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

林月兒行禮,伯昂驚慌阻止:“林姑娘不必如此!”

林月兒:“小七就交託給你了。”

伯昂:“林姑娘客氣了,此事於我,於師傅,於九龍山來說,都是一件小事,實屬不必這般客套。”

林月兒:“如此,月兒在此謝過了。”

伯昂行禮:“姑娘言重了,我一定會照顧好小七的,林姑娘放心吧。”

林月兒:“就此別過!”

伯昂:“林姑娘,一路保重!”

林月兒走到竹門前,小七叫住她:“姐姐!”

林月兒停住,小七:“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

林月兒沒有回答,出門便離去了。

小七一直盯著林月兒離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林月兒的身影。

伯昂看向小七道:“原來你會說話啊。”

小七沒有理會他,還是盯著林月兒離去的方向。

伯昂:“人已經走遠了,進去吧。”

有句話說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難。

林月兒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遇到了幾個人。

林月兒找了一處寬敞的地方停了下來:“跟了這麼久了,都出來吧!”

幾個人現身,前邊兩個,後邊三個。

碧亞石:“雖然瞎了眼,但是魅力卻不減半分,不愧是當世第一美女!”

林月兒:“你們是什麼人?”

上虞:“一別經久,不知林姑娘是否還認得我們?”

林月兒聽出來他的聲音了:“原來是鬼域長老,上虞,想必下月長老也在一旁吧?”

下月:“沒想到林姑娘還記得我。”

林月兒:“剛才那位,想必就是鬼域長老中唯一一位女司命吧?”

碧亞石笑:“果然聰明,初次見面,我是碧亞石。”

林月兒接著道:“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邊兩位就是左陵威和右傾藏嘍?”

左陵威和右傾藏同時回道:“林姑娘聰穎。”

林月兒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可是她沒有想到鬼域的膽子竟這般大,她還沒有走出這九龍山,鬼域的人就趕過來了,如此看來,慕清的面子他們果然沒放在眼裡。

碧亞石:“看姑娘的眼睛,應該是中了火赤子之毒吧?哎呀呀,真是可惜啊,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現在卻什麼也看不到了,真是叫人可憐啊!”

林月兒不動聲色,只是輕蔑一笑。

碧亞石最受不了林月兒這般清高的女子:“自視清高!等我劃破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

說完話,就衝了上去。

林月兒只一掌一腳,就將她打回了原地。

下月扶住她,她還想再衝上去,下月攔住她。

左陵威:“我們本與姑娘無冤無仇,相安無事,只是林姑娘你滅了黑雲幫滿門,這我們就不得不管了。”

林月兒諷刺地笑了:“好一個不得不管!如此,說話便說個清楚吧,藏著掖著,裝糊塗,有什麼意思?”

右傾藏:“我們聽不懂林姑娘在說什麼。”

林月兒嚴正道:“十一年前,宋林兩家被黑雲幫滅了門,別告訴我,你們不知情,還是說,下命令給黑雲幫的不是你們鬼域?”

上虞:“看來,林姑娘早就知道黑雲幫是我們鬼域的?”

林月兒:“想知道,並不難。”

上虞:“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黑雲幫是我域安插在四國之內最大的組織,其根基之深,不是你一個人輕易就能連根拔起的。”

林月兒笑,語帶不屑:“不過是一個小小組織,區區千人,殺了就是!”

碧亞石被激怒:“你!”

林月兒都聽累了:“要打便打,說這麼多廢話有什麼用!”

五個人互相看了看,想到他們剛接到任務的時候,老域主說了,要活的,死了的沒有價值,尤其是那雙蘭月之眼。

左陵威:“若林姑娘肯跟我們走一趟,我們便可以省去這動手的麻煩。”

林月兒:“左長老!你可知滅門之仇有多深刻嗎?”

左陵威不語,他心裡清楚得很。

碧亞石:“還跟她廢什麼話啊!快點開打吧,打完我還得回去研製我的寶貝呢!”

下月一時沒注意,碧亞石已經拿了彎刀衝了上去。

林月兒只用清月一擊,碧亞石就退出了十幾步遠。

林月兒:“碧亞彎刀。”

碧亞石站穩:“算你識貨!”

