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回 張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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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暮微微挑眉,這鄭彬遠能坐穩了萬年縣縣令,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還是有他的可取之處的。
走過這一截燈火通明的甬道,甬道的盡頭亮著一團昏暗的燈火,牆上開了一扇一人多高的門洞,鐵柵欄門關著,押了一把幽寒大鎖。
韓長暮緩步走過去,站在門前,靜靜的看著裡頭的一切。
雖然說是單間牢房,但條件和別的多人牢房相差不大,只是關的人少了點。
牢房的一頭鋪了一層薄薄的枯黃稻草,另一頭擱了個掛滿了汙漬的恭桶,除此之外,便再無別的物件了。
此時,枯黃的稻草上端坐著個形容敦厚的男子,他背對著鐵柵欄門,面對著嶙峋不平的牆壁,頗有幾分面壁思己過的意思。
聽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的身子微微動了下,卻固執的沒有轉過身來。
韓長暮抿了下唇,淡聲道:“張巖。”
張巖沒有回頭,倔強開口:“我沒有殺人,不管你們如何的羞辱我,我都不會認罪。”
韓長暮彎唇笑了下:“張巖,本官乃是內衛司司使,因夏元吉與內衛司正在勘查的案件有關,萬年縣已將你與夏元吉的命案移交給了內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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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巖的身形狠狠一震,肝膽俱裂的轉過身來。
他原以為陷進一樁命案裡,被關進萬年縣的大牢裡,前途盡毀就已經是最慘的事情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事情在等著他。
內衛司啊,那可是內衛司啊,進去了還能活著出來嗎?
他在牢房裡關了整夜,除了唇周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外,並沒有太多的憔悴沮喪,畢竟他堅信自己遲早會清清白白的走出這間牢房。
可現在,在聽到內衛司三個字的同時,他的堅信坍塌了。
他的氣息轉瞬之間萎靡不振,精氣神像是被人抽乾了。
他癱在枯黃的稻草上,囁嚅唇角:“內,內,內衛司。”
看到這一幕,鄭彬遠唏噓不已。
站在旁邊牢頭默默的嘆了口氣,內衛司三個字真是堪比閻羅殿啊,昨夜進來時還是個死鴨子嘴硬的漢子,看看現在,成了煮爛的餺飥湯了。
韓長暮沒有再多說一句,朝孟歲隔抬了抬下巴。
鄭彬遠趕忙招呼旁邊的牢頭開啟牢門,嘩啦一陣巨響,孟歲隔昂首闊步的走進牢房,對張巖冷聲道:“張巖,跟我走吧。”
張巖動了動嘴唇,那個“不”字就像是粘在了他的唇齒間,拼盡了全力也說不出來。
他艱難的站了起來,跟著孟歲隔走出昏暗的牢房,光亮猝不及防的映照過來,他趕忙抬手擋在了雙眼前。
一行人極快的往外走去,這一來一回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兩側牢房裡的人。
他們蓬頭垢面的湧到了鐵柵欄門前,都聽到了方才的話,都知道了這來帶走張巖的兩個人是內衛司的。
不禁感慨萬千的嘆息搖頭。
“誒,你說進了內衛司,還能活著出來嗎?”
“這可不好說,你進去估計是活不了了,不過他應該可以吧。”
“為啥,他比人家多長了一條腿兒?”
“聽說他是個貢士,今年省試剛考上的。”
“貢士咋了,內衛司弄死的貢士還少啊。”
走過這一路,張巖越聽越絕望,絕望的想一頭撞死,可想想張娣還在外頭,不知道如何的擔驚受怕,又是如何的奔走搭救,他就不敢隨意去死了。
走出了大牢,清冽的空氣和明豔的陽光驟然襲來,張巖如獲新生的眯了眯眼,心裡生出個念頭來,他要活著,要用盡全力的活著。
從安南郡王府的手裡搶出了張巖,後頭的事情就十分的順暢了,鄭彬遠和於慶早就想把這樁命案丟出去了,交接起相關的的卷宗和夏元吉的屍身簡直是毫不猶豫。
韓長暮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料理完了這些事,押著張巖離開了萬年縣衙署。
張巖蒙著眼被送進內衛司,黑暗裡,人的恐懼便會被無限放大,剛剛走出萬年縣衙署不久,他就已經想出了不下百八十種的死法,每一種都慘絕人寰。
而不透光的黑布陡然從臉上扯下來,他竟然沒能及時從慘絕人寰的死法中回過神來,呆若木雞的打量了一圈四圍。
他置身於一間不大的屋子裡,緊閉的窗戶上蒙了薄薄的明紙,陽光穿透明紙斜照入屋,一格一格的篩在地上,不負外間的明亮刺眼,平添了幾分悽清。
屋子的一邊盤了個火炕,這個時節炕是涼的,上頭鋪了一張焦黃色的陳年竹蓆,炕角整整齊齊的擱著薄被和枕頭,雖然格外的陳舊,但打理的都十分乾淨。
緊貼著炕邊擺了一張書案和一張胡床,書案上筆墨紙硯和燈盞俱全,只是沒有書。
而恭桶毫無例外的擺在門後頭,但是洗刷的乾乾淨淨,裡頭還添了草木灰,並沒有太大的異味。
整間屋子收拾的乾淨利落,就連裂出了細紋的青磚,都擦得光可鑑人。
張巖不禁發出感慨,雖然內衛司是個吃人的地方,可是這吃人前關人的地方,真不是萬年縣大牢能比得了的。
張巖這種人犯,本來用不著韓長暮親自過問,但誰讓他是謝孟夏要保的人呢,韓長暮也只能事事親力親為,免得中間出了岔子,功虧一簣。
他站在門口,看著張巖一眼一眼的打量這間屋子,最後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不禁笑了笑,讀書人的天真,他淡淡開口:“你不會以為這就是內衛司關人的牢房吧?”
