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西柏:“公子近來身體狀況如何?”

宮徵昂嘆氣,一臉嚴肅:“唉,還是老樣子。”

西柏:“你真的不知道那位神醫在哪裡嗎?畢竟,你也是師承醫仙。”

宮徵昂:“我也只是聽師傅提起過,卻不曾見過神醫,只知道神醫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司徒冥:“起死回生?世上竟真有這般神人?”

西柏:“世界之大,能人義士無數,神醫又超乎於世外,讓我們尋無可循。”

宮徵昂:“或許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神醫在哪裡。”

西柏看向宮徵昂,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傅雲霽正在房間裡看書,有一隻鴿子落在了桌案上面,是信鴿。

信中寫道:五日後,青山道觀,道法大會。

傅雲霽看向遠方,這次入江湖,要去的地方還真不少。

墨墨和川行一一行人在河邊飲馬,正好休息整頓。

川行一:“殿下,幾日後就是青山道觀的道法大會了。”

墨墨:“不去,我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姐姐,其他的都不重要。”

川行一:“殿下,連知曉天下所有事的武林盟都不知道公主的下落,我們又該去哪兒找啊?再者,青山道觀道法大會,五年才舉辦一次,其間肯定會雲集天下各種各樣的人,江湖之上也會有很多人不遠千里前去,說不定,公主殿下也……”

墨墨打斷他的話:“上馬!”

川行一:“殿下!要去何處?”

墨墨手握韁繩:“青山城!”

西柏:“青山城上見青山,青山之上見神仙。這就是天下第一道觀,青山道觀。”

司徒冥:“還真的和雲並肩啊。”

傅雲霽:“這次勞煩姑娘跟我們上山一趟了。”

林月兒:“傅公子客氣了。”

林月兒:這就是青山道觀,無名的師門。

傅雲霽:這就是青山道觀,無名,馬上就要見到你的師傅了。

幾個人在道觀階梯之下望著。

司徒冥:“公子,有人過來了。”

小道士行禮:“公子可是姓傅?”

傅雲霽:“正是。”

小道士:“幾位請隨我來。”

傅雲霽:“勞煩道長帶路。”

青山道觀五年一次的道法大會,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其中不泛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奇人義士,各國各城的人都有。

小道士將傅雲霽和林月兒幾個人帶到了住處:“幾位,這裡就是你們的住處了,師祖交代,明日道法大會結束後,他有話要和傅公子單獨交談,還請幾位可以多逗留一日。”

傅雲霽:“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道士還禮之後便退出去了。

西柏:“公子。”

傅雲霽:“不必擔心。”

西柏:“是。”

傅雲霽:“明日人多雜亂,你們三個要保護好林姑娘。”

三個人:“是。”

傅雲霽:“好了,今日也累了一日了,都回去歇息吧。”

“是!”

林月兒手中握著茶杯,磨娑著:此處,就是無名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眼睛看不到,耳朵總是十分地靈敏,屋頂有人,林月兒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旁邊的劍,追了上去,卻只是遠遠地跟著,不想打草驚蛇。

來的人,一身夜行衣,蒙著面,直奔藏書閣,在藏書閣中翻來翻去。

“沒有啊,這裡也沒有,到底在哪裡呢?明明說是在這裡的,怎麼就是找不到啊?”

林月兒在屋頂:她到底在找什麼?

這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什麼人?竟敢擅闖藏書閣!?”

黑衣人知道被人發現了,就從剛才的地方逃走,還好林月兒躲得快,要不然肯定被撞到了。

黑衣人逃出藏書閣,一路向外飛去,輕功極是不錯,林月兒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藏書閣的看守老者了。

黑衣人到了一處林間停下,回過身。

林月兒也隨即停下了。

黑衣人:“你是誰?”

聽聲音是個女孩。

林月兒:“你是個女孩?”

黑衣人:“你是誰?”

林月兒:“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黑衣人:“是我先問的,所以你得先回答我!”

林月兒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這麼晚,你來藏書閣是要找什麼?”