林月兒清冷一笑:“不過是一個彎刀而已,比我的清月差了不止幾萬丈遠,我有何懼?”

碧亞石憤怒暴漲,根本攔不住。

左陵威:她為何要故意激怒碧亞石?

碧亞石:“你們幾個還不上,在等什麼?!”

碧亞石這麼一吼,四個人便不得不上了。

鬼域五大長老對戰林月兒一人,擱誰看,這都是林月兒佔下風的事情,可是,如今的林月兒,再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

十個回合下來,對面五個人並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反倒是都受了不小的輕傷。

林月兒將清月收好:“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左陵威:“沒想到這麼久未見,林姑娘的武功竟然精進到了如此境界!”

林月兒:“我現在並不想殺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碧亞石捂著胸口,嘴角的血絲已經暴露出她傷的不輕:“哼,狂妄!”

林月兒:“我只是現在不想殺,不是不殺,再不走,我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

碧亞石:“你!”

下月拉住碧亞石:“我們不是林姑娘的對手,你若是想殺我們也還需要些力氣,既然姑娘高抬貴手,我們便在此謝過了!”

林月兒:“別謝我,下次,你們就沒有這般走運了。”

林月兒說完話,五個人就消失了。

她撣了撣衣裳上面的灰塵,像是無事發生一樣,繼續往山下走去。

雖然伯昂從小到大一直鑽研醫術,對武學之事並不精通,但是他還是明顯的感受到了剛才的波動。他什麼都做不了,只是站在竹樓欄杆處,望著半山腰的方向,僅此而已。

林月兒下山之後的行蹤,無人知曉,就算是武林盟的曉天下,也查不出她的任何行蹤,她就像是自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自林月兒滅了黑雲幫之事傳盡天下開始,天下人無不對她新生敬仰,但是難免有些人總想在背後搞點小動作,尤其是鬼域的人。

紅羽自從知道這件事情開始,就下了山,離開了南花國,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到林月兒,確保她安然無恙。

可是下山數月,她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林月兒的事情,卻從不曾知曉任何她的行蹤,內心的擔憂不止。

紅羽:月兒的眼睛受奸人所害,什麼都看不到了,希望她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等著我,月兒,我來找你了。

齊雲山,山勢險峻,山禽猛獸遍地。

山腳一所茅草屋,屋內陳設老舊殘破,林月兒就躺在屋內唯一的榻上。

一個清亮的男孩聲音響起:“爺爺,我今日可厲害了,打到了兩隻野雞,晚上我們可以燉湯喝!”

一個白黑髮色相間的老者,滿臉皺紋,褶子堆疊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面容慈祥:“我們尾巴就是厲害!”

這個少年,大概十七歲左右,名叫尾巴,這個老者是他的爺爺,他們靠山腳居住,平時以打獵換物為生,離此地幾百米有一個村落,村落七七八八,大約二十幾戶人家。

尾巴把野雞放下,看了看躺在那裡的林月兒:“爺爺,您說她還能醒過來嗎?”

爺爺:“能不能醒過來,我也不知道,我們已經做了我們該做的,接下來只能看她自己了。”

尾巴聽著爺爺的話,半知半解,看著躺在那裡的人,十幾日來就那麼躺著,一動不動,未進一粒米一口水,呼吸卻是正常的,他們卻什麼辦法都沒有。

忽然傳來的敲門聲讓尾巴從遐想中抽離出來,開門:“李大嬸,您怎麼過來了?”

李大嬸是不遠處村子裡一個熱心腸的婦女,她經常送東西給這爺孫倆。

李大嬸笑呵呵的:“尾巴啊,這個拿著,家裡今天殺了兩隻雞,這雞湯可以給爺爺補身子。”

尾巴:“謝謝李大嬸!進來坐。”

爺爺笑著:“來了?”

李大嬸熱情地回應:“哎,老爺子,身體最近怎麼樣?”

爺爺:“挺好的,勞你掛記了。”

李大嬸:“哪兒的話。”

李大嬸進來,看了看榻上躺著的人,開口道:“還沒醒?”

