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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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顧忠沒說的是,就算高伯懿想做些什麼,也不好明目張膽去做的。
帝都那邊的人不會願意看到高伯懿在這邊過得太好的。
所以啊,至少在明面上,他們就得老老實實地種地。
至於私底下……
顧忠想到了高伯懿之前吩咐的一些事情,眼神閃了閃。
若是主子願意說,應該會主動跟夫人說的。
他就別多嘴了。
然而,顧忠不說,不代表步瑤想不到。
她剛才問完就想到了。
高伯懿那情況,確實也沒有什麼好想的。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步瑤並沒有深想下去,而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而後說道,“我之前聽人說起過,寧古塔那個地方氣候惡劣,生存環境艱難。俗話說的好,獨木不成林,人多有人多的好處。”
“還有,我不知道相公是怎麼打算的,我自己是有些打算的。到了那地方後,我盤算著做些事,需要用到人。”
顧忠這下更困惑了,他想不明白,步瑤能做什麼事情,又想做什麼事情?
他很想問一問。
步瑤卻並不打算說太多,在他開口之前,補充了句,“但凡遮遮掩掩,多半是底氣不足或者能耐不夠,阿忠,我實話實說,若非是有你們兄弟,還有那些暗衛在,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顧忠從步瑤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她的信賴。
他正了正神色,說道,“夫人,屬下明白了。”
他背起了書篋,彎腰撿起兩大摞柴禾夾在左邊腋下,右手還提了一大摞,就轉身回去了。
步瑤沒著急回去,而是留在原地。
沒多會兒,顧忠又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寧寧、劉玉、何墨還有幾個劉家女眷,幾個人看到地上那麼多的柴禾,都面露驚喜之色。
“步姐姐,這麼多柴禾,是怎麼……”寧寧喜上眉梢地發問。
劉玉抬手輕輕地扯了下寧寧的手,無聲地阻止了她的話。
“高夫人,謝謝你。”劉玉朝著步瑤真誠道謝。
他們這些人,平日裡跟步瑤接觸得最多,都看出了步瑤身上的不尋常,或者說,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不過,他們也看出來了,步瑤並沒想著要徹底瞞著,卻也沒有打算挑明。
大家都是聰明人,也都默契地選擇了秘而不宣。
寧寧剛才是太驚喜了,險些沒有管住嘴,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她趕緊跟著劉玉跟步瑤道謝。
步瑤說道,“趕緊先把東西弄進去吧。省的有人跟過來。”
幾人聽了,都不敢再耽誤,紛紛上手搬柴禾。
這回來的人多,倒是一趟就全搬走了。
步瑤跟在他們後面走。
果然,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跟著出來尋柴禾的人。
好巧不巧的,其中還有“老熟人”——寧寧的三個伯母。
“大嫂!你快看,還真有柴禾!”寧寧的二伯母盧氏興奮地抓著蒙氏的手臂說道。
流放了兩個月,盧氏原本較白的面板都變黑了不少,原本不錯的容貌也被磋磨得遜色不少,唯獨那雙嘴唇,依舊薄薄的兩片,說話的時候嘚吧嘚吧的,看著就讓人覺得刻薄又令人反感。
蒙氏的身板原本是比較結實的,可惜這一路走下來,肉減了不少,反倒把骨架顯得越發粗大了,整個人是瘦不少,就是瘦得格外的突兀難看。
蒙氏的眼睛泛著精光,直勾勾地盯著寧寧手裡的柴禾。
她們兩人好幾步遠站著安安靜靜的阮氏,對方差點沒認出來,臉還是那張圓臉,就是被造得著實有些埋汰,跟個乞丐似的。
難怪另外兩個離她那麼遠。
對方同樣在看著寧寧他們手中的柴禾,目光並沒有蒙氏那樣的貪婪,反而是帶著幾分疑惑的。
步瑤察覺到了阮氏這細微的反應,笑了。
要說寧寧這三個伯母,這位三伯母表現得是最安靜的,除了上次騙走寧寧人,讓寧家人得以佔用了他們的板車還有其他包裹,幾乎就沒有做過任何針對他們的事情。