黑衣人稚氣未脫:“這和你沒關係。”

林月兒:“你說得對,確實和我沒關係。”

這時候,看守藏書閣的老者也來了:“小姑娘,為何擅闖我青山道觀藏書閣?你是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哼,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無名那個傢伙說你們藏書閣藏著一本天下第一厲害的武功秘籍,要不然我幹嘛大老遠地跑來這種鬼地方!”

林月兒:無名?

老者:“無名?是那小子讓你來的?”

黑衣人:“是啊,我和他打賭輸了,所以答應完成他說的一件事情。”

老者追問:“他在哪兒?”

黑衣人:“當然是在我家!”

老者又問道:“你家在哪裡?”

黑衣人:“你這個老頭很奇怪,一直問我問題,我幹嘛要一直回答你!”

林月兒:這小丫頭的輕功功法如此熟悉,莫非她是鬼域的人?那無名,莫非?不可能,無名功法那麼厲害,不可能的,但是,他若是安然無恙,為什麼會讓這個小姑娘不遠千里來青山城?所以,他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須儘快趕回去,距離兩年之約沒有多少時日了。

林月兒:“那他可有說過什麼話?”

黑衣人:“什麼話?他就是讓我趕來青山道觀,說是趕在道法大會之前,我可以潛進藏書閣找到一本叫做,叫做什麼來著?我想不起來了,反正我也沒找到,你們也沒丟什麼,我就先走了,哦,對了,他說你們不會為難我的。”

老者無奈:“唉,你走吧。”

黑衣女孩,一轉身,便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之中。

林月兒剛想離開,就被老者的一句話拖住了腳步:“你就是林月兒?”

林月兒轉過身行禮:“林月兒見過凌源道長。”

凌源驚訝:“你怎知是我?”

林月兒:“曾經聽人說過,青山道觀,藏書閣,收藏天下道家至高心法書籍,交由凌際道長看守。按照青山道觀的規矩,看守藏書閣的人非遇觀滅之大事不可離閣。此處,乃青山觀外山林宿野,距離藏書閣,已有五六里之遠。”

凌源:“那你又怎知是我,不是其他人?”

林月兒再行禮:“晚輩無禮,請前輩恕罪。”

凌源笑了:“沒想到我極力隱藏,還是被你發現了。”

凌源自小生過一場大病,大病過後,他其中一隻腳就有些不麻利了。剛才他的輕功雖好,但是林月兒耳力更佳,自是覺察出了不同。

林月兒道歉:“是晚輩無禮了,還請前輩贖罪。”

凌源:“你太謙虛了。你很好,如今見到你,我便知世間傳聞不是莫須有,果真有如此驚絕之人。”

林月兒:“前輩過獎了。”

凌源:“幾年前,那小子下山之時,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快回來,如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一點訊息都沒有,我以為他……唉,剛才聽那小姑娘的話,知道這小子還活著,我就放心了,掌門師兄如果知道這個訊息,也會放心很多。”

林月兒:“前輩說的是。”

凌源:“你這眼睛……”

林月兒:“不礙事。”

凌源:“也罷,你若是想的話,明日大會結束後,可去尋掌門師兄,他會幫你的。”

林月兒:“多謝前輩。”

翌日,早飯過後,眾人在觀內席座安落。

無法道士:“青山道觀,道法大會,現在開場!請第一位講法道長,凌棲!”

凌棲:“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向大家請教一下,究竟何為道法?何為自然?何為道法自然?”

四下開始議論紛紛,各說各的。

凌棲:“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不必拘泥。”

有一個少年站出來,行禮,大膽發言:“晚輩認為,道法就是道理法度,自然就是,天地間孕育的,不受人力干預的。”

有人反對:“不對,不對,道法,應該就是道家的法度,自然,也應該是指道!”

大家眾說紛紜,各有各的理解。

傅雲霽坐在那裡,只是喝茶,吃點心,卻一句話也不說。

司徒冥:“公子,您是怎麼理解的?”