尾巴搖搖頭:“沒有。”

李大嬸:“這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尾巴,要不,你還是把她送回撿到她的地方吧。”

尾巴知道李大嬸是個好人,她只是害怕林月兒有什麼仇家,會給他們帶來麻煩,這也是人之常情。

尾巴肯定地說道:“李大嬸,您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相信她是個好人!”

李大嬸嘆氣:“唉,行吧,話我都已經說了,做決定還是要看你自己,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照顧好爺爺,我就先回了。”

尾巴:“您不再坐一會兒嗎?”

李大嬸:“不了,一家子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尾巴:“那我送您出去吧。”

李大嬸:“不用不用,這也不是很遠,我走一會兒就到了,你留屋裡照顧爺爺吧。”

尾巴:“嗯,李大嬸慢走。”

送走李大嬸,尾巴坐下,看了看林月兒,又看了看爺爺。

爺爺看出來他有話想說:“你想說什麼?”

尾巴:“爺爺,您為何同意留下她?”

爺爺:“尾巴,還記得這姑娘的那兩柄劍嗎?”

尾巴想了想:“記得,一把叫斬風,一把叫清月,怎麼了,爺爺?”

爺爺嘆氣:“唉,孩子,你忘了嗎?”

尾巴不知道爺爺在說什麼,爺爺繼續道:“這兩柄劍都是當今江湖之上非常有名氣的劍,持此兩柄劍的人,定是能救世濟民之人,她如今出現在我們這裡,而我們又恰巧救了她,這是上天賜予我們的不可多得緣分。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是遭受了我們不曾知道的傷害,所以,我們救她,不僅是正確的選擇,更是一次偌大的機遇。”

尾巴:“爺爺。”

爺爺:“她已經躺了十幾日了,要是換了常人,這樣早就死了,但她卻還是呼吸平穩如常人,所以,由此可以看出,她定是不凡之人。”

尾巴看著林月兒,雖然林月兒是個眼盲之人,但是她的美貌絲毫未受影響,尾巴從第一次看見她開始,心裡就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樣,他知道她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人,他更知道自己與她之間的差距,所以,他的那些心思,不值一提,儘早收起來,是對他自己最好的選擇。

爺爺早看出來尾巴的心思了:“尾巴,我們和她不能相提並論,你懂嗎?”

尾巴點點頭:“爺爺,我懂,您放心吧。”

爺爺摸摸他的頭:“去吧。”

兩日後,林月兒漸漸地清醒過來,摸了摸眼睛上的雲紗,慢慢地起身坐起來。

剛在院子裡面劈完柴的尾巴想回屋裡喝口水,沒想到一進屋就看到林月兒坐在那裡。

尾巴激動地:“你醒了?!”

林月兒抄起旁邊的劍,劍指著尾巴:“你是何人?”

尾巴嚇了一跳:“姑,姑娘,我是尾巴,那日我進山打獵,發現了昏倒的你,就把你帶回來了。”

林月兒能感覺得到眼前的人並不會武功,所以就把劍收起來了。

尾巴:“姑娘,喝點水吧。”

林月兒接過來:“謝謝。”

尾巴:“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十幾日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還好,你現在醒了。”

林月兒:“我竟睡了這麼久了嗎?”

尾巴:“是啊。”

林月兒:碧亞石的毒果然狠烈,當日我發現自己中毒的時候,毒已經快要侵入我的肺腑了,還好我及時運功將毒素鎖在要害之外,否則,我現在已然是一具屍體了。我昏迷這些時日,鬼域的人竟然沒有來過?這不符合他們的作風啊,還是說,此處隱蔽,只是他們還尚未尋到此處?不論怎樣,我都需快點離開此處,否則……

尾巴:“姑娘,姑娘?”

林月兒:“什麼事?”

尾巴:“姑娘睡了十幾日,應該餓了吧,這是我今日捕來的野雞燉的湯,你喝點吧。”

林月兒:“謝謝。”

尾巴笑著:“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林月兒:“此處就你一人居住嗎?”