她看起來更像是兩個嫂子的小跟班,嫂子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偶爾嫂子們有吩咐了,也會默默聽指揮。
有的人或許會覺得這個阮氏很沒有主見,很平庸。
然而,步瑤不這麼認為。
她覺得這三個妯娌之間,阮氏其實是最聰明的。
或者,在其他人不知道的背後,蒙氏和盧氏的許多表現,極可能都是阮氏攛掇的呢。
來的,除了他們,當然還有其他人,不過,想來應該是因為男人們都被戴上了枷板,行動不便,所以來的都是女人和半大小子。
一個個瘦巴巴、可憐兮兮的,就是面色各異。
有的跟蒙氏那樣充滿了貪婪、有的像盧氏那樣滿眼算計、有的則是糾結,有的目光已經從的柴禾上移開,落在了步瑤的臉上,無聲地乞求著。
步瑤面上冷淡,眼神也淡淡的,彷彿根本不把眼前的這幫人看在眼裡。
有個婦人小聲地開口詢問,“你們這些柴禾是在哪裡找到的?我們剛才裡裡外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這些東西。”
顧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道,“我們要過去了,麻煩幾位讓讓。”
攔在跟前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嘆了口氣想要讓開,有的則依依不捨不肯挪動腳步。
還有的則是面帶兇光的,將不讓的態度表現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寧寧的大伯母和二伯母就是最後面帶凶光的那一類。
“讓什麼讓?”蒙氏板著張臉,兇巴巴地說道,“這些柴禾又不是你們自帶過來的。雖說是你們找到的,但見者有份,我們既然都撞見了,怎麼著也有一部分是歸我們的!”
盧氏幫腔,“就是就是。這是破廟裡的柴禾,不是獨屬於你們的!你們識相的話,就趕緊放下來。”
其他人有的想搶不好意思搶的人,這會兒見有人站出來帶頭搶,當即也開始跟著盧氏幫腔起來。
“就是,這東西是破廟裡的,肯定就屬於大家的。我們要沒看見也就算了,既然都看見了,怎麼也不能都讓你們拿走啊。”
“對啊對啊。都是流放犯,都是淋了雨的人,總不至於這麼狠心,一點都不顧別人死活吧!”
“沒錯!你們這邊還有板車,還有人人沒有被雨淋到呢!平日裡過得比我們舒坦也就罷了,今日這柴禾也要跟我們搶,也太貪得無厭了!”
“可不就是貪得無厭嗎?看看他們這嘴臉的,剛才要不是咱們提出來,他們還就把這些柴禾當自家的了!”
“少廢話,你們快把東西放下來!”在一群夫人此起彼伏的聲音中,有個少年開槍了,十三歲的模樣,長得真不算好看,臉也曬得很黑,表情卻很兇,一邊說話一邊還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幾條鞭痕。
那鞭痕,一看就是解差打出來的。
步瑤曾經看過這少年捱打,那面對解差的樣子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這會兒,那是壓根沒有見到老鼠躲貓的樣子了,更像是看見了老鼠的貓。
嘖,小小年紀就欺軟怕硬啊。
步瑤暗暗地搖了搖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哼笑。
對面的女人們聽到了步瑤的哼笑聲,都看了過來。
蒙氏還記著之前步瑤欺負自家兒子的仇,率先對步瑤發難,“你笑什麼?哼哼哼哼的,知道的是你在哼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花街柳巷裡……”
“大膽!”
蒙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忠的厲聲喝斥打斷了。
再看顧忠那面色陰沉,渾身氣勢逼人的樣子,蒙氏不受控制地心中發顫,應咬著牙,把後面的話給咽回去了。
然而,咽回去是咽回去了,並不妨礙其他人聽出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步瑤自然也聽出來了。
她並不覺得生氣,反而緩緩地勾起了唇角,抬手鼓了鼓掌。
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突然覺得被流放也挺有趣的,否則,我怎麼有機會看到曾經的高高在上端莊知禮的官宦家的女眷,本性竟然是如此粗鄙不堪、汙言穢語呢?”