傅雲霽只笑笑不說話,林月兒坐在旁邊也不發一語。

無法道士:“大家安靜!”

四座聲音立馬就小了下去,司徒冥小聲:“公子,對面那個人一直在看著您。”

傅雲霽手中剝著栗子,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凌棲:“沒想到,此次道法大會,竟來了兩位天下公子,這真是我們青山道觀的榮幸。”

眾人聽到凌棲如此說,都將目光四處散落,尋找這兩位傳說中的大人物。

凌棲:“不如就請天下公子中的傅公子和曉盟主來為大家做一下釋義吧!”

曉天下和傅雲霽相視一眼,曉天下站起來,行禮:“凌棲道長還真是會找人啊!”

傅雲霽也站起來行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款款清風:“不過是凡夫一個,道長實在是過獎了。”

曉天下:“此次乃是青山道觀的道法大會,應是道長先講,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只是來學習和觀摩的,不敢逾越。”

凌棲笑著,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歷屆大會都是談法論法,並不只是青山道觀的人發言,兩位盡說無妨。”

西柏:“這老道士還真會給自己省事。”

宮徵昂:“噓,低聲些。”

“沒想到,竟能在此處見到兩位天下公子,也不枉此行了!”

“是啊,是啊,此次若能見到兩位天下公子論法,簡直堪比盛會!”

“沒白來,沒白來啊!”

凌棲已經把傅雲霽和曉天下兩個人架在那裡了,兩個人不接的話便會下不來臺。

曉天下坦然:“雲霽兄!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傅雲霽:“正合我意!”

曉天下:“那我先來?!”

傅雲霽瀟灑恣意:“請!”

曉天下述來:“在下當年遊歷天下之時,偶遇一少年,那少年清風朗月,世間獨有,不論才學,功法,謀略,天文,地理,都遠勝於我,我心生敬意,欲與其結拜,可惜卻被拒絕了。那之後,我回到家中,每每夢迴轉醒,都覺得自愧不如,君子坦蕩蕩,他是令在下在這世上唯一敬服之人!”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目光是看向傅雲霽的。

“他在說什麼?!”

“竟有如此之人?”

“曉盟主可是在天下四公子中排名第二位的,那人若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厲害的話,豈不是神仙下凡?!”

“曉盟主!您該進入正題了!”

曉天下笑:“我說這些就是正題!那時候,他跟我講過一本書,那書中有一段話,我覺得正適合這個釋義:有物混成,先天地主。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之,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雲霽兄意下如何?”

“這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啊。”

“不愧是天下四公子之一!”

“哎,聽不懂,聽不懂!”

“那傅公子行不行啊?”

“誰知道啊?”

“不是空有虛名就好!”

“哎,不知道啊。”

司徒冥生氣:“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呢?小心我揍你!”

“粗魯!”

司徒冥:“你!”

西柏和宮徵昂拉著司徒冥:“好了,別給公子惹麻煩!”

傅雲霽笑:“不愧是武林盟的盟主!”

曉天下笑:“多謝雲霽兄誇獎!”

傅雲霽站起來行禮,一隻手端在腰間,另一隻手覆在身後,未言,卻氣度先行:“個人拙見,曉盟主剛才那段話大意應該是說,有一種物體混混沌沌、無邊無際,無象無渾然一體,早在開天闢地之前它就已經存在。它獨一無二,無雙無對,永遠不會改變,卻又周流於萬物永遠不會停止,它可以作為天地萬物乃至宇宙的根本。我不知它究竟何名,於是用“道”來做它的名,勉強的稱其為“大”。這個“大”,不停地運化,也就是說它無處不在、無遠不至,穿行於古往今來、八荒六合,到達極遠處(指萬物生成之後)又自然返回於原初。正因為道是如此無窮無盡,既生成宇宙萬物,又使萬物迴歸道,所以說道是很大,而順從於道的天、地、人也都很大。宇宙有四“大”,人也是其中之一。人遵循地的規律特性,地效法於天,天以道作為執行的依據,而道自然而然。”

曉天下看著侃侃而談的傅雲霽,心裡開心:果然是他,不愧是他。

傅雲霽言畢:“以上就是在下的拙見,還請道長指點,曉盟主也不必留手。”

他說完之後,在場寂靜一片,然後掌聲一片。

“不愧是天下公子!”