張巖根本沒有察覺到韓長暮沒有走,聽到這聲音,他嚇了一跳,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轉過身來一臉窘迫:“司,司使大人。”
韓長暮一步跨過門檻,走進屋子,自顧自的開口:“內衛司裡關押的人犯多是罪大惡極之人,這樣的屋子,他們不配。”
原來這裡並不是內衛司的牢房,難怪啊,他就說一向兇名赫赫的內衛司,關押犯人的地方怎麼會如此仁慈。
張巖平靜下來的心突然又高高的提了起來,警惕的望著韓長暮:“司使大人這是何意?”
這樣深的戒備心,韓長暮這還是第二回見到,頭一回是在姚杳臉上,他不由的玩味一笑:“你在這多待幾日,就知道本官是何意了。”
一聽這話,張巖頓時慌了,多待幾日,那豈不是要錯過殿試了,他十年寒窗苦,可不能苦也吃了,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白著臉哀求道:“司使大人,在下,在下不能,後頭還有殿試,在下......”
話剛說了一半,他就被韓長暮橫過來的譏諷目光嚇得畏縮了一下,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
是了,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別說參加殿試了,就算是剛剛考下來的貢士身份,都未必能保得住。
無法洗清身上的罪名,殿試於他而言就是奢望。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洗清他身上的罪名,他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韓長暮那張生人勿進的臉。
張岩心頭一跳,這個人把他從萬年縣撈出來帶進內衛司,又沒有關進牢房裡,看來對他也是有幾分相信的,那麼,這個人是不是就能替他洗清冤屈了。
他驟然跪倒在地,磕了個頭,一字一句道:“在下是冤枉的,求司使大人明察!”
韓長暮淡淡的笑了笑。
這人倒是心思通透,這麼快就想明白了該求誰能求誰。
韓長暮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不可測,漫不經心的揹著手走了兩步:“本官為何要幫你?”
張岩心下一沉,是啊,憑什麼要幫他,韓長暮身居高位家世顯赫,而他不過是個落魄貢士,即便有命中了進士,像他這樣毫無根基之人在宦海中沉浮,前途實在不明。
韓長暮的確沒有任何理由幫他。
幫他又能圖什麼,圖他是個前程不明的落魄貢士?圖他一個不留神就會淹死在宦海沉浮中?
即便他世事洞明,看得格外清楚,可韓長暮是他眼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他沒有旁的法子了。
求告無門之下,張巖突然多了幾分急智,想到了韓王府韓家軍和皇室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不禁心頭一跳,忐忑不安卻又真誠無比的慢慢道:“想必,司使大人聽說過功高震主四個字。”
他言盡於此,話音方落,便一派坦蕩的望著韓長暮,像是他心底無私,只是說了一句毫無深意的簡單之語。
但是他心裡卻沒有臉上這般鎮定,七上八下巨浪滔天,一顆心咚咚咚的,險些跳出腔子。
他這一博可謂自斷退路,勝便前程可期,敗則生路全無。
韓長暮眯了眯眼,看來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而張巖也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老實木訥,為博一條生路,他竟然能生出十足膽氣,連這種大逆不道之話都敢說出口。
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
韓長暮抿了抿唇,神情淡薄道:“哦,那依你所言,本官和本官身後的韓王府又該如何自處?”
