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回 謝孟夏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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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暮瞭然點頭。
邱福的喉嚨裡驟然發出一聲咕嚕聲,按著胸口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頭歪了歪,雙眼卻瞪得極大。
韓長暮沒有說什麼,他知道邱福最後那個動作的意思,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麼也不會去做。
羽林軍和水匪們已經從鉅變中平靜了下來,有些反應機敏的水匪,甚至朝箭矢激射過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羽林軍看著已經氣息全無的邱福,不禁一陣唏噓,要說他們對邱福這個指揮使有多麼深的情意,倒也未必,但是由此及彼,他們還是難免兔死狐悲。
不多時,追過去的水匪折返回來,朝韓長暮搖了搖頭,顯然是一無所獲了。
這種結果也在韓長暮的意料之中,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的,目的就是在事情敗露後,殺了邱福滅口,所有的冷箭都是朝著邱福一個人來的,準備完全之下,絕無失手的可能性。
一擊即中後,這些人定是立刻離開,不會給他們留下追查的線索的。
韓長暮沒有在無果的事情上糾纏,揮了下手道:“抬著邱指揮使,先下山。”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繼續往山下趕,剛拐過彎,迎面便撞上了冷臨江,他跑的髮髻也散了,一眼看到韓長暮,簡直要哭出聲了,氣喘吁吁道:“久,久朝,不,不好了,殿下,殿下和阿杳墜崖了!!”
“什麼,誰墜崖了!”韓長暮臉色大變,一把揪住了冷臨江的衣襟:“你再說一遍,誰墜崖了!”
冷臨江咻咻喘著粗氣,身子晃得厲害,抓著韓長暮的手才堪堪站得穩:“殿,殿下,和,和阿杳,墜,墜崖了!”
韓長暮登時面無人色,簡直快要急瘋了,抓著冷臨江的衣襟,拖著他往前走:“你說,在哪,快,快帶我去!”
冷臨江被扯了個趔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就,就在前頭,就在前頭。”
聽到這些話的羽林軍和水匪們都面面相覷,這,他們沒有聽錯吧,是那個漢王殿下墜崖了?要是他死了,他們還能活嗎?
聖人死了兒子,會不會把他們一起都給殉了。
他們不敢深想,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小命不保,趕忙追著韓長暮跑過去。
興許看在他們找到了漢王殿下的屍身,聖人能賞他們一個全屍也不一定。
懸崖邊山風瑟瑟,一道極長的拉拽的痕跡劃過地面,一隻鞋掉在地上,沾滿了灰塵。
顧辰這幾個身上帶傷的人在地上躺著,生死不明,只有一個趙浮生心急如焚的在崖邊來回走著,幾次想要跳下去,可就是沒那個膽子。
再說了,他跳下去也沒用啊,這麼深的懸崖,他又不是神仙,跳下去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兒。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的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如同救命稻草,趙浮生轉身看到來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大人,大人,殿下,殿下掉下去了!”
韓長暮看了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穩住了身形,疾言厲色的問道:“怎麼回事,雲歸,究竟是怎麼回事?”
冷臨江都快哭了。臉色白的嚇人:“就,我們剛走到這,那個叫杜風的突然跟瘋了似得衝了出來,挾持了殿下,大喊著他弄丟了什麼東西,反正也活不成了,就乾脆拉個墊背的,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就拖著殿下跳了崖,阿杳倒是反應快,一把抓住了殿下的腿,可是那個杜風真是個瘋子啊,他不但把殿下給拽下去了,還把阿杳也給拽下去了。”他在崖邊跺著腳,且說且哭:“你看,你看,就在這,就是從這掉下去的,就是這!”
韓長暮探身一看,崖壁的石頭上掛著兩條布條,迎風飄揚,正與謝孟夏今日換的那身姑娘衣裳同色。
崖壁上橫逸斜出的幾株細弱小樹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砸斷了,枝丫上留下了參差不齊的斷面。
層層雲霧在懸崖下繚繞不絕,將深不可見的崖底遮蔽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懸崖底部的情形究竟如何。
韓長暮的心也跟著沉到了崖底,已經對好的結果不報半點希望了,但他們也不能就這樣返回京城,至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強按下悲痛欲絕的心神,轉頭問趙浮生:“山寨裡可有能夠翻越懸崖的好手嗎?”
趙浮生點頭點的飛快:“有的有的,小人這就去清點人手。”
韓長暮又轉頭問羽林軍:“除了邱指揮使,你們這裡還有誰做主?”