“他竟如此厲害!”

“佩服啊!”

“世間竟有此神人!”

“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兩位公子配合的天衣無縫,令人驚歎!”

曉天下自愧不如:“雲霽兄說得很好,在下佩服!”

傅雲霽:“拙見而已,曉盟主太謙虛了!”

凌棲:“兩位不愧是天下公子,不愧公子之名,天下僅有!”

傅雲霽:“道長過獎了!”

曉天下:“道長過獎了!”

凌棲:“我們在強調萬物的自然時,千萬不要忘記賦予萬物自然的大道,否則就是無原之水、無本之末。“獨立不改”、“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無為而無不為”、“反者道之動”,是道之自然。長生久視、純精至和,歸根覆命,安平泰,是物尤其是人之自然。如果不能得其自然,即是“不道”,“不道早已”。故而當人不自然之時,則需要採取相應的對治措施,以復其自然。因此我們說,自然不僅是大道的特性,也是萬物的屬性……”

司徒冥:“公子,好厲害啊!”

西柏:“你也不看看咱公子是什麼人物!”

是啊,天下四公子,東風國就佔了三個,曉天下,傅雲霽,洛眀淵,還有宋霽雲,只可惜,大家都感嘆惋惜,宋霽雲在這四位之中當居首位,只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從此天下四公子也變成了天下三公子了。

剛才的論法釋義,墨墨和川行一一行人都看在眼裡,他們的注意不在那兩個人身上,都在傅雲霽旁邊坐著的那位姑娘身上。

墨墨眼裡蓄著淚花:姐姐的眼睛。

川行一:“殿下,這裡人多。”

墨墨擦了擦眼睛:“我知道。”

道法大會還在繼續,結束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有人趁著夜色未臨之時,就下了山,而有的人則選擇在觀裡再住一晚上。

今日論法大會,大家還以為掌門凌霄道長會臨會講法,只是等到最後,也沒有人見到他的身影。

林月兒與傅雲霽一行人正在用膳,曉天下和他的隨從也在。

曉天下:“以前只聽聞過雲霽兄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愧公子之名。”

傅雲霽:“曉盟主過獎了,今日能一睹曉盟主盛顏,亦是在下的榮幸。”

曉天下:“雲霽兄,叫我知錯就好。”

曉天下,字知錯,十六歲之時就勝任了武林盟盟主之位。

傅雲霽:“知錯兄。”

曉天下與傅雲霽推杯換盞一番過後,曉天下終於將視線落到了林月兒身上:“這位姑娘,仙姿不凡,看著有些眼熟,莫非是?”

林月兒:“曉盟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曉天下有些激動:“果然是你,林姑娘!”

林月兒:“是我。”

曉天下看了看傅雲霽,然後又看向林月兒,突然語氣低落:“宋兄的的事情,我很難過。”

林月兒不語,曉天下偷偷觀察傅雲霽,但是他沒能看出什麼破綻,傅雲霽表現自然,沒有什麼特別。

曉天下知道自己失禮了:“抱歉,這杯我幹了。”

墨墨和川行一走過來,幾個人視線再次轉移。

墨墨:“姐姐。”

林月兒站起來:“墨墨?你怎麼在這裡?”

墨墨眼淚流了出來:“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林月兒:“怎麼還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多大了,還哭鼻子。”

墨墨:“姐姐,你跟我回家吧,我找醫師治好你的眼睛,好不好?”

林月兒:“我,我沒有家。”

墨墨:“姐姐。”

林月兒:“好了,不要再提此事了。”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小道士:“傅公子,林姑娘,掌門有請。”

司徒冥欲跟隨,小道士行禮:“掌門說了,只見這兩位,其他人還請在此處稍待。”

傅雲霽:“我去去就回。”司徒冥聽到之後便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