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賦雲歌與狼塵煙兩人,已經經過了一番謹慎的喬裝打扮。狼塵煙的臉上像是塗了煤灰,一身破舊的衣物也被換成了簡練的風袍,鏽刀被隱藏在身後,腰間則懸掛了一柄修長的窄刀。

賦雲歌的穿搭與狼塵煙相互匹配,看起來好像狼塵煙的僕從。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雨刀客’,真是雄姿英發。”東方詩明看著他們,笑眯眯地說。

賦雲歌揪了揪身上的衣服,嘿嘿笑了笑:“真不錯,能沾一沾偉大的刀客大人的風頭,我這茶童當得也不虧了。”

悶糟糟的風稀裡糊塗地吹滾過來,門前的旗杆發出吱吱的響動。

“這次見面的時間,確實太短暫。”東方詩明走上前,深沉地伸出拳頭,“等你大功告成回來,我們再好好相聚。這次,我不許你再失約了。”

賦雲歌望著他伸出來的拳頭,臉上的表情好像褪盡寒意的春風。

“好。我答應你。”

他也攥緊拳頭,緩緩抬起來,“啪”地一聲與東方詩明的拳頭相擊在一起。

白蒿跟在東方詩明身後,看著他們兩人,對東方詩明更是非常欣羨。

原來自己未來的夫君真的像傳言所說的,有勇有謀,還這麼溫柔善良,重視感情。白蒿看著兩人堅毅的背影,看到出這是對彼此之間,最默契無間的信賴。

其他人與兩人也一一道別。一品紅梅走在最後,他站在賦雲歌面前,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伸出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氣搖雲關,要訣你要掌握好。”他語氣很輕,但能聽出顯而易見的關心,“還有那件東西,看準時機使用。為師……要你不可再以命冒險。”

賦雲歌看著一品紅梅的瞳孔,裡面倒映著自己的模樣。他吸了吸鼻子,又感覺有些感動。

“師父,我明白。”他低下頭,語氣充滿了真摯,“弟子賦雲歌,一定不負師命,凱旋而歸。”

狼塵煙看著他們,好像眼前又冒出了當年鑑承風的形貌。

“狼刀……”一品紅梅又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祝願你們能順利回來。”

狼塵煙聽到他跟自己說話,恍然回神。

他遲疑著點了點頭,道過謝。而與眾人告別之後,他們就要展開這塊新的博弈的帷幕了。

轉身,賦雲歌與狼塵煙兩人,一齊朝著谷外,緩慢踱步而去。

迎著蕭蕭風聲,眼前浮沉,滿目雲色。

賦雲歌看著前路,路在腳下延伸。他知道,這條他走過的路,並不是這麼長,也不會是這麼長。來時的景象,榮枯蕭瑟,雖然來路艱辛,但這條路,他還要繼續走下去,義無反顧。

想著,胸中鬱結的豪氣,頓時逸散而出。信口拈句,不意成詩。

“……黃雲連天起煙岫,歧路未平動海籌。一步江湖豈歸去,披甲舞劍亂春秋。”

…………

瓊天殿外,黑雲漠漠,風聲席捲。

三教守禦之外,仍然駐紮著一排排黑壓壓的營陣。裡面有九徹梟影,也有為了那個願望而來的惡棍,魚龍混雜,不一而足。

營帳內,溪紫石獨對孤燈,油黃的顏色在漆木的桌面上流滾著,好像不安的螢火。

四面昏黑,溪紫石的眼中有些疲態。

眼前的拖延戰倒沒什麼,但那名傳說中的黑雨刀客,卻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疑惑。

這些天來,傳聞愈演愈烈。甚至在他的營地裡,也帶來了人心渙散的消極影響。

神秘的黑雨刀客,強大而勝券在握的實力,詭怪而未知的目的,給他們都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測。

在那些想用隕鐵換取願望的人心裡,這無疑是斷了他們的期望。而對九徹梟影的兵眾來說,這樣的高人入陣,很可能對他們的組織帶來不可估量的變數。

而他,作為潛藏的最大的主帥,必須要及時做出決斷了。

“唉呀……”

思索半晌,他雙手背在腦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腦裡亂得像一鍋粥,他每每想要思考,就總會牽扯到更多的顧慮。他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算算時間黑雨刀客也應該即將到來,他必須儘快冷靜下來。

徑直走出營帳外,他抬頭望了一眼薄暮的天色,糊塗的風吹著漫天的灰塵,看起來昏天黑地,一片迷茫。

捲過的風夾帶著涼意,他縮了縮脖子,但頭腦卻冷靜了許多。

忽然,他好像感覺思路閃過一絲明亮的電光石火。

沒錯。既然那些最惡的後果他無力承擔,那他至少,也要把儘可能好的結果完美地處理。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儘快行動,爭取先發制人。

頓時,反向思索之後,他的思緒頓時明晰起來。

下定決意,他當即拂袖轉身,朝帳內快步走去。

而在距前陣不遠的,眾人相爭的核心區域,瓊天殿,此刻在夜幕來臨的一片混沌中,陷入了無邊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