張巖全然沒有料到韓長暮會有此一問,他雖然不缺眼界和膽識,但如此答話還是頭一遭,他忐忑不安的,硬著頭皮開口,全然沒有方才的自如坦蕩:“在下以為,大人如今韜光養晦就十分的聰明。”
“韜光養晦?”韓長暮哈的一下笑出了聲:“你覺得本官現在是在韜光養晦?”
張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竟然惹得韓長暮發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斟酌了半晌才道:“司使大人一心為公,兢兢業業,正是韜光養晦。”
韓長暮恍然大悟,原來他理解的韜光養晦和張巖理解的有所不同,他以為的韜光養晦是紈絝荒唐,而張巖以為的是低調辦差。
他抿唇默然片刻,驟然低笑出聲:“你果然異於常人,但是本官韜光養晦也好,功高震主也罷,與你又有何相關?”
張巖愣了一瞬,從韓長暮的話中聽出了鬆動之意,忙推心置腹道:“司使大人初入京城,他日羽翼漸豐,便可肆意行事了,在下不才,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聽到這話,韓長暮忍不住想笑,堂堂一個省試四十八名的貢士,要來給他當牛做馬,若他還猶豫,豈不是故作姿態不識好歹了。
他掀了下眼皮兒,淡淡道:“你都如此有誠意了,本官若不拉你一把,豈不顯得本官毫無人情。”他微微一頓,看著張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抿唇淡薄道:“你詳細說一下出事那日的情形。”
說著,韓長暮掀了下衣襬,坐在胡床上,翻開從萬年縣取回來的卷宗,指尖捻著頁角,慢騰騰道:“好好回憶,若是有所隱瞞,別怪本官不救你。”
張巖打了個哆嗦:“在下不敢。”
明亮的陽光透窗而入,流光在一格一格的窗欞間彌散。
這間屋子的裡裡外外都安靜似水,孟歲隔靠在門邊,低著頭,百無聊賴的數著從腳邊飛快爬過去的螞蟻。
出事那日的情形是張巖平生從未經歷過的,過了整夜,那記憶非但沒有半點模糊的跡象,反倒如同刻在張岩心上一般清晰,別說是忘了,就算是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過是一個百無一用的窮書生,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他的身上?陷害他能有什麼好處?
張巖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迫不及待的開口道:“昨日放榜,在下看完黃榜後,從貢院回到昭國坊,下晌時和幾個好友去了曲江會文,黃昏時分離開,剛到昭國坊的東坊門,便遇上了夏兄的小廝,說是夏兄相邀,在下不疑有他,便跟他去了,誰知道剛到門口,在下就被人從後頭打了一悶棍,暈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等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在下躺在自己賃的那個院子門口,手裡拿著一把黏糊糊的刀,身上也黏糊糊的,在下爬起來,藉著門口的光亮一看,才發現刀上身上還有手上都是血,在下害怕極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沒等在下想明白,萬年縣的衙役便鎖了在下進大牢,在下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夏兄死了,還是死在在下的刀下,可是,”說著說著,他哽咽了一下:“可是在下當真冤枉啊,在下什麼都沒有做過。”
韓長暮沒有質疑張巖的話,只是一頁一頁的慢慢翻動卷宗,將張巖的話與卷宗裡的記錄兩相對照,沒有抬頭的淡淡發問:“你的意思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見到夏元吉?”