尾巴:“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爺爺。”

林月兒:“爺爺?”

尾巴:“對呀,我從小無父無母,是爺爺一手將我拉扯長大的,我從小的時候就跟隔壁村子裡的長者學了打獵的生計,每隔幾日上山打捕一些山雞野兔之類的小獸,爺爺在屋子後面弄了個不大的小菜園子,我們爺孫倆靠這些為生,已經很多年了。”

林月兒:“嗯。”

尾巴:“姑娘,看你的年紀好像也不大,你昏睡了這些日子,你家裡人找不到你應該會很擔心吧?”

林月兒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沒有家人。”

尾巴:“對不起,我是無意的。”

林月兒早已看開:“無妨。”

尾巴:“對了,爺爺還在外面,我去叫他,他知道你醒了,肯定會很開心!”

尾巴出去了,林月兒拿起劍準備離開。

尾巴喊著:“爺爺!爺爺!”

爺爺抬頭看向尾巴:“慢著點!”

尾巴興高采烈地跑到爺爺跟前:“爺爺,那個漂亮姑娘醒了!”

爺爺笑了:“醒了?”

尾巴:“醒了。”

爺爺愣了一下:“人呢?”

尾巴:“在屋裡,我扶您過去!”

爺爺:“不用你扶,我老頭子還沒到那種程度!”

爺孫倆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尾巴:“哎?怎麼不見了?明明剛才……”

爺爺:“人走了也好。”

尾巴不明白:“就這麼走了?”

爺爺:“她不是尋常人,應該是有急事要處理,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別想了。”

尾巴:“可是,她都不說一聲就走了。”

爺爺:“好了,別想了,我菜園子的菜還需要澆水呢,你小子別想著偷懶,跟我去澆水!”

尾巴心情明顯低落:“好。”

林月兒必須在鬼域的人找到這裡之前離開,要不然,恐怕會連累到這爺孫倆,那是她最不想發生的。

睡了十幾日,身體的損耗有些大,雖然剛才喝了一碗雞湯,但是卻遠遠不夠她支撐多久的。必須快點走出這裡,找一處客棧,她得吃點東西。

別來客棧。

小二左肩搭著一條白色手巾:“姑娘,走進別來客棧就是緣分,您想吃點什麼,我們這裡上到山珍海味,下到民間小吃,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不管是紅燉肉、白燉肉、松肉、扣肉、烤肉、醬肉、荷葉肉、一品肉、櫻桃肉、馬牙肉、醬豆腐肉、罈子肉、罐兒肉、元寶肉,還是……”

林月兒打斷他:“一碗瘦肉白粥,兩盤可口小菜即可。”

小二愣了一下,剛剛耷拉下去的頭又重新抬起來,露出待客的笑容:“好的,您稍等!”

就在這時,門口走進來四個人。一人站在前面,其他三人站在此人身後,看起來是他的侍衛隨從。最前面站著的那個人,一身清雲錦質地的衣裳,身披一件白狐裘的披風,一看就是富貴大家族的公子。

這四個人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線,眾人的目光隨即聚焦在幾人身上,一時無法轉移。

司徒冥招呼道:“小二!”

小二收起快要驚掉的下巴,走過去,諂媚的樣子:“哎!幾位公子,這邊請。”

幾人經過林月兒身邊的時候,林月兒聞到了一股很淡的梔子花味道。

小二:“幾位公子請坐。”

宮徵昂道:“公子,今日您需得吃冷食。”

“嗯。”

小二心裡樂呵呵的,幻想著會大賺一筆:“幾位公子,我們這裡上到山珍海味,下到民間小吃,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不管是紅燉肉、白燉肉、松……”

司徒冥打斷他:“停!菜牌拿過來我們自己看就成。”

小二消失的笑容不得不再次強留在臉上:“好的,幾位稍等。”

宮徵昂拿著菜牌:“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再來六碗米飯,都要冷的,不要有一點溫度。”

小二疑惑:“啊?冷的?”

宮徵昂:“有什麼問題嗎?”

小二:“沒有,沒有,幾位公子稍等,菜食隨後就來。”

宮徵昂:“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