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然而,他下一秒就聽到了身後潭沉月傳來的疑問。

他轉過頭去,有點迷惑:“不是……要去看師尊麼?”

然而,當他看到潭沉月的面容的時候,才有點呆呆地愣住了,說到一半的嘴巴,也合不攏了。

潭沉月的眼眶有點紅。她輕輕咬著下唇,不自然地垂下眼瞼:“現在,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去看望他老人家。”

“如果,師尊在天之靈看到現在的我們,他肯定會……很不高興吧。”她的聲音好像有些嗚咽,但好像又努力忍住了,卻越讓人心生憐憫。

溪紫石看著阿甜,心裡更不是滋味。

兩個人緊緊依偎著,默默地看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故地。山端漸漸霞光清明,層雲再聚。

“阿甜,再忍耐一段時間。”

忽然,溪紫石溫柔地低下頭,溫聲細語地說。

“等我還清影主最後的恩情,我就去請求永遠離開九徹梟影。”他憐愛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好像一隻脆弱的蝴蝶,“自那以後,我們就雙宿雙飛,四海為家,再也不受任何束縛。”

潭沉月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點了點頭。

知道她心情終於有所平復,溪紫石心裡也好像放下了一個包袱,舒緩了很多。

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頭腦一陣清涼。鬱郁蔥蘢的青崖書院,仍穩穩地佇立在環霧當中。

…………

一連數日,奔波不息。山野叢林間,賦雲歌依循線路飛馳如電,誓要救出一品紅梅。

這幾日來他走了不少彎路。只因黑水天壘是九徹梟影的隱秘據點,幾乎無人知曉。賦雲歌只能邊走邊問,隨處留意。

神行術的境界在實踐中得到了提升,賦雲歌現今已經能駕馭得得心自如。

泥土飛翻,這叢林似乎剛下過雨。

瀰漫著土腥的氣味,賦雲歌守心如一,全身氣勁悉數調運到雙腿,不覺疲憊。

忽而,他的鼻尖冷然一肅。

立即停步,他的目光露出警覺,環顧著四周的一切。

空氣裡,遊蕩著一縷可疑的血腥味。

他調運真氣凝聚,流入七竅。霎時,聽覺更為靈敏,他瞬間察覺到了背後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細微的祟動聲響。

“何必躲躲藏藏,現身吧。”他頭也不回,保持著高度的冷靜,淡淡地說。

猛地,從後面草叢飛躍出一個張狂的殺手。他的雙臂環繞著幾個碩大的銀圈,披頭散髮,形似野人。

賦雲歌只看了一眼他頭上髒兮兮的那條黑布,就知道了他的來頭。

頓時三分守勢褪去,賦雲歌發散氣勁,凜然無懼。

那人的招式原始而狂野,不問是非,立刻撲向賦雲歌的身軀。

眼神一緊,賦雲歌同時出掌,蘊含著熊熊內力。兩人肢體一交撞,登時高下立判,那野人翻滾著摔在地上,但眼神卻越來越憤怒。

那幾個銀環就算他的武器了。只見他熟練一抖,兩隻銀環落入手裡,他接著大吼一聲,再朝賦雲歌殺去。

賦雲歌撿起一根零落的樹枝,上面還沾著溼潤的泥土。他信手揮灑,一條條尚未成型的風勁隨手而出,已經頗有意態。

風勁急襲,打斷野人的怪招。他不勝氣惱,長嘯兩聲,再也不管什麼招式,直接衝過去要跟賦雲歌拼命。

輕哼一聲,賦雲歌眉頭緊皺,同時一招上手,泰然應對。

突然,就在兩人雙招即將交會的一剎那,一條青銅禪杖倏忽破林而來!

那野人似乎感到一陣源自心底的恐懼,稍一遲鈍,賦雲歌的樹枝已經撥開了他的銀環,挾帶真氣刺入心腑。

與此同時,青銅禪杖也逼殺而至,正中野人後腦。頓時血漿四濺,那野人立刻暴斃,帶著最後一點力道,摔在土地上。

賦雲歌順勢抽身,丟掉手中樹枝。

青銅禪杖順利誅殺邪惡,便立刻插入地中。賦雲歌看著這個意外的援手,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但很快,那禪杖的主人,就自遠處慢慢走來。

碎葉沙沙,那名高僧的腳步輕緩,好似清風。

“千年石上古人蹤,萬丈巖前一點空。明燈懸照常澄亮,不勞尋討問西東。”

伴隨禪心綸語,沉穩僧影,步步踏來。

青銅禪杖似有感應,倏忽飛起,凌空旋轉,躍入眼前高僧手中。

懸燈澄明,宛如梵音拂過。眼前高僧一身簡樸,滿袍朗風,慈悲面相,頗似菩薩垂首,卻在眉間又多了幾分威嚴與剛正。

“貧僧,懸燈寺,懸燈武僧拜謁。”僧人見到賦雲歌,先行作揖,“方才舉動,多有冒犯,望施主切莫見怪。”

賦雲歌看著他,有點驚訝。他雖然之前聽說過三教的傳聞,但下界天很少能夠見到。像現在這樣親眼看到佛門高僧,他還是頭一次。

“沒事。這是九徹梟影的同黨,死亦不冤。”賦雲歌看著地上死狀悽慘的那個怪人,抬眼又說,“只是沒想到,九徹梟影竟然能拉攏到這種未開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