“對,對。”張巖急切點頭:“在下在門口的時候就被人打暈了,連門都沒有進去,根本就沒有看到夏兄在哪裡。”
韓長暮翻閱卷宗的手頓了一下,目光微冷的掃過那一行行工工整整的小楷。
這一頁上記錄的是案發時屋子裡的情形。
據卷宗上所寫,當時的夏元吉是頭朝著門口,而腳衝著土炕,趴在地上的,血從他的身子底下漫出來,正好漫到門口,被門檻擋住了,匯聚成了一汪淺淺的血泊,正好可以蓋住鞋幫子。
從這個倒地的姿勢來看,的確像是夏元吉聽到了什麼聲音,往門口走去,誰料剛剛開啟門,他就被人面對面的在要害裡捅了一刀,隨即趴在地上斷了氣。
而氤氳了大片的血泊裡印著一雙足印,左腳落後右腳一寸,鞋底的花紋一絲一縷都清晰可辨。
看到這裡,韓長暮的臉色微沉,雙眼冷冷的眯了眯。
若是先走進了屋裡,隨後再殺人,血泊在地上漫開,那麼地上的足印不會如此清晰可見,只會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虛影,而現在這般清晰的足印,必定是在血跡半乾的時候一腳踩上去而造成的。
韓長暮微微挑眉,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疑影。
他沒有說話,張巖也不敢再繼續往下說,只忐忑不安的盯著韓長暮停下來的那隻手。
靜了片刻,韓長暮又開始翻動卷宗,默然無聲的接著往下看。
卷宗上所寫,抓到張巖時,他的臉上,衣襟上都有大片噴濺上的血跡,右手到手臂滿是鮮血,短刀正抓在他的手裡,腳上那雙灰青色鞋子的鞋面上也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鞋底沾染了薄薄的一層鮮血,鞋底的鮮血分佈並不均勻,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韓長暮在心底讚歎了一聲,撇開鄭彬遠如何的圓滑通融會來事,單看萬年縣卷宗記錄的詳實而準確,便知道他處事老道而縝密,是個不偏不倚的正直之人。
韓長暮繼續往下看,翻過一頁,卷宗上赫然寫著,經過對比,張巖腳上染了血的鞋子,正與血泊裡留下的那雙足印相和。
他的這副尊榮,的確是個剛剛殺了人,正在瘋狂逃竄的兇手。
但是這裡頭還是漏洞百出。
夏元吉的致命傷在腹部,刀刺入下腹部後又拔了出來,一刀斃命,血飛濺出來,的確會濺上兇手的衣裳,但他的傷口在下腹部,而兇器是一把三寸長的短刃,如此近的距離捅人拔刀,下腹部的血飛濺出來,也就只能兇手的腹部,至多是胸口的衣裳上,怎麼會濺到張巖的臉上。
若說是張巖殺人之後,又用殺人的右手抹了一把臉,把手上的血給抹到了臉上,那為什麼抓到他的時候,他的手裡還拿著刀?
最大的疑點就是,血泊裡只有一雙張巖走進屋子的足印,卻沒有張巖走出去的足印。
他是怎麼出來的,莫不是飛出來的?
即便是飛出來的,也應該有個轉身的動作。
至於夏元吉的那個小廝,卷宗裡寫的是下落不明。
韓長暮慢慢抬頭,淡淡問道:“你到門口的時候,可看到屋子裡的人?”
張巖愣了一下:“當時門是虛掩著的,在下沒有看到屋子裡的人。”
韓長暮又換了個問法:“你覺得屋子裡有人嗎,或者說是,有幾個人?”
張巖愣得更厲害了:“夏兄進京趕考,隨身只帶了一個小廝,當時小廝在在下的後頭,那屋子裡肯定是隻有夏兄一個人了。“
韓長暮驚詫於張巖的天真,鬱結而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暈倒前,可看到那小廝了?”
張巖茫然搖頭:“沒有,那一棍子打的太突然了,在下全然沒有反應過來,什麼都沒有看到,等醒過來時,就已經在賃的院子門口了。”
這就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夯貨,也難怪安南郡王府的人言之鑿鑿,更難怪鄭彬遠明知這案子有蹊蹺,也不得不鎖了張巖。
這樣的情形,是個人都會覺得兇手就是張巖。
韓長暮緊緊抿著薄唇,唇邊抿出了個無言以對的苦笑,心知在張巖身上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他站起身,拿著卷宗嘆了口氣:“行了,這幾日你就暫住這裡。”
言罷,他疾步走了出去,拉開門,陽光洋洋灑灑的投了進來,他走進了陽光裡。
張巖看著陽光裡的韓長暮,格外的心安,心安的同時,心裡又生出無盡的疑問。
“司使大人!”張巖突然開口,叫住了韓長暮。
韓長暮微微轉身:“怎麼,你又想起什麼了?”
“不是,”張巖搖了搖頭:“在下是想問,司使大人為何要相助在下?”
韓長暮失笑:“不是你自己說的,願為本官效犬馬之勞嗎?”
張巖哽了哽,臉頰微紅,有些尷尬,那只是他的一時急切之語,雖然是發自真心的,但他有自知之明,現如今他只是個前途不明的貢士,剛剛摸了個進士的邊,他可不認為自己這樣的身份,能給韓長暮幾分助力,而韓長暮又能為這幾分可有可無的助力,而廢寢忘食的幫他洗清冤屈。
看著張巖尷尬不語,韓長暮微微挑了下眉,有點不忍心,但又不得不實言相告:“這件事是漢王殿下的意思,張娣入了漢王府為妾,而你也算是跟漢王府扯上了些關係,漢王過問你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了。”
這一席話直如晴天霹靂,把張巖披了個呆立錯愕。
他愣了半晌,才唇角囁嚅,不可置信的磕磕巴巴道:“阿娣,漢王,漢王的妾,”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發狂一般大喊:“這不可能,不可能,阿娣這麼自尊隨性的姑娘,不可能甘心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