這話,罵得完全不給對方留臉了。
步瑤明明沒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罵的是誰。
蒙氏氣得臉都憋紅了。
她重重地呼吸著,猛地衝上前去,直接就伸手搶寧寧手裡的柴禾。
寧寧本來也因為蒙氏說步瑤的話而震驚和憤怒,要不是顧忠更快地出言了,她自己都要衝上前去捂住她的嘴了。
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大伯母居然還直接來搶自己手裡的東西了!
寧寧確實有些猝不及防,可耐不住她的力氣大啊。
蒙氏都抓住她手上的柴禾了,都拽走了。
寧寧一隻手伸過去抓住,往自己這個方向一拽,原本都跑出去幾步的蒙氏立刻整個人都被拽了回去。
“大伯母,快把柴禾還給我!”
寧寧想要的只有柴禾,趁著蒙氏身體還沒穩住的時候,成功地將柴禾給搶了回來,然後整個身體迅速地向旁邊避開了。
她身後的劉玉等人也趕緊避開了。
所有人都身手格外敏捷,跟避災星似的避開了蒙氏因為慣性倒過來的身體。
這也就導致了,蒙氏最終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喲!”蒙氏後腦勺著地,疼得她痛叫出聲。
“哎喲,大嫂!”
等到蒙氏都摔在地上了,蒙氏才慢好幾拍地反應過來,驚叫了聲,趕緊跑過去。
蒙氏在盧氏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伸手去碰自己的後腦勺,明顯感覺到鼓起了一個包。
蒙氏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轉頭瞪向了寧寧,那眼神,真跟要殺了她似的。
寧寧抓緊了手中的柴禾,微微低下了頭,無辜地說道,“大伯母,你摔倒並不是我推的,你瞪我做什麼?”
不是你推的,是你拽的!
蒙氏氣急敗壞,真是沒有想到,這才多久啊,那個從小到大就怕他們的小丫頭,就敢這樣對待自己了!
死丫頭,以為跟步瑤高伯懿他們扎堆,就能夠無視他們了?!
哼,沒有了家族傍身,她倒要看看這對祖孫要怎麼生存下去,等他們求上門的時候,定然要他們好看!
蒙氏心中盼著那一日早點到來。
同時,也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剛才寧寧害自己摔一跤的仇!
她咬著牙站起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在盧氏若有似無的攙扶下,走向寧寧。
寧寧見她又靠近自己,當即往後退開了好幾步。
“大伯母,這些柴禾是步姐姐的,不是破廟裡原本有的。你們不能蠻不講理,更不能動手搶,否則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呢?”
蒙氏沒好氣地說道,“臭丫頭,你忘了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了?我們是在去流放的路上!都成了流放犯了,還介意成不成強盜嗎?”
她說著,沒好氣地回頭瞪了眼其他人,“你們還傻愣著幹什麼?這麼多柴禾,再不搶,真打算送給他們了?”
這口吻,不知道的還真能誤會那些柴禾原本是屬於他們的。
那些人聽了蒙氏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紛紛就上前搶。
寧寧的力氣大,他們這些人都知道的,畢竟寧寧之前自己一個人都能推動裝了三個人的板車。
跟她搶可能幹不過。
顧忠他們更不可能去搶,這是高伯懿的人,是個男人,本身力氣大不說,關鍵還是個會武藝的,根本搶不過。
步瑤身上什麼都沒有,更是沒什麼好搶的。
這麼一篩選下來,最好爭搶的不就是劉玉和劉家女眷,以及仍舊是個半大小子的何墨了嗎?
當然了,何墨還是個孩子,女人們都不好去搶他的,主要就是那個欺軟怕硬的孩子帶著其他的孩子去搶他。
那群人硬搶,步瑤他們這邊自然是不樂意被搶,拼命地護著柴禾。
有的沒份,搶不上劉玉他們的,乾脆還硬著頭皮去搶顧忠和寧寧的。
寧寧倒還好說,本身是女子,跟女子肢體接觸沒什麼。
顧忠卻顧慮著對方都是弱女子,生怕自己真使出了力氣會傷著人,顧慮頗多。
一時間,後面都亂成了一團。
“吵什麼吵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怒喝聲響了起來。
所有人的動作戛然而止。
大家循聲看過去,才發現柳木林過來了,正面色沉沉地盯著他們看。