池：“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洛染當然知道穆夕池在說什麼，可惜已經萬矣。

一群穿著便服的人已經將他們圍了起來，為了不引起城中百姓的關注，也為了不讓兩個人趁機逃跑，他們可以說是離得很近了。

雖是便裝，但是可以從他們的行為動作中看出，他們是宮中之人。

“二位貴客，國師有請。”

看來這是跑不了了，那就只有見機行事了。

宋霽雲：不知道洛大哥他們怎麼樣了？

林月兒：“小九，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會兒？”

小九笑著：“姐姐，我不累。”

林月兒：“我們小九就是厲害！”

無名：“要不是知道你們是幾位少俠，還當真以為你們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墨墨：“遊山玩水，你想得倒挺美的！”

無名：“世間萬物，皆是天地所孕育的，萬物皆美。”

墨墨：“又來，我不和你說這些道法，嘮嘮叨叨的，我腦袋疼。”

無名：“道法奧妙無窮，豈是你這凡夫俗子可以參破的？！”

墨墨：“懶得理你！”

紅羽：主人他們最終的目的地到底還有多遠？

林月兒：“紅羽姐姐，你有心事？”

紅羽：“沒有，只是不知道這路什麼時候是個頭？”

林月兒：“看過地圖，大概還要走個幾里路，然後翻過一座山，再走個幾里路應該就會到海城了！”

海城距離邊境不過數百里路，但是中間卻隔了很大一片海域，兩國之間，多透過海上進行生意往來，這樣的情況也已經有數百年了。

無名：“海城？”

墨墨：“你這麼驚訝做什麼？第一次聽說嗎？”

無名：“那倒不是，以前只是在地圖上看到過，卻不曾親眼經歷過，心裡有些嚮往罷了。”

墨墨：“沒見過世面！”

無名：“我之前都是在山上待著，這次是我第一次下山，這世間很多東西我都是第一次看見，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宋霽雲：“這當然沒有什麼，只是機緣罷了，什麼時候該下山，什麼時候應該入世，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人，不過一場機緣。”

無名愣愣地看著宋霽雲，宋霽雲被他看蒙了：“怎麼了？為何這般看著我？”

無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道長。”

宋霽雲笑：“感慨而已，道長不必如此。”

無名覺得宋霽雲的話像是經歷了一些什麼之後而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的，像這種天資之人，他還是下山之後第一次遇到，不勝驚喜。

林月兒：“我們到前邊休息一下吧。”

墨墨：“好。”

天天除了窩在馬車裡，就是出來解手，宋遠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木偶一般，每一天都重複一樣的事情，甚是無聊。

柳憶綿：“怎麼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柳憶綿竟然能同他好好說上幾句話了，這是這麼久以來，讓宋遠道覺得最出乎意外的事情。

宋遠道：“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柳憶綿：“如若我說，我也不知呢？”

宋遠道：“什麼？”

柳憶綿笑：“喝點茶吧。”

宋遠道知曉他是問不出來什麼的，有一些事情，他該知道的時候，柳憶綿自然不會有半點隱瞞，而不該他知道的時候，他就算再怎麼逼問，也不會知曉半分，這就是柳憶綿，一向嚴謹，不允許有半點疏漏，即便是眼前之人便是心中之人，亦是如此。

這些時日的相處，宋遠道有的時候還是會從柳憶綿的身上看出當年那個少年的影子，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少年郎了，又何談當年少年心呢？

往事不可追，人還是要向前看。

師傅雖然走得早，但是宋遠道一直都記得師傅當年教他的東西，有些事情就如同宿命一般，總也躲不開，逃不掉，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宋遠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柳憶綿：“在想什麼？”

宋遠道：“沒什麼。”

柳憶綿：“放心吧，那幾個小輩都沒有事。”

宋遠道：“我知道。”

柳憶綿：“也是。”

宋遠道其實不知道，他不知道已經多年沒見的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但是心中確實還是期待著，期待著他還是。

柳憶綿自是知曉宋遠道在這個世上親近之人亦是不多，而他不能再像當年那般任性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留在他身邊，即使是違背那個人的命令，他也不會後悔。

宋遠道不會察覺不到這幾日柳憶綿的變化有多大，只是這變化又是為何，難道是跟他們所處的環境有關嗎？

柳憶綿：“怎麼了？”

宋遠道：“我想睡一會兒。”

柳憶綿：“睡吧，我在這兒。”

宋遠道將頭放在柳憶綿的腿上，這還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放鬆。

宋霽雲：“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快到了。”

墨墨：“終於快見到活人了！”

無名：“你這話說的，很有歧義！”

墨墨：“我不想理你，你最好閉嘴！”

紅羽：“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很煩人啊！”

無名閉上自己的嘴巴，墨墨也不想理會這個霸道的女人。

世間萬物自有相生相剋之原理，自然是人也不例外。

林月兒：“大家小心點，這山路崎嶇陡峭，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墨墨：“好！”

宋霽雲：“抓住我的手。”

小九兒緊緊地握著宋霽雲還有林月兒的手，往下看的時候，內心害怕極了。

林月兒：“小九，不要向下看。”

小九立即收回自己的視線，抬著頭看著宋霽雲的肩膀，整個人都緊繃著。

無名：“要不你別跟著爬了，一會兒我帶你飛過去！”

墨墨：“不用，我自己爬過去。”

無名；“喂，你不要不識好人心啊！”

墨墨：“說了不用就是不用。”

無名：“行，你有骨氣。”

一個時辰之後，幾個人順利翻過了這座陡峭的山壁。

墨墨累得坐在地上：“累死小爺我了！”

無名：“少年，你這年紀輕輕的，身體不行啊！”

墨墨想掐死無名：“你說誰不行？信不信我殺了你？！”

無名：“你還不承認？”

墨墨：“滾開！別來煩我！”

紅羽大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