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舉起又放下的少年也沒什麼特別反應,反而十分安靜的配合。

“等我再長高一些,體重也會增加的,那樣看起來應該會更健康一點,在身高沒有長到一米七之前,我都不要穿長褲。”少年比劃了一下高度,他目前身高只在安室透的胸口。

安室透有一米八,比穿了增高鞋墊的他高了三十厘米。

少年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

“總會長高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琴酒可是有一米九的身高。”安室透似真似假的安慰了一句。

“既然決定了要養狗,就要好好教導它啊,艾維,作為主人。”他低垂著眼眸看著腳邊頂著熱情笑容的柴犬,又看了看和柴犬有著十分相似笑容的少年,這麼說道。

哈羅……不再是哈羅了。

關於hiro和zero的紀念……

也沒有了。

從今以後,只有屬於艾維克利爾的白玉捲了。

也許在艾維克利爾身邊,會更加幸福吧。

畢竟降谷零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哈羅。

“我也有一隻柴犬,是棕色的,叫曲奇餅,白玉卷是白色的柴犬,它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的!”白髮的少年笑容燦爛的說道。

只不過說出的內容卻讓安室透挑起了眉毛。

“你有養一隻叫做曲奇餅的柴犬嗎?我從來沒見到過呢。”金髮的男人語氣帶著笑意感嘆。

“因為曲奇餅它不太喜歡見人,所以總是躲起來呢……”少年這麼說著,走向了玩偶熊的身邊。

玩偶熊配合的彎腰低頭,摘下了帽子。

波本看見艾維克利爾從帽子中拿了些什麼,然後朝著他走回來。

“看,這就是曲奇餅,很可愛吧!”他捧著一隻巴掌大的,模樣怪異,卻能看出是柴犬模樣的摺紙?或者說紙製品?笑容十分溫柔的介紹著。

那個紙做的柴犬,一看就是用畫筆上的色,卻上的十分均勻,眼睛是黑色的圓點,裡面又用白色點了高光,笑容分外詭異,透著輕飄飄又荒誕的怪異。

少年捧著它說這番話時,臉上的笑容為這份怪異增加些許說不清的色彩。

安室透先是愣了片刻,目光落在紙做的柴犬身上,不發一言的看著。

原來當初的診斷報告上,寫的患者會將沒有生命的事物當成家人,指的是這樣啊。

沒有親眼見過的事情,總是讓人無法體會到重量。

當初能夠毫不猶豫將輕飄飄的診斷報告丟下的男人,此刻卻覺得自己快要被莫名的沉重感壓垮了。

但他最終還是沒垮。

他已經揹負了足夠的壓力了,本就是負重前行,此刻不過是再累一些罷了。

“原來是這樣,它就是曲奇餅啊,很可愛……”安室透微笑著,眼神有些僵硬的說出了這些話語。

“它和白玉卷一定會相處的很好的。”他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神色如常的說道。

他明明早知道了艾維克利爾精神有問題,甚至曾經還為此慶幸過對方有著這樣的精神問題,就像是弱點一樣,變得更好讓人掌控。

但是當親眼見到時,卻並不覺得慶幸,只覺得有些複雜。

為什麼……會將沒有生命的事物當做是家人呢?

就這麼想要家人嗎?

降谷零想到了年幼的自己,身為孤兒,遇到那些罵他是沒有父母的傢伙的小孩的時候,也會憤怒的上前和他們爭執。

宮野愛蓮娜是第一個溫柔的讓他覺得像是感受到了母親存在的女性。

以至於那段記憶成了他最重要,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甚至最開始進入警校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尋找宮野愛蓮娜而已。

然而即使是降谷零,也是自由的,能夠自己做出選擇的人。

而艾維克利爾,似乎從沒有過選擇。

失憶,進入組織,將組織的成員當做是家人,將最先遇到的琴酒視為父親。

到如今變成這樣一個對待家人百依百順,無限討好的模樣。

艾維克利爾從沒有遇到過其他的選擇,他的情況讓他只能成為現在的模樣。

這是誰的錯誤呢?

安室透手指忍不住蜷縮,指甲磨蹭著掌心。

是降谷零的錯。

因為他曾經有機會給身處地下室的少年另一個選擇,卻並沒有這麼做。

哪怕理由是不能暴露臥底身份,但是事實就是,因為他當初的不作為,造成了現在的艾維克利爾。

降谷零內心自我譴責道。

在以往做組織的任務,殺死目標人物時,他也會有這樣的罪惡感,以及自我譴責。

他厭惡著組織,也厭惡著那個殺人如麻的組織成員波本。

他也已經做好了會被尋仇的準備,也做好了被怨恨的準備。

但是當那個因為波本的所作所為而變得面目全非的少年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笑容燦爛,眼神純澈,沒有一點仇恨的看著他時,他的內心反而越發的充滿罪惡感。

比起這樣的眼神,他更願意面對充滿仇恨的雙眼。

起碼他已經做好了被怨恨的準備。

卻沒有做好被應當仇恨他的物件,滿懷愛意的注視著的準備。

“你在不開心嗎?”艾託看著氣勢莫名壓抑的男人,關心的問道。

“不,沒有,只是有些無聊。”金髮的男人揚起笑容,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以後你就叫白玉捲了,要好好的當艾維的玩伴啊。”安室透蹲下身,撫摸著白色的柴犬,低聲說道。

以後就沒有哈羅這個名字了。

忘記這個名字,以及降谷零吧。

你是艾維克利爾養的狗,白玉卷。

安室透眼神沉鬱的想道。

這是他唯一能將身為流浪狗的哈羅帶回來的理由。

除非他能做到眼睜睜,看著哈羅繼續流浪。

在被降谷零收養之前,哈羅也是過著流浪的生活的。

如果他沒看見的話,也就算了。

可他看見了。

而且哈羅明顯是來找降谷零的。

他沒辦法趕對方離開,就像當初那樣,哈羅一定會主動找上他居住的地方的。

與其等著哈羅找上門,還不如他自己將對方帶回來。

也不用解釋為什麼流浪狗會莫名其妙找上門,跟著他不離開了。

“為什麼會無聊呢?是工作上的,還是別的事情呢?能跟我說嗎?”白髮的少年也蹲了下來,將曲奇餅放到了白玉卷頭上,一邊摸著白玉卷的毛,一邊文道。

安室透垂下了眼眸。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