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不遠處的慘叫聲驟然變得高昂而慘烈,她的心像是被誰狠狠的抓了一下,整個人呆滯的望過去。

這是,殺人了?

慘叫聲停下來後,遠處的冬青叢劇烈的一陣搖動,響起幾聲噗通聲,令人心驚肉跳的一切終於歸於了平靜。

清淺慢慢的透出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韓長暮揹負著手,還是閒庭信步般的走過來,身上的衣裳沒有半點褶子,也沒濺上什麼血跡,像是方才那慘叫聲只是個幻覺。

“都料理乾淨了?”冷臨江上下打量了韓長暮一番,笑眯眯的問。

韓長暮點點頭,淡淡的巡弋了清淺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見這情形,清淺一下子撲了過來,抱著韓長暮的腿,狼狽不堪的苦求起來:“大人,大人,求求你,求求你,帶奴出去吧,奴,奴,以後大人讓奴幹什麼,奴就幹什麼,絕不再背叛大人。”

清淺畢竟是練過的,清楚知道韓長暮喜歡什麼,吃哪一套,把個聲音捏的嬌柔似水,抱著韓長暮的腿不肯撒手。

韓長暮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撲哧一笑,笑的直不起腰來,笑的清淺心驚肉跳,半晌他才慢慢回頭,深深盯著清淺:“你覺得,我會缺個玩意兒?”

一句話,更的清淺臉色鐵青,無言以對。

韓長暮轉過頭,毫不憐惜的一腳踹開了清淺,舉步往前走。

清淺癱在地上,心裡湧起一陣又一陣的絕望。

不,她不能留在這裡,留在這裡只能屈辱致死。

他,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毫不猶豫的,連滾帶爬的奔了過去,這一回,她沒有去糾纏韓長暮,而是轉了個頭,徑直纏上了冷臨江,把他的那條腿抱了個結結實實。

“少尹大人,冷大人,求求你,你替奴說句好話,奴,你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奴,奴沒齒難忘。”清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美人落淚,是個男子都受不了。

冷臨江拔了兩下腿,沒能拔出來,他又狠不下心來和韓長暮一樣一腳踹過去,抬起頭,一臉的為難苦笑:“久朝,你,你看這。”

韓長暮停下來,頭也不回的冷然道:“你惹得麻煩,你想辦法解決。”

剛剛停下哭聲的清淺,再度適時嚎哭起來:“冷大人,冷大人,你是個好人,是個大好人,奴卑微低賤,奴做錯了事,可奴也是一條人命啊。”

冷臨江被清淺哭的頭都要炸了,他這輩子最怕女人哭,越發狠不下心來踹過去,苦笑道:“久朝,久朝,這,這好歹是你的妾,這逃妾,也是妾啊。”

韓長暮終於轉過頭,盯了清淺那張眼淚鼻涕糊滿了的臉,又移眸望著冷臨江,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她要是再惹事兒,雲歸,我可找你。”

這就算是應下此事了,可應下的怎麼這麼彆扭呢。

冷臨江只覺得一口天大的鍋哐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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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到了他的頭上。

他都覺得壓力好大啊。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清淺一眼,這是個天大的麻煩,他後悔了。

但是後悔也晚了。

清淺已經利落的爬了起來,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冷臨江的腰帶,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冷臨江萬般無奈的吁了口氣,和韓長暮並肩而行,看似走得緩慢,實則急促而飛快,清淺跟的格外艱難,不多會兒,就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也不得已的鬆開了手。

“久朝,你,知道路了?咱們這是去哪啊?”冷臨江低聲問道。

韓長暮凝望著融在夜色中的青巒疊嶂,茂林怪石,手掌一翻,掌心中多了一塊閃著微光的石頭:“方才在一個水匪的身上搜到了這個,問了才知道,他們之所以不會迷路,並不是因為對這燈陣格外的熟悉,而是全靠這塊迷蹤石。”

“迷蹤石?”冷臨江好奇心大起,拿過那塊石頭,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塊石頭和別的石頭有什麼不同之處,除了會發點光亮,但這世上,能發光亮的石頭多了去了,憑什麼這塊石頭就叫迷蹤石,可以憑著這個不起眼的石頭走出燈陣。

韓長暮託著那塊石頭,伸進渾濁的迷霧中。

只見在小道上翻湧的重重迷霧頓時像兩側翻滾退散,露出狹窄嶙峋的前路來。

冷臨江頓時睜大了雙眼,嘖嘖稱奇:“這,是個寶貝啊。”

韓長暮挑眉:“是不是個寶貝,出去了才知道。”

