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央是一張紅綢掩蓋的長桌,金盞盞的餐具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掌門等人依次而坐,夜風從窗外捲入,吹撫得桌下的綢布微微飄動。

開始時眾人也只是各自閒談,不一會兒飯菜就端上了桌。

香氣濃郁,鮮湯和燒肉的誘人味道讓幾天來因為趕路基本沒吃好的賦雲歌三人食指大動。不多客套,素別枝先行下筷,挑好吃的狂吃起來。

掌門等人看他們狼吞虎嚥的吃相,雖然想笑但沒有表現出來。稍後,等他們吃得差不多,飢餓感漸漸退去,掌門才躍躍欲試要開始涉及正題。

“鳳戟的事,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不曾想,竟然是素別枝先開口了。他拿一根牙籤剔著牙,漫不經心地對掌門道。

“他們內部的矛盾,龍戟沒必要主動引火燒身啊。應付就好,到時候有問題,他們也不至於來這裡找麻煩。”

掌門望著他,眉頭有點猶豫:“這……”

“旁觀者清,這事聽我的,包你龍戟平安無虞。”素別枝抿抿下巴,嘿嘿笑道。

“這,好吧……”掌門見他如此肯定,也不好多說什麼。

賦雲歌兩人對這件事絲毫不聞,此時不禁好奇起來。他們側身低頭去問旁邊的龍陶:“鳳戟的事情,是什麼事?”

龍陶偷瞄了掌門一眼,確認他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吁了口氣,壓低聲音給兩人解釋:

“這件事我也只知道大概,好像是作為七大門派之一的鳳戟內部,對於這次的行動決定有所分歧。”

“分歧?”東方詩明腦內開始思考。

“是。”龍陶點點頭,“據說是鳳戟的掌門,和他們的二當家意見不合。對於這次先開辦大會再合力對抗九徹梟影的事,好像是鳳戟全力主張的……但是他們二當家的似乎很不同意,他主張取消大會,直接開戰。”

“這……”賦雲歌兩人愣了一下。

“後來就愈演愈烈了,似乎還在鳳戟內部出現了紛爭。”龍陶皺著眉說,“別的我也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們掌門和二當家都來龍戟和掌門交談過,多半也是為了這些事。畢竟七大門派中,龍鳳雙戟向來齊名,兩家走得比較近。”

“原來如此。”賦雲歌聽完,認真地眨眨眼。

龍陶的表情卻還是有點遺憾。他嘆了口氣:“鳳戟出現這種事,此番大會的表現定然會受影響。不能盡情切磋,有點遺憾。”

忽然,素別枝吞下一塊鴨肉之後,又揮著鴨骨頭繼續說:“我記得上次的金戟鋒鑑大會,獲勝的門派是……鎮山戟來著?”

“不……那是上上次了。”大弟子龍豪在一旁糾正說。

“上次的霸主,是玉面羅剎戟啊。”掌門鼻翼微微外張,好像有點不甘心。

素別枝倒是絲毫不介意。他舔了舔下唇金黃色的油脂,笑著說:“好像是險勝來著對吧?不過不重要,你都半截入土了,有些事就要看開。”

掌門並沒有生氣,反而冷靜地咂了咂嘴,回味了一番素別枝的話。

賦雲歌在桌子一旁壓低聲音對東方詩明道:“這掌門真是個好脾氣,搞得我也想口嗨他兩句。”

東方詩明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看重大會的榮譽?”想了一會兒,掌門大夢初醒一般看向素別枝,“也就是說,讓我去幫助青琨二當家?”

“誰這麼說了?”素別枝連連晃動手指,“年紀大了,營養要跟上啊,畢竟你是那種瘦身先瘦腦的型別。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頓悟不了了?”

“願聞高見。”掌門仍然不動火氣,十分平和地說。

“就是說啊,不要太囿於恐懼,畏首畏尾啊。”素別枝敲了敲桌面,“擔心門派被波及,擔心聲譽受影響,這可不是你當年的作風。”

“好好準備大會,把機會讓給後輩來大幹一場,全力奪冠;鳳戟的事,你怎麼想就怎麼做,對得起自己,自然無愧於宗門。在這種特殊時期,一個武學宗門最可怕的不是消亡,而是在苟且中消磨掉銳氣啊。”

聽素別枝忽然正經地侃侃而談,賦雲歌先是被震驚了一下。不過他說的字字在理,而且看掌門那副撥雲見日的模樣,似乎也不是自己操心的問題。

晚宴進行到很晚,後來主要就是素別枝和掌門在回憶當年了,加上都有點喝高,整個晚宴後半部分都是醉醺醺的。

賦雲歌沒怎麼喝酒。見到時候不早,大弟子龍豪派人送他們去山下的客房。眾人出門時外面已經星辰點點,黛色的月牙勾芡在夜空,盈盈發亮。

走了一段山路,晚風的空氣涼湛湛的,衝進賦雲歌的鼻腔,非常舒暢。

山下的客房是更加別緻的平房。由於客人不多,空閒很大,基本是一人住一棟。開門后里面還有一方不大的天井,更加幽靜舒適。

告別東方詩明,賦雲歌關上門,獨自回身坐在了天井的臺階上,仰頭深深呼吸。

望著漆黑的夜空,他的內心此時得到了完全的放鬆。馬不停蹄地奔趕,又接觸了這麼多事情,他感覺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難得了。

寂靜的天井裡,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酒席時的燥熱在他的胸口鼓盪,還有沉浸一天的暑氣,都讓他覺得還不夠暢快。看到屋內有簡單的浴室,他緩緩解開衣帶,準備回屋沖涼。

“我說,你們當時為什麼都留手了?”

忽然,就在此時,一個乾淨可愛的女孩子的聲音從房簷上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