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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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篆花了一天的時間,一對一約談了每個組的隊長,將所有的證據與資訊總結歸納之後,才帶著證據離開公司。
曹銘全程跟著一起看了一場紀錄片,眼睛都熬紅了,也不願意走。
待袁篆帶著證據離開,曹銘才往沙發上倒下,抬手遮住眼睛,淚水從手背下滑落,他想過這個世界夠黑,但沒有發生在自己身邊,沒看到,就僥倖的認為,不存在。
事實上,所有的骯髒與邪惡,都是隱藏在黑暗中,角落裡,就像是臭水溝裡的臭蟲,蠶食著城市的根基。
孩子,青少年,都是國家的根基,而這些畜生,卻無時無刻不想去毀滅。
慘無人道!不堪為人!
袁篆走之前,曹銘是想要復刻一份的,他想直接遞進京城,但是袁篆阻止了。
“中間的也許混亂,但最起碼,還能有所為。”裴軍主持的圍剿,袁篆是滿意的,雖然沒有完全清理,但震懾力度是非常大的,北嶼市暫時是沒有了。
袁篆找了個可以刻盤的地方,花了雙倍的錢,自己操作,將所有的攝像內容匯出,刻盤,複製了二十份。
五份留存,剩下的,送出去兩份,其他的暫時擱置。
裴軍回到北嶼市,第一件事就是為再一次發起的全國性的圍剿而做準備。
他們這次跨省行動,已經觸犯了紅線,黑陰山所在當地已經有所察覺,目前他們還沒有查到他們跨省辦案的線索,但,應該很快了,到時候上面追究下來,他肯定會吃掛落,但是,值得!
深夜開完會回家,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洗了個澡,渾身清爽,但心情卻是異常沉重,心頭縈繞的烏雲,就像是灰塵一樣覆蓋在心臟上,憋悶又難受。
在床上碾轉反側,精神仍然處於亢奮狀態,但是身體又極度疲憊,裴軍翻身坐起,想著與其在這裡翻來覆去睡不著,還不如去書房待著,想想後面的計劃。
走出房門,看了眼書房左前方的主臥,幸好沒回主臥睡,不然曲安今晚也沒得睡了。
當書房門開啟又關上,主臥的門開啟了。
曲安走出房門,在書房門口,貼著耳朵聽了會兒動靜,確定丈夫又開始工作了,不禁有些氣結的搖搖頭,這臭老頭,跟個永動機似的,連軸轉也不嫌累;關於他的身體,她都快擔心死了,他一天到晚倒是樂呵呵。
在心裡暗暗罵了幾聲之後準備回去繼續睡了,卻不想裡面突然傳來裴軍的驚呼聲,還有菸灰缸砸碎在地的聲音。
曲安放在門把上的手立即收回,驚惶的衝向書房。
書房裡,她的丈夫,已經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散落在地的檔案鋪滿整個辦公桌區域內,而裴軍手中,死死抓著一整套裝好的光碟。
“老裴!!老裴!來人,來人啊!!”
袁篆接到小紙人的回信,“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突然想到什麼,袁篆猛地從桌子旁站起,疾步走出房門。
“篆篆,這麼晚,你幹嘛去?”袁篆因為著急忘了掩藏動靜,直接從大門走的,起夜的趙玉香正好撞上。
“公司那邊有點事,我先過去一趟,媽你不用等我,我很快就回。”
趙玉香看女兒頭也不回的就跑了,有些無奈,隨後就進了屋。
袁篆的本事她是知道的,竟然是著急忙慌的,那就肯定不是她能夠處理的,不添亂就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連軸轉上一個多月,就是神仙,恐怕也扛不住,所以,小紙人帶回來人暈過去的訊息,袁篆就想到了一個不好的結果,恐怕是心梗,或是猝死的前兆。
對於裴軍這個人,袁篆做過一些調查,所以這次才會放心的把材料送過去,即使這樣,她還是多留了備份證據,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證據這東西,說丟,就真丟了。
別的不說,裴軍算得上是個難得的在現在的崗位上發光發熱的好人,他身上有功德金光,由此可見,他值得救,不看功德金光,就看上次天竺育嬰院的行動,就知道,他是在用心為民辦事。
袁篆甚至有些懷疑,會不會是這次她送過去的證據實在過於勁爆,被刺激的狠了。
裴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周圍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有了真實的寫照!
要是走夜路,不管怎麼黑,都還是能看得見一些路面的,但是在這裡,他就跟瞎子一樣,什麼都不見,周圍安靜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這裡是哪裡?有人嗎?喂?有人嗎?來人啊!有人嗎?
就在裴軍彷惶之際,遠方突然投射過來一個圓形的白光出口,那出口處,光線十足,圈圈的對面,不時有人在走動。
裴軍眼前亮了,也看到了自己身前是一條很長的過道,過道的盡頭,就是那個白光圓圈門。
心臟砰砰的急跳起來,腳跟一轉,裴軍遵從內心的選擇往前走,一步大過一步的跨度,離出口越近,他越興奮,快到了,快到了……
“裴軍……”就在馬上將要到達光圈口的時候,一道聲音穿透進黑暗世界,本來沒有任何聲音的周邊,開始逐漸有了些徐徐索索的聲音。
“裴軍……”就在裴軍有些遲疑自己是不是幻聽的時候,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聲音更大更清晰,他抬頭看向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你是誰?”
“不要再往前走了,那裡不是你現在該去的地方。”聲音再次傳來,似男似女,他分不清性別。
不能往前走?為什麼?他現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跟著光走,他難不成要回到黑暗裡嗎?不,不行,他不想再回到黑暗裡。
“裴軍,往回走,你的家人在等你,裴軍,回來吧……回來……往回走……裴軍……”
往回走?他的家人?他有家人嗎?他的家人是誰?
裴軍陷入迷惘裡,而那近在咫尺的白光圈卻莫名的非常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好像那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正在招喚著他,只是,這聲音一直在耳邊轉悠,真的很討厭,他想往前走,但是身子就是不動。
“裴軍!回來!立刻,馬上!!”就在裴軍即將遵從本心,跨過光圈之時,那道聲音突然嚴厲起來,聲線中的威嚴,讓他腦子一震,漫天的回憶在腦海裡四散開去,變成一節節的片段,如電影一般開始回放。
曲安一直陪在重症監護室裡,眼睛都不敢眨,盯著心電圖監視器,那時高時低的變換頻率讓她心臟也跟著急跳,右眼皮一直在顫抖。
左眼好事右眼災,心中的惶恐讓曲安坐臥難安,她想出去打電話,卻又不敢,她害怕她走出去,她的丈夫就這樣孤單的長眠。
她站起來,疲憊的精神狀態讓她想要睡覺,但是她不敢,心悸感傳遍全身,讓她恐懼到極點。
咬著大拇指指甲,曲安在床尾不時地走來走去,而病床上的裴軍,眼皮下的眼球在急速轉動,這代表他的腦電波出現了異常混亂的情況。
看著丈夫的心電圖時高時低的頻率加快,曲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捏響了呼喚鈴。
護士來的很快,還有值班醫生。
“醫生,你快看看裴軍的情況,他的心跳頻率太快了,這是怎麼了?”
醫生開啟燈,檢視起病人的眼瞳情況,而護士則是開始檢視儀器。
醫生的情緒不太對,讓曲安驚慌起來,“醫生,我丈夫他怎麼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沒說話,伸手摸了摸裴軍的胸口,又觸碰了四肢,臉上更加冷硬了。
按照他的經驗來判斷,這是已經到了末路了……
“通知其他家屬吧,儘快。喬佳,我在這裡守著,你去給主任打電話,他今天值班,應該在門診那邊。”
“是。”護士跑著離開的,而曲安淚流滿面,用盡全力抓住床尾的欄杆才勉力撐住自己。
“夫人,去打電話吧,吧檯那邊有人值班。”醫生嘆了口氣,心中不忍,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家屬,因為這樣的事情,他每天都在經歷著。
曲安用盡全力拖著虛軟的身子去打電話。
北嶼機場。
裴恆下了飛機,看錶,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這個點,家裡人應該還在睡。
在機場門口躊躇了會兒,是回公寓,還是回家裡看看,最後,還是心裡的不安佔了上風,直接回家。
不知為啥,他今天一整天都很心慌,本來明天上午還有兩節特別重要的專業課,但是,突然就特別想回家,給家裡打電話,他媽也說沒什麼事情,一切如常,爸爸也還出差沒回來。
但,他鬼使神差一樣,買了機票,十個小時,到了北嶼市。
下了飛機,就開啟了大磚頭手機,這還是他出國的時候,他媽擔心會聯絡不上他,花了一萬多買的,特別貴,讓他爸好一頓罵。
計程車在路上疾行,突然,滴滴滴……
裴恆混亂的思緒被驚住,他渾身發冷,控制不住的打了個激靈。
簡短的座機號碼在綠色的顯示屏上非常清晰,這不是家裡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的心跳特別快,伸手掏出電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好不容易按下接聽鍵,“恆恆,買早上七點的那趟票回來吧,你爸現在在市安雅醫院,快不行了,估計等不到再看你最後一眼了,但最後一程,你得送。”
曲安淚流滿面的說出錐心之話,主任帶著專家已經進去搶救了,她現在只能強打起精神來撐住不要暈過去,她必須讓三個孩子,來得及回來送老裴。
手機哐噹一聲砸在計程車上,“司機,去安雅醫院。”僵硬的聲線下,是抑制的悲傷。
裴露露今年高一,為了學習時間可以長點,她選擇住宿,五點半,還不是起床的時間,被宿管叫醒,還是懵的,直到,“同學,你爸爸在醫院,好像生病了,等你過去,你快點。”
渾身發冷,跌跌撞撞的趕到醫院,就看到她弟弟和哥哥竟然都出現在ICU門口,他們的媽媽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就像是失了魂一樣。
“媽……大哥……小燁……”裴露露衝過去,帶著哭腔跪坐在媽媽腿邊,渾身都在抖,病房的視窗是磨砂玻璃,卻阻擋不了外面的視線,裡面很多醫生,他們在不斷的做著搶救動作,那些在電視裡面經常會出現的動作。
曾經覺得非常可惜的畫面,這一刻,卻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至親身上,裴露露實在是接受不了,抱著媽媽的膝蓋壓著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裴恆流著淚,輕拍妹妹和弟弟的肩膀,他也很怕,但是,他不能軟弱大哭,他的家人情緒已經崩潰了,他必須冷靜下來。
“媽,媽……”裴燁肩膀上一重,抬頭就發現他媽媽暈過去了。
外面亂成一團,窗戶外的袁篆沉默的看著,如果此時有人經過,就會發現,安雅醫院的ICU病房的窗戶外邊的大樹尖尖上懸空站著一個人。
“裴軍,該回來了,你還不到時候。”袁篆也沒想到,自己就是送個證據竟然還送出一段因果來,這裴軍的壽命,差不多還有十五年,雖然也不長,但是足以幹到他退休了。
就是因為她送過去的證據太過於震撼,這人心態直接崩了,就這樣,她被迫拖進了因果裡。
救不回來,她的功德能損失一個W,她的金幣都能給糟完。
“袁篆,用生肌丸吧,半顆。”系統說話了,顯然,也很著急,這有功德在身的如果因為宿主隕落,它這邊損傷也是極大的。
生肌丸?“怎麼喂?我進去喂嘛?你信不信我進去,他們直接能嚇瘋?”
誰大半夜的看到視窗爬進來一個女人,而不瘋?
“你的小紙人。”系統氣。
它這個宿主,經常幹些能氣死它的事情,用人類的話說就是造孽!
也不知道,氣死它,對她有啥好處。
“你還挺聰明。”這語氣,怎麼聽,都不對。
系統氣的自閉。
就這樣,病房裡,心電圖成了一條直線,主任一生看了眼手錶,“患者裴軍,死亡時間:10月12日早上6點03分。”隨行醫生嘩嘩寫著表格,護士退到了角落裡,難受的看著熟悉的一幕。
ICU的常態,就是搶救,或者送走生命結束的患者,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已經習慣了,但還是會難過。
當白布單蓋上後,一隻白色的小紙人抱著半顆黑色丸子從縫隙鑽了進去。
剛努力的將藥丸子塞進裴軍嘴裡,又一隻小紙人進來了,一隻晶瑩剔透的小水丸也被塞進裴軍嘴裡。
護士:她怎麼感覺,死者的嘴巴在動。
看一眼,再看一眼……
真的好像在動。
護士驚恐的瞪大眼,眼珠子都不帶轉動的,這時候,主任醫生已經開啟門,通知了家屬。
裴恆帶著裴燁走向病房,裴露露抱著媽媽,一直在哭。
難言的痛苦從心裡蔓延到四肢,裴恆拉著弟弟的手,死死握住,彷彿這樣,他才有力量走進去。
“啊……有鬼啊……”
窗外,袁篆:……
她不是故意的。
迅速召回小紙人,袁篆消失在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