夜色深了,整座青雲寨都陷入到了夜的沉寂和喧囂中,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可極致矛盾卻又相互交融。

青雲寨中的三個當家都齊聚在了廳堂的最高層,四角上燈火通明,輝煌流光格外刺眼。

趙應榮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端著酒盞站在欄杆前,迎風而立,指著大片黑漆漆的山寨,頭一回器宇軒昂,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意味:“二弟,三弟,你們看,咱們這山寨如今這氣勢,再等個三五年,你們再看看咱們山寨的氣勢,那才是,那才是,”他肚裡本就沒有幾兩墨水兒,話到嘴邊,突然就忘了詞兒,摸了摸後腦,尷尬的笑出了聲。

竇威岐被叫到廳堂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趙應榮和李長明推杯換盞,欣喜若狂開懷大笑的模樣,他摸不著頭腦,又不能輕易開口詢問出了什麼事,眼看著就快要到子時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終於才等到了趙應榮這副肆意張揚的模樣。

他趕忙端著酒盞站起身,滿臉堆笑的走到趙應榮的跟前:“大哥說的是,咱們山寨肯定會越來越好,越來越興旺的。”

趙應榮滿身酒氣,重重拍了兩下竇威岐的肩頭,哈哈大笑:“三弟這話我愛聽,”他伸出手,指著遠處起起伏伏的深幽山脈,豪氣雲天道:“等找到了明帝的遺寶,咱們就把那邊,那邊,還有那邊的山頭全都圍起來,全都蓋成寨子。”

此言一出,竇威岐心頭一震,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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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明帝的遺寶,什麼明帝,什麼遺寶啊?”

“哦,對對,三弟還不知道這事兒呢。”趙應榮對李長明道:“二弟,你跟三弟說說。”

李長明顯然也高興過了頭兒,多喝了幾杯酒,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幸而神志還算清醒,那笑止不住的從眼角眉梢間漏下來:“三弟,你還記得咱們抓的那個閹人嗎,今日他招了,他就是明帝身邊的心腹內監,他把明帝遺寶的輿圖給交了出來。”

說著,李長明把個食案拍的啪啪直響,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三弟,咱們明日就收攏人手,去找明帝的遺寶!”

這每一句話竇威岐都聽明白了,可又像是沒聽明白,那個人的確是明帝身邊的大太監,也的確是交代了那份輿圖,可他去找了,沒找到啊,這輿圖怎麼就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手裡?

他慢慢的抬起眼皮兒,審視的看了看醉醺醺的趙應榮和李長明二人,這兩個草包,真有這個本事搶在他的前頭,得到那份輿圖嗎?

他回過神來,配合著二人露出狂喜的笑來,一個勁兒的灌酒:“這太好了,這可是大喜事啊,大哥,二哥,小弟我再敬二位哥哥一杯。”

他一邊灌著二人酒,一邊猜測著二人會將輿圖藏在何處,時間不多了,他要趕緊找到此物帶下山。

因著此事隱秘,薛綬和趙浮生都沒有出現在席上,就連伺候的水匪都只守在一樓,連二樓都空無一人。

可見趙應榮和李長明對這件事,對這份輿圖,有多麼的重視。

趙應榮走了兩步,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敲著地面問李長明:“二弟啊,你可得把那寶貝收好了,你收著寶貝,我裝著鑰匙,明日三弟做個見證,咱們,咱們,一塊去尋寶啊。”

李長明重重的拍了兩下胸膛,胸有成竹道:“大,大,大哥且放寬心吧,弟弟我最會藏東西了,早就藏好了,今日咱們就一醉方休。”

竇威岐的心思飛快的轉動,不能等明日,等不到明日了,再過一個時辰,這裡就要被炸成一片廢墟了,所有的人都死無全屍,無法辨認,任憑什麼輿圖,都要被燒成一片焦土,他要趕緊找,趕緊找到此物。

他臉上不露分毫,齜著牙笑的開懷,酒盞遞到李長明的嘴邊,一邊灌一邊不動聲色的盤問:“二哥說的極是,要說這山寨裡誰最會藏東西,那非二哥莫屬。”

李長明朝竇威岐勾了勾手指,看到竇威岐湊了過來,他神秘兮兮的笑問:“老三啊,三弟啊,你知不知道什麼地方藏東西最不容易被找到啊?”

竇威岐愣了一下,佯裝冥思苦想的模樣,半晌才搖頭:“小弟愚鈍,猜不出來。”

李長明笑的更加得意洋洋了,鄙夷的橫了竇威岐一眼:“你就不動腦子!當然是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竇威岐氣的險些嘔出一口血來,傻子都知道這句話,問題是,什麼地方對於李長明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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