羽林軍中靜了片刻,有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越眾而出,謙卑行禮:“回大人,是卑職。”
韓長暮揚眉:“你是?”
男子低著頭:“卑職是左羽林軍總旗安青。”
韓長暮審視的打量了這個叫安青的男子,看起來孔武有力又足夠憨厚忠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表裡如一。
他沉凝道:“去清點羽林軍,告訴他們,凡是找到殿下者,此番皆可免罪。”
安青愣了一下,轉瞬明白了韓長暮的用意,也是,這懸崖底下不知有多大,也不知有沒有藏著什麼危險,用他們這些戴罪之身做探路的馬前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可是即便他們對此事心有不滿,或是心懷怨懟,但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了。
安青在瞬間便做出了選擇,重重應了聲是,飛快的轉身安排去了。
不過片刻功夫,善於攀爬的水匪和無路可走的羽林軍便在懸崖邊上一字排開了。
烏泱泱的人群中有的躍躍欲試,有的心懷忐忑,看起來蔚為壯觀。
韓長暮神情凝重,輕輕嘆了口氣:“青雲寨中人,凡有找到漢王殿下或是其他任何人的,皆有重賞,羽林軍凡有找到漢王殿下或是其他人的,皆可免罪。”
這一番話給想要拔得頭籌的水匪和想要脫罪的羽林軍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在韓長暮一聲令下之後,這些人腰間繫著繩索往懸崖下攀爬。
繩索的領一頭深深的釘在懸崖邊上,專門有另外一部分人負責看守,以防繩索鬆動,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不多時,所有的水匪和羽林軍們便下到了崖壁中部,身影漸漸被白茫茫的雲霧所掩蓋了。
韓長暮定睛看了片刻,轉身走到邱福跟前,在他的左邊衣袖中仔細摸了一通,找出一個精巧的佩囊,但他沒有開啟,只徑直塞進了衣襟裡。
他走回崖邊,對趙浮生道:“給我也系一條繩索。”
聽到這話,冷臨江和趙浮生的臉色俱是一變,齊齊低呼。
“久朝。”
“大人。”
韓長暮鎮定自若道:“不妨事,我不親自下去找找,實在難以放心。”
冷臨江的臉色亦是沉重:“也好,我和你一起下去。”
韓長暮按住了冷臨江的肩頭,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你留在這。”
冷臨江愣了一下。
韓長暮繼續道:“你留下,看著這些人。”他隨後將拿下邱福後遇襲的事情簡單說了,沉聲道:“暗處不知還有多少人盯著這裡,你留下,我才放心。”
冷臨江左右為難的點了下頭。
“小人去吧,小人的功夫也不差,小人陪著大人一起下去。”趙浮生權衡了一番利害,篤定道。
韓長暮淡淡的瞥了趙浮生一眼,微點了下頭,朝冷臨江和李長明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這裡就有勞雲歸和二當家看顧了。”
二人回了個禮,即便知道下崖底這件事千難萬險,卻也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來。
韓長暮和趙浮生二人繫好了繩索,冷臨江和李長明又親自仔細檢查了一遍,又挑了幾個水匪一同跟著,一行人才小心翼翼的翻下崖壁,一點一點的往下爬。
韓長暮此前跟著杜風爬過一次崖壁,對這樣的崖壁心裡多少有些數,一步一步攀爬的十分穩妥。
他想不通的是,杜風是怎麼從那處崖壁逃出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逃出來的,李勝的中毒跟杜風到底有沒有關係。
置身於雲霧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隱約可見趙浮生的身影。
韓長暮又想若是在崖底找不到謝孟夏,回京之後要怎麼跟聖人交代,可若是找到了死了的謝孟夏,回京之後又要怎麼交代。
他的一顆心掰成了許多瓣,越來越繁雜的事情層層堆積,他覺得心都不夠使了。
不知過了多久,雲霧漸漸消散了,白茫茫的霧氣淡的幾乎看不見了,四周蒼翠茂盛的藤蔓和枝丫清晰可見。
腳下傳來一聲聲喊聲,都是在叫著漢王殿下和姚參軍,這聲音在空寂的崖底傳的清晰而悠遠。
韓長暮心頭一鬆,這處懸崖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深不可測,只是大部分都被雲霧掩蓋了,才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差錯。
若按照這個深度,再加上崖壁上探出來的枝丫會消減一些下墜的力道,掉下來的人也並非是全無生機的。
當然了,掉下來的人能不能生還,還要看看崖底是個什麼情形。
若崖底全是巨